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山門夜談

古時有一文人名曰慕白子，好訪名山古剎。一日慕白子騎馬訪蓬萊仙山，進入蓬萊山後煙波浩淼，雲霞繚繞，迷失了方向不知何蹤，忽然看到兩個發須皆白的老者在下棋。於是便下馬坐觀二位下棋，看棋入了迷，已不覺身邊四季輪轉。再醒來時，發現四周空無一人，手中捧着一本《乾坤棋局》，自己已鬚眉皆白，所騎白馬已只剩一堆枯骨，正苦惱沒有坐騎如何下山，發覺自己身輕如燕可一躍數丈，三步並作兩步飛躍下了蓬萊山，之後便以太白道號名傳天下。這便是世俗間第一位修道之人，世人便把初入道境稱之為太白境。太白之上修為已超越凡夫俗子，凌駕芸芸蒼生，是為凌蒼境；凌蒼之上，已是化無形為有形、御虛為實的御虛境；御虛之上，便是世人遙遙之不可及的鏡心三疊之境。

太白、凌蒼、御虛、鏡心三疊，凡人修道的四大境界，當今世間，踏入御虛境可屬人中翹楚，鏡心之境，寥寥無幾。鏡心三疊，一疊肉體凡胎，二疊七情六慾，三疊生死輪迴，過了三疊仙緣即到，可超脫凡俗升入天仙。

夏暘朝近二百餘年已無人飛升成仙，青峰派前任掌門武德師祖最有望飛升成仙，可武德師祖已閉關十餘年，世間從無人見其人。青峰派門規，只有突破御虛踏入鏡心之境才會被賜予道號，青峰派現任掌門為武德師祖親傳弟子太玄，自武德師祖閉關后，太玄與其八位師兄弟共同執掌青峰。太玄真人初入鏡心之境，師弟太明一心向道，已突破鏡心一疊，其他師兄弟皆困在御虛境瓶頸。這便是青峰派最強的九個人，執掌青峰已有五十餘載。

……

“道常無，以觀其妙；道常有，以觀其繳；道沖而用，或不盈；道淵兮，萬物之宗……”夏季的晚上，青峰山上的夜色微涼，身穿青峰派道袍的江逸舟冥坐在功德殿的地上，心中默默念着《乾坤氣清決》功法。

來青峰派一年多了，江逸舟同每位師兄弟一樣重複每日同樣的練習，上午練劍，揮、砍、劈、挑、刺幾個簡單的招式一練就是一上午，開始只能堅持半個時辰，半個時辰過後手臂酸痛疲軟無力，每天下來胳膊都抬不起來，吃飯都無力拾箸。現在這幾個招式已經堅持練了一年多了，半天下來尚有餘力。只是外門弟子掌教——歐陽叔德從來不教劍法招式，每天只這幾個枯燥的動作，眾人頗有怨言。

每日下午半日的心法修鍊，在心法上江逸舟一直困在《乾坤氣清決》第一重突破不了，今日掌教請來太明真人為眾弟子授道。聽了太明真人的講道，略有所感，正一人坐在屋內冥想。怪不得大山哥才練至第二重，《乾坤氣清決》果真難練，不過正因為不俗才難練，如果好練那不人人都能登仙了。睜開眼看看功德殿正中懸挂的“大道至簡行則將至”牌匾，繼續氣沉丹田閉目冥想。

自從修鍊了《乾坤氣清決》，江逸舟可以“窺見”體內各處有許多類似縷縷雲煙一樣的氣，丹田之處最濃厚，但是都好像是不聽命令一樣，隨意遊盪。按照《乾坤氣清決》的心法，他的意識要“抓住”那些氣把它們揉成一團，卻是剛“抓住”一縷，再去抓其它的時候就散了，每每都大汗淋漓無果而終。這麼長時間以來，江逸舟一開始只能冥想一刻鐘，現在可以一直冥想將近兩個時辰。

青峰派的外門弟子，每滿一年可以得到《乾坤氣清決》一層心法口訣，三年下來能突破第三層者寥寥無幾，大多數人止步於第二重。心法只是為了鍛煉內力，劍招是運用內力的一種外在表現，心法修鍊再高，不會應用那也只能起到強身健體的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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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江逸舟同期加入青峰派的外門弟子有一百三十八人，絕大多數人已突破第一重，其中俞劍休、卓玲等優秀者已經突破第二重，提前半年就獲得了第三重心法。

江逸舟實在想不通為什麼卓玲跟自己一樣來自莫邑村，一起長大一起修行，她還是個女孩子，修鍊速度遠超大多數男的。前幾天跟卓玲比試了一下，江逸舟被卓玲三兩下擊倒在地，就連體格比江逸舟強壯的卓強、吳勇幾人都不是卓玲的對手，江逸舟不免對自己修行產生失落。今天歐陽掌教跟其他幾個內門弟子有事不在，眾人都放鬆起來，江逸舟知道自身不足，一刻不敢懈怠，努力修行，縮短與卓玲等人的差距。

“江逸舟～”門外遠遠飄來卓玲鈴鐺般的聲音。

江逸舟剛睜開眼睛，卓玲已如花瓣一般輕飄飄邁到眼前。

“還在練功啊，今晚大家都到山門玩了，你幹嘛不去，走～”原來今天吳勇他們在山門前的水潭裏抓了好多魚，晚上大家都在水潭邊烤魚。

“我就不去了。小玲子，你們玩吧！”江逸舟依然坐在地上。

“你現在怎麼跟於游一樣？”卓強從卓玲身後進來，卓玲口中的於游就是一開始讓江逸舟頗感興趣的藍衣少年，現在大家在一起時間久了，於游孤僻的性格有所改變，反倒是江逸舟，老是自己一個人修鍊不太合群。“快走吧，大家都在，一塊去。”

卓強一把拉起江逸舟，三人一同走向山門。

山門前寬闊的廣場上，一堆炭火照亮了眾人歡快的面龐！

江逸舟三人趕到時，廣場上聚集了一群人，坐在正中的幾人是俞劍休、林瀟湘、陸宇豪，其他大多都是同期入門的弟子，林瀟湘和陸宇豪比江逸舟他們早一年加入青峰派，兩人均是天縱奇才，被眾多外門弟子稱為“青峰雙星”，《乾坤氣清訣》竟然快要突破第四重，論修為在太白境已屬翹楚。二人已被歐陽掌教定為重點培養對象，待再過兩個月，三年期滿，即可成為內門弟子。看到三人來了，林瀟湘招手拉卓玲坐在一起，江逸舟跑去接過於游手裏的魚一起烤了起來。卓強歡快的脫掉鞋子挽起褲腿，跟幾個師兄弟一起下水摸魚。

於游坐在炭火堆旁邊，手裏拿着一根串着魚的樹枝，饒有興趣的舉在火上烤，對面坐着的吳勇哈喇子都快流到地上了，一邊烤魚一邊擦口水。看着跟大家有說有笑耐心烤魚的於游，江逸舟怎麼也跟之前那個孤僻的獨行俠聯繫不起來。

“老劍，今晚青峰派兩大美女陪伴，你有福了啊！”吳勇口無遮攔的開着玩笑。

“吳勇，看在你烤魚的份上，要不然今天賞你兩劍！”俞劍休以手比劍，指向吳勇。嚇得吳勇抬手要擋，差點把正在烤的魚掉地上，看到這一幕眾人哈哈大笑起來。

江逸舟發現，經過這麼長時間的相處，於游已經跟大家融入其中，抱着烤魚啃的正歡，就好像餓了好幾天一樣，一邊大口啃一邊說“好吃”。

“以前從來沒在這個水潭裏撈到過魚，這兩年倒是多了不少。”陸宇豪對身旁的幾位說到。

“那是我沒來，有我在還能撈不到魚？”手裏拎着兩條魚上岸的卓強吹噓起來。

“陸師兄，聽說這次太明真人來，想要收你做親傳弟子！恭喜恭喜！”俞劍白一邊拱手一邊向陸宇豪說道。

“誒，哪裏哪裏，都是謠言罷了，太明真人修為乃青峰派第一，已經很久沒有收徒了，我哪裏有福分做太明真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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弟子。”陸宇豪說道，“我只是遇到修為上有疑惑，請太明真人答疑解惑。”

“陸師兄和林師姐，兩位‘青峰雙星’，必能得到太明真人的親昧。”卓玲在一旁附和。

“我沒想有多高修為，我想拜雲紅袖師叔為師。”林瀟湘淡淡的說。

林瀟湘說完，眾人皆疑惑的望去，頓時，林瀟湘被眾人看的臉都紅了，還好在夜色下看不出來。

“為什麼要拜雲紅袖師叔為師？”卓玲問道。

“紅袖師叔是女的。”林瀟湘答到。林瀟湘明亮的眼眸中顯出一絲幽怨，兩道柳葉細眉微微蹙在一起，清秀的臉龐上已隱去笑容。林瀟湘自幼沒有父母，被叔父一家養大，叔父一家早早給林瀟湘定了娃娃親，想着長大后早點把她嫁走。可是天有不測風雲，與林瀟湘定娃娃親的人家遭遇洪水，全家都沒了。人們都暗地裏說她白生了一副好容顏，可惜命寡克親，再無人敢與說親，叔父一家也越來越不喜歡她，就把她送上青峰山。林瀟湘在青峰派的時間裏，雲紅袖師叔來講過幾次道，因為出眾的修為，頗得雲紅袖師叔的賞識，又同是女人難免同她交流的多，林瀟湘對雲紅袖漸漸了欽佩和親切感。林瀟湘如果離開青峰派就無處可去，所以才努力拚命修鍊，一心想要留着青峰派拜雲紅袖為師。

林瀟湘的身世不是什麼秘密，陸宇豪一開始只是覺得這個女孩子修鍊特別刻苦拚命，有一股拼勁兒，幾乎已經到了走火入魔的境地，資質並不出眾，修為全靠十二分的努力換來的，了解了林瀟湘的身世后，更多的是欽佩。

“陸師兄，你當初為什麼來青峰派？”吳勇一邊烤魚一邊問。

“我啊，哈哈哈！”陸宇豪大笑兩聲，把眾人驚了一下，“我本家中堂兄是青峰派弟子，我從小聽‘霜清劍祖’的故事長大，對霜清劍祖崇拜不已，長大后就要修道，便加入了青峰派！”

看來霜清劍祖的傳說依舊為青峰派吸引無數人才，陸宇豪自豪的講完，立刻引發起一個熱門話題，眾人紛紛講起自己了解到關於霜清劍祖的各種傳說……

“我是為什麼要修道呢？”坐在一旁烤魚的江逸舟在心裏默默的問自己，“林瀟湘是為了找尋歸屬感，陸師兄是因為崇尚英雄，我是為什麼？為了不再像父親一樣風吹日晒的打魚？或許正是這種迷茫感，修為才會總是慢人一步吧。”

眾人沉浸在歡快的烤魚盛宴，不知不覺夜色已深，山門前的熱鬧還在持續。此時，青峰派正殿內，一片肅殺之氣瀰漫整個房間。

“師弟，你確認此女是天生玄天寒脈嗎？”正中間一位單手背後，氣度不凡的老者問道，這正是青峰派掌門太玄真人。

“千真萬確，以我的修為，看一眼就能確定。”輿論中心的太明真人答到。

“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皇子有救了啊！”身着玄色道袍的俞榮熙仰天說道，一股洶湧滔天的霸氣透體而出。

“師兄，此方法有違天道，我們真的要這樣嗎？”最旁邊一身紅衫的絕色美女略帶怨氣的質問俞榮熙，此人便是雲紅袖。

“師妹，你還不明白皇子的重要性嗎？”雲紅袖對面的俞榮熙怒道，“掌門師兄，皇子關係到夏暘朝的未來，青峰派一定要全力以赴，我們不能讓先帝和劍祖共同創建的太平天下斷送在我們的手中啊！”

“唉！”太玄真人長嘆一聲，雙手負於身後沉默不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