前、戲(一)
(一)
h市。
一連下了好幾天的大雨,正當人們開始怨天的時候,雨就停了。陰天,風有些大,盛夏,這樣的風是很涼爽的。
陳決一個人在街上閑逛,街上的人並不算多,偶爾走過幾個身穿露着半胸半臀的女人也能讓人眼前一亮。
轉了個彎,陳決走進了一條狹小的巷子中,說起來也真是奇怪,他對於這種狹窄而悠長的小巷很有好感,從小到大都是這樣,每當看到這樣似乎有着許多神秘和未知的小巷,他都會情不自禁的走入其中。
風一陣一陣的吹過,陳決覺得很舒服。這麼熱的夏天能刮著這樣的風,真的很愜意。小巷中很安靜,沒有別人,兩邊有許多木門,都緊緊關着。難道這些門後面都沒有人嗎?為什麼這裏還在用木門呢?陳決想起來,好像這個巷子已經被h市文物局列為‘文物保護單位’了。為了供人們參觀,所以這裏的很多東西都還保持着曾經的面貌。
陳決的皮鞋在石板路上輕輕敲着,“咳……”乾咳一聲,陳決皺着眉頭點燃一根煙,然後長長的吐出一口氣。他一邊繼續走一邊看着巷子的另一頭。巷子不知道有多長,至少他估算不出來。
“陳決?”身後忽然響起了一個女人的聲音。
陳決轉過身,怔怔的看着面前的女人。沒有聽見高跟鞋敲擊地面的聲音,彷彿這個女人有着貓一般的安靜。女人很美麗,就跟小說里的女主角一樣美麗。“你好,你認識我?”他不認識這個女人,男人看女人,不管認不認識,只要漂亮就一定會情不自禁的多看幾眼。
“你不記得我了嗎?”女人朝陳決走了一步,與陳決對視着。
陳決努力的回想着,終於,還是沒有想起來,於是他搖搖頭說:“對不起,我真的想不起來了。”
女人有些幽怨的嘆口氣,過了一會兒她說:“一個月前,我去你們銷售部買房,我們聊了很久呢……”
“哦……想起來了。”對方一提醒,他終於想起來了這個女人。“蘇許?”
女人重重的點頭肯定,然後又朝陳決走了一步。她確實叫蘇許,一個月前,她去‘恆遠房產’旗下正開售的一處樓盤諮詢,正好那天陳決在銷售部佈置下半年度的任務。面對她這樣讓人眼亮的女人,陳決當然不介意與這樣漂亮的女人拉拉家常。幾句話一說,兩人都覺得對方是個不錯的人,於是就聊了很久,直至銷售部到了下班的時間蘇許才離開。
不過陳決忘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忘了問她要電話。
可能是因為當時他太興奮了,所以後來他理所當然的後悔了好幾天。
這回兩人在這裏是第二次相遇,可能是偶然,也可能不是。也許這個女人一直在心裏默默喜歡着自己,這次的相遇是她故意製造的。陳決在心裏這樣想着。然後他就聞到了女人身上的香氣,就跟軟骨散一樣功效的香氣,讓他覺得腿有些軟。“咳,真巧啊……”象徵性的乾咳一聲,陳決笑了笑說:“我今天休息,所以出來走走,你呢?”
“我…”蘇許心不在焉的回頭看了看,似乎是在等什麼人。
這一細節被陳決看在了眼裏,他點點頭說:“你在等人嗎?那我就先走了。”
“等一下。”蘇許見陳決轉身欲走,連忙說。
陳決覺得今天這事不會簡單,他看着蘇許問:“到底是什麼事?你是不是遇到了什麼麻煩?”
蘇許低頭沉默了一會兒,抬頭與陳決對視着說:“也不是,我就是想請你幫我個忙。”
果然,從她不簡單的眼神中,陳決看出她不是個簡單的女人。“什麼忙?”陳決依然保持着風度,面帶微笑的問。蘇許又回頭看了看,然後說:“一會兒有個男人回來這裏跟我見面,我想你……你能不能多陪我一會兒。”
陳決看她沒有繼續說下去,於是問:“你不認識對方,第一次見面?這樣隨便跟一個陌生人在這種地方見面很危險的。”
“不是的。他……唉,這中間有許多事,一時間難以和你說清楚,反正我不得不來。你不相信我嗎?”蘇許連忙為自己辯解,好像很擔心自己在陳決心中的形象被破壞了。她看一下手腕上的表,繼續說:“我不知道對方是什麼樣子,也不知道是他是好人還是壞人。既然我們在這裏遇上了,我想……你能不能過一會兒再走?”
“哦…相信、當然相信。”陳決露出一個理解的神情。聽了蘇許的話,陳決在心裏嘆了一聲:究竟這個女人是做什麼的?難道是某個男人沒給過夜費,她這是要錢來了?
“你想我怎麼做?”停止胡斯亂想,陳決看了一眼巷子的入口處,問蘇許。這時候,他才發現手中的煙已經燒完了,就快燒到手指了,他朝旁邊的一個垃圾桶走去。
“你去哪?”蘇許顯得有些緊張,似乎很不想他離開。
“我扔煙頭。”陳決把拿着煙蒂的手抬了抬,答道。聽他這麼說,蘇許鬆了口氣。陳決幾步就走到垃圾桶旁邊,這時候忽然風變大了,他下意識的抬頭看看天,天空中似乎透出一絲詭異,但這絲詭異一閃即沒,讓人無法看清。扔完煙蒂,陳決回到蘇許旁邊。“待會萬一來了個心懷不軌的人,你希望我怎麼做?”他與蘇許並肩站着,兩人的目光都投向了巷口。
“你就打他,把他打跑。”蘇許信心滿滿的說。
“那可不一定,萬一來個人高馬大一拳就把我給打趴了的,怎麼辦?”陳決搖搖頭,笑着問。
蘇許皺眉上下打量陳決一遍,說:“不會的。都說做賊心虛,不管對方是不是人高馬大,只要他做壞事,心裏都害怕,你只要一嚇,他就跑了。何況……我看你也不像是被別人一拳就能打趴的人呀。”說完,蘇許沖陳決笑了一下。
天空變的有些暗,剛剛的一陣風似乎把烏雲給刮來了。看這天色,應該又要下雨了,而且是暴雨。暴雨總是伴隨着一些特別的事,比如說殺人,兇手一般喜歡選在暴雨的天氣動手。因為暴風驟雨會刷去兇手的指紋、腳印、氣味!
一切罪惡的證據,都會被電閃雷鳴帶走。
就在這時,巷口出現了一個男人。男人抬頭看看蘇許和陳決,最後他的眼睛落在蘇許臉上。蘇許和男人對視着,男人的右手拎着一個禮盒。陳決看見男人的穿着很得體,大約四十歲左右,西裝革履的,不像是一個會打人的主。男人慢慢的朝蘇許走來,他的腳步不疾不徐,但是似乎每一步都很有重量、很穩。
大約過了一分鐘,男人站到了蘇許的面前,他沒有看陳決,只是盯着蘇許看。蘇許發現,男人的眼睛裏有種很複雜的東西。“你好,你就是約我來的人嗎?”蘇許問。男人點點頭說:“蘇小姐,就是我。”
“你可以迴避一下嗎?”男人轉過頭對陳決說。
陳決看向蘇許,他看見了蘇許眼中的鬆懈,似乎蘇許不認為這個中年男人會對她造成傷害。陳決朝男人點點頭,然後站到了離兩人三十米左右的地方。
天越來越暗,陳決又點起了一根煙,他希望在一根煙的時間過後這個男人就會離去,這樣的話,他自己也就可以回去了。因為雨快來了,他沒有帶雨傘,他並不想在露天的地方洗澡。陳決看見那個男人在對蘇許說著什麼,蘇許很平靜的聽着,只是時不時的輕啟朱唇說一兩句話。他們在說什麼陳決聽不見,他不想聽見,這是別人的事,他本就不需要知道。況且,知道的事情多了不一定就是好事,有時候反而會引火上身。
一根煙完了,陳決看見男人把手中的禮盒遞給蘇許,然後就轉身離開了。男人的背影顯得很神秘,黑色的西服在風中輕輕擺動着。很快,男人就消失在巷口了,陳決走上前,看着蘇許說:“好了嗎?”
“好了。”蘇許點點頭,然後輕輕嘆了一口氣說:“謝謝你,我可以請你喝杯咖啡嗎?”
陳決沒想到蘇許會這麼說,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麼好,不過他很快就釋然了,不就喝杯咖啡嗎?又不是要和他去賓館……於是陳決就答應了:“很榮幸。”
“轟隆隆”天空忽然打起了雷,然後雨就跟着下來了,兩人還沒有任何準備,身上就濕透了。夏天的雨就是這樣,猛烈的很,讓人猝不及防。蘇許顯得有些驚慌,努力的保護着手中的禮盒,似乎這個禮盒中有很重要的東西。
“巷口就有座咖啡廳,我們快走吧,淋了雨容易生病。”陳決拉着蘇許的手,兩人一同朝着巷口奔去。雨讓兩人的衣服都濕了,奔進咖啡廳中,陳決看了看周圍。除了他們兩人之外,還有很多衣服都濕了的人,看來有不少人來這裏避雨。雖然這是座咖啡廳,但現在卻成了許多人的避難所。
兩人找了個桌子坐了下來,陳決擦着額上的水說:“怎麼樣,要不要緊?”
蘇許一邊不停的用紙巾擦着自己的臉,一邊說:“沒事。”過了幾分鐘,蘇許對着旁邊的一個服務員招了招手。
男服務員走過來面帶微笑的問:“您好,請問有什麼需要?”
“一杯奶油咖啡,恩,你呢?”蘇許抬頭看向陳決。陳決想了想說:“聖多斯,謝謝。”“二位請稍等。”服務員點點頭,然後就轉身走了。
“這雨說來就來,一點準備時間都不給。”陳決似乎是在自言自語,又似乎是在對蘇許說。
蘇許盯着手中的禮盒,好像在想什麼,並沒有回應他。陳決有些尷尬的摸摸自己的額頭,然後換了個坐姿,沒有再說話。
五分鐘后,服務員端來了兩杯咖啡。看見蘇許還在出神,陳決喊了她兩聲。“嗯?怎麼了?”蘇許這才回過神勉強笑了笑,把目光投向陳決。
陳決把那杯奶油咖啡向她面前推了推,說:“咖啡來了,喝吧。”蘇許點點頭,喝了一口之後她長長的舒了一口氣,然後說:“我們這算是緣分吧?”
“嗯,當然算。”點點頭,陳決微笑一下,接著說:“能和我一起喝咖啡的女人可不多。”
“是啊,想接近你陳經理的女人太多了,但能接近你陳經理的女人可就少之又少了……”蘇許笑着說。
陳決問:“你怎麼知道?”
蘇許露出一個頗具深意的笑,回答說:“因為你有錢,有錢的男人總是很吸引女人的,對吧?”
“也不完全是這樣。有些女人就無所謂男人有錢或者沒有錢,只要她喜歡,別的都不在乎。”陳決喝口咖啡接著說:“不過你怎麼知道我是銷售部的經理?我記得那天我們的聊天內容除了目前中國樓市情況,並沒有涉及到其他。”不知道有意還是無意,他抬眼看了一下掛在牆上的鐘,現在是下午的四點二十分。這個時間,離上班族下班還有段時間,離天黑還早,離紅酒配絲襪的夜生活還早得很。
蘇許依舊是笑着說:“我當然知道,我必須知道。”
這樣的回答讓陳決摸不着頭腦,不過美女在眼前,聊什麼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可以好好養養眼。
但就在這時候,街上傳來“轟”的一聲巨響,打破了這個養眼的時刻。
當所有人把目光投向門外的時候,一團火就在門外的街上爆裂開,彷彿是一顆手榴彈爆炸了。猛烈的氣浪已經將咖啡廳的所有玻璃震碎,“趴下!”陳決一把拉過蘇許,以最快的速度將她護在自己的身下。然後周圍就響起了許多慘叫聲,這場爆炸絕不亞於中東地區的自殺式爆炸,但可以肯定的是h市絕對不會發生恐怖襲擊這樣的事,因為h市的警察力量是全國聞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