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第2章 第2章

斯家和白家聯姻的消息還並未外傳,白家有自己的安排。

斯悅知道以後特意囑咐了周陽陽,別告訴別人,特別是他們那個圈子裏的人,他們知道,就等於他們爹媽知道,他們爹媽知道,就等於整個青北都知道了。

第二天下午,白家來人接斯悅去吃飯,因為今天白家的幾位家長都不在,所以斯江原和溫荷可以改日再去,今天主要是讓斯悅和白先生認識一下。

溫荷和阿姨不情願地給斯悅找衣服。

衣櫃裏那些衣服大都是斯悅自己買的,或者是好友開潮裝店送的。

什麼皮衣夾克,破洞牛仔褲,立領衝鋒衣,賽車服,彩繪毛衣。

饒是脾氣再好,在接二連三翻出來一堆沒法穿的衣服,溫荷也露出了慍色,“我之前給你定製的那些呢?”

斯悅指了指最邊上的柜子。

阿姨趕緊去拿了幾套過來,都還是新的,吊牌也還在。

溫荷從裏邊挑了一件白色的毛衣,稍稍寬鬆的淺色牛仔褲,這樣打扮,斯悅看着就會乖巧些。

但看着又太素了些,阿姨提議道:“今天外面有些冷,加一條小圍脖吧。”

斯悅被掰着轉來轉去,嘰里咕嚕地抱怨個沒完:“你們就是欺負我脾氣好。”

“他一條魚他有什麼審美啊。”

“也就是你們,換別人在我身上摸來摸去試試。”

溫荷輕輕拍了他腦袋一下,“閉嘴。”

斯悅本來還想說的,結果一低頭看見溫荷發紅的眼睛和眼底的青黑,把那些話又咽了回去。

白家派來的車已經等在院子外面,青北多雨,尤其多霧,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有三分之一的時間在下雨,剩下的大半時間,或深或淺的霧氣經久不散。

院子裏的花草在初春時抽出了新芽,經過一個多月的時間,一些生長比較快的植物已經快到膝蓋了。

斯悅從院子裏的石板路上走出去,上了白家那輛勞斯萊斯。

“小少爺下午好。”

斯悅靠在椅背上,闔上眼皮,“你好。”

司機已經為白家工作了二十多年,雙鬢有了幾抹白髮,看見要與白先生聯姻的人竟然這麼年輕,看起來不過十八九歲,心裏隱隱有些驚訝,不過也沒表現出來就是。

黑色的車影沿着海邊的環形公路攀爬而上,海風從海面掠過,一路向北,掠過凸出海面的礁石,撞擊在岩壁上。

天空上飄下細細的雨絲,空氣中的海水氣味淡了些。

白家在海邊有一處莊園,這是周陽陽告訴斯悅的,說是因為白家的人魚比較多,靠海住比較方便。

人魚……比較多,斯悅靠在車窗上,他怎麼都沒想到自己會和人魚扯上關係。

載着斯悅的車登了山頂過後,直直朝下開,進入視野中的是一大片草場,草場綿延至陡峭險峻的岩壁,底下便是猛烈撞擊着岩壁的浪花。

莊園沿用了西式風格的建築,頗具藝術氣質,造型設計都極為典雅秀麗,在在稀薄的白霧裏,幾座尖尖的屋頂穿透過去。莊園的主題是幾棟大小不一的別墅串聯在一起,背後有草場與藝術公園,一側是廣袤林地,還有一大片花田,當然,還有這座山頭,大得有些離譜。

白家財大氣粗,斯悅看得眼睛都有些發直,看來周陽陽沒騙人,他好像,真的賺了。

司機顯然非常驕傲為白家工作。

“小少爺,您放心,白先生是個非常好的人,白家的其他先生太太們也都是非常非常好的人,他們非常平易近人。”司機看着和自己兒子差不多大的斯悅,在心底感嘆了一句同人不同命。

斯悅不愛搭理陌生人,但看着司機的後腦勺,他心裏一動。

“叔叔,”斯悅偽作乖巧天真的樣子,“白先生是怎樣的人魚啊?您看見過他的尾巴嗎?”

司機臉上浮現出一絲不好意思,忙說道:“人魚尾巴哪能是隨便看的啊,一般都不會露出來的,更何況還是白先生。”

見斯悅一臉的好奇和懵懂,司機忍不住了。

他開始倒豆子,把知道的倒了點兒出來,不知道能不能說的就不說。

“白家一共二十幾口人,大半是人魚,不過住在老宅的只有白簡先生和白鷺白櫻,還有白老爺子。”

“像白老爺子,他一般不會露面,大都時候都在樓上寫寫畫畫,白老爺子是白家年歲最長的一條人魚了,接着就是白簡先生的父母。”

斯悅梗了一下,“白老爺子多少歲?”

司機:“兩百多歲吧。”

白老爺子兩百多歲,接着就是白簡的父母……

“白先生,多少歲?”斯悅希望對方別太老。

“不太清楚,”司機卻說,“但白先生正值人魚的壯年期,人魚也有生老病死,只是壽命比我們長一些。”

不止一些吧。

現在人類的平均壽命,在科技和醫藥的拚命拉扯下才到九十五,而人魚動不動就是一百多歲,周陽陽說過,人魚去年普查的平均壽命已經達到了一百九十九歲,超過人類一倍還有多。

斯悅覺得,如果沒有那個五年協議期,白簡說不定真能給自己養老送終。

-

下午陽光稀薄,無法穿透霧氣,空氣濕潤無比。

斯悅從車上下來,早就等在門口的管家撐着傘小跑過來,“先生已經等您很久了。”

“哦。”斯悅反饋平淡,他不會虛與委蛇,場面話也不會說,但不好聽的話他可會說了,所以出門前,溫荷叮囑他多吃飯少說話。

“小少爺可以叫我陳叔。”管家走路很穩當,褲腳上一點泥水都沒沾着,西服比外邊好多白領和小領導穿得還要嚴正規矩。

斯悅點點頭:“好的。”

對不認識的人,斯悅一向冷淡。

從門口到正廳走了快十分鐘,斯悅在門口換上阿姨遞過來的新拖鞋,抬眼便看見了客廳樓梯轉角處的一幅巨大的人魚圖,人魚的背後是滿月。

斯悅想起周陽陽之前說的,白家已經在清北市紮根很多年了,現在,斯悅從屋內裝潢也能看出來,並不是外面常用的豪華裝修或者什麼簡約復古風,所有傢具的配色設計都是完整的一套,看不出任何的磨損,只有歲月帶來的沉澱和厚重感。

“好看嗎?”一個小心翼翼的聲音在客廳的落地窗旁響起。

誰?

斯悅朝那個方向看去。

他愣住了。

那是一個圓形的魚缸,像一個巨型的玻璃球,裝二十來個成年男人都沒有任何問題。

裏頭的水泛着淡淡的藍色,被一隻柔軟的魚尾緩緩攪動着。

那是一條人魚,看着年紀還不大,魚缸裝他完全有有富餘,他甚至可以在裏邊任意遊動轉圈,此刻他正貼在玻璃缸的壁面,尾巴輕輕掃來掃去,他瞳孔漆黑,眼神疑惑,頭髮是紫色的,和他尾巴一樣的顏色,宛如海藻一般飄蕩在水中。

“你是斯悅?”人魚雙手搭上來,隱隱有要爬出來的架勢。

斯悅忍不住朝後退了一步,這是他第一次親眼看見人魚。

被外界誇上天的,和人類共存千年的智慧生物。

不是說尾巴不能隨便露出來嗎?!

“白鷺,別嚇唬他,”從樓梯上走下來的男人用略帶笑意的嗓音溫和說道,“他比你小二十多歲。”

白鷺眼睛瞪大,尾巴拍打着水面,“那我以後就不是最小的啦?”

沒人理他。

白簡從樓梯上緩緩下來,走到斯悅面前,“你好,我是白簡。”

斯悅抬頭看着眼前的男人。

對方穿着簡單的家居服,鼻樑上架着一副無框眼鏡,鏡片后的眸子狹長溫和,他氣質孤拔,帶着一股冷月般的凌冽,對人產生的壓迫力十分強。

斯悅垂眼掃視着白簡的腿,不是尾巴,和他一樣是腿,甚至更長。

“你好,我是斯悅。”

白簡帶斯悅在會客廳坐下,會客廳和客廳是連通的,門開着,證明他們的話題不是什麼私隱。

白鷺仰面躺在水裏吹泡泡,時不時往會客廳看一眼。

“喝水,還是奶茶?”白簡將桌面上的兩個茶壺推到斯悅面前。

“水。”斯悅說道。

白簡拎起那隻白色的茶壺給斯悅倒了一杯水。

放下茶壺后,他從抽屜里拿出一份文件。

“斯悅,年齡上來說,我是你的長輩,所以我就不用尊稱了,”對方態度雖然謙和,卻還是讓斯悅產生了非常濃重的距離感,“我們的協議期是五年,這五年,你只需要配合我應付有必要你出現的場合就可以,你的私生活,雖然我不會約束你,但我希望,你不要給我帶來棘手的麻煩。”

白簡:“我也會約束我自己。”

五年,三十個億,很划算的一筆生意,斯悅雖然不懂,但錢多錢少他還是十分清楚的,他沒意見。

於是他從筆筒里抽出一支筆,在協議上籤下了自己的名字。

男生的字龍鳳飛舞,潦草張揚,佔據了好大一塊地方,和白簡規整的簽字相比,斯悅的字彷彿馬上要跳起來咬人。

“既然只是協議結婚,婚禮我們就免了,對外說起……”白簡想了想,說道,“也沒什麼好說的,斯先生說你很聰明,你應該知道怎麼說。”

“戒指是有必要的,你能告訴我你的指圍嗎?”

斯悅對飾品不感興趣,他不知道自己的指圍是多少。

見斯悅愣住,白簡意會了,他朝斯悅伸出手,“把手給我。”

他以為白簡是要用軟尺幫自己測量指圍,於是將手遞過去。

白簡卻只是用手捏了一下斯悅的無名指,期間,斯悅被對方比人類要低的體溫冰得打了個冷戰。

“好了,”白簡裝作沒看見斯悅的不自在,“你大概什麼時候可以搬過來呢?”

斯悅心底湧上一股難言的感受,直到此刻,他才真的有了自己要與一條人魚聯姻的感覺。

“隨時都可以。”

白簡滿意地笑了,“那就周末之前,你下周一要開學,不是嗎?”

斯悅點點頭,隨即抬眼,“你怎麼知道我開學的時間?”

白簡看着如兄長般溫和無害,斯悅實在是叫不出尊稱。

“嗯……”白簡沉吟了幾秒鐘,敲了敲桌面,慢悠悠說道,“我認為,了解伴侶的生活和學習上的一切事宜,是我應該做到,也是必須做到的事情。”

斯悅:“……”

會客廳陷入短暫的沉默。

外面的毛毛細雨飄在落地窗上,深色的窗帘逶迤在同樣是深色的木地板上,壁爐里的柴火已經不算明旺,但還是能聽見木柴被火焰灼烤時的那種迸裂聲。

這裏,還能隱隱約約聽見海水拍打岩壁的聲音。

斯悅一直住在市區,這裏於他而言已經算得上十分偏僻了。

開車去蹦迪一定要很長時間,斯悅氣餒地想。

“斯悅,”這是白簡第一次叫他的名字,男人的聲音低沉動聽,可以比擬世界上任何美妙的音符,“在你搬進來之前,我想我有幾點要求需要告訴你。”

斯悅一怔,“你說。”這很正常,每家每戶都有自己的生活習慣,他們家也有,入鄉隨俗嘛,他懂。

但白簡提出來的要求,卻是斯悅怎麼都沒想到的。

第一、白家的宵禁是每晚十二點,十二點所有人都要上床睡覺,或者進洞睡覺。

第二、每月十六的宵禁提前到晚上九點,九點以後,任何人都不得進出房間。

第三、禁止拍照上傳到網絡。

看見斯悅一臉的茫然,白簡含笑將最後一條不痛不癢地解釋了,“你知道的,人魚很注重保護個人私隱,以前家裏發生過類似的事情,造成的影響挺惡劣的。”

和周陽陽說的差不多,人魚不喜歡自己的樣子被拍下來四處傳播,他們會告得傳播者連褲衩都沒得穿。

斯悅當然不會犯第三條,他對窺探別人私隱不感興趣,但是宵禁……斯悅知道自己是沒資格和白簡提要求的,但是,有些事情還是提前說清楚比較好。

“那我要是回來得太晚呢?”

白簡打量着眼前惴惴不安的漂亮男孩兒,想了想,說道:“可以給陳叔打電話,陳叔會帶你從後門進來。”

至於為什麼是後門,白簡沒說,斯悅也不會再問,再問的話,就沒有人在屋檐下的自覺了。

“如果你有什麼需要的,都可以和陳叔說,”白簡往茶壺裏加了幾片茶葉,接通了電源,他氣質柔和,像一個沉靜溫柔的教授,“喝茶嗎?”

斯悅搖搖頭。

“剛剛在客廳里的是白鷺,他身體不好,對水溫有很嚴格的要求,也不能離開水太久,以後你會經常看見他。”

客廳那條小人魚的藍色尾巴又再次出現在斯悅眼前。

斯悅是自己主動選擇人魚臨床醫學專業的,他還是挺好奇和關心這種生物的,所以他有些好奇地問道:“我朋友說,人魚一般不會輕易露出尾巴。”

“他是不是說只要露出尾巴,就是調情,”白簡輕笑出聲,神情像是在幼兒園小朋友那般寬和無奈,“這是謠言,和你們人類一樣,我們表達喜歡的方式也有很多種,露出尾巴證明不了什麼,除非……”

白簡的聲音柔和低沉,引得斯悅不由自主地問下去,“除非什麼?”

水壺裏的水開了,咕嚕咕嚕冒着很多泡泡,霧氣立馬升騰在兩人目光之間。

白簡淡定地提起水壺將裏邊的茶倒在茶杯里,一邊徐徐說道:“除非我們用尾巴觸碰、撫摸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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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人魚大佬聯姻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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