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5章 未盡之旅(8)
兩個神級強者做任務譬如快刀斬亂麻,一場賽一場迅速。
只是快歸快,該慢的節奏也是慢,比如觀察因果的顯化,搜集因果相關的資料和案例,以及尋找特殊的物品作為鍛造聖器的材料。
這些材料很奇葩,有的是連環殺手死也不悔改的心,有的是霸凌者遭報應后流下的第一滴血,有的是被逼上絕路的老實人落下的淚,還有的是飽受壓迫的女人覺醒后的心靈力量,更有動物瀕死前的最後一聲哀鳴……
它們有的匯成因,有的匯成果,能量和能量疊加重合,軌跡與軌跡交錯并行,幾乎不需要厲蘊丹如何煉製,這因果相關的聖器就能自然成形,只需要她和謝此恆持續為它輸入力量就好。
厲蘊丹:“我的直覺告訴我,再過個三千世界,它就能成了。”
謝此恆點頭,不過他對聖器的感知更複雜一點,再過個三千世界……他好像也快突破成聖了。沒準他成聖之日,也是聖器凝聚之時,時機湊得如此巧,總感覺要出什麼事?
但,他們又會出什麼事?多半是沒事。
殊不知,神仙也有算錯的時候。兩人前後花了三萬年跑完三千個世界,完工三千個任務,“因果”聖器能量重合顯形之日,確實是謝此恆成聖之時,可他們倏忽了一點,當陰陽雙方能量匹配時,往往會出現一個奇迹,這奇迹叫“感而有孕”。
是以,一時間三喜臨門,厲蘊丹中了招。
厲蘊丹:……
猝不及防!
她有點理解地墟之王為何在感而有孕后,要把極天尊者從天南揍到海北了。肚子裏突然多了個能量團,對周遭力量一頓鯨吞蠶食,讓她化身為“黑洞”,連平衡的陰陽之力都暴躁了七分,這換誰都受不了。
啥也不說了,厲蘊丹拔出隕鐵橫刀,把謝此恆從這頭揍到了那頭。結果越打胎像越穩,也是沒誰了。
察覺到能量暴動消失,兩人大眼瞪小眼,好一會兒厲蘊丹才放下武器。見她火氣消了,謝此恆這才小心翼翼地道:“蘊丹,不如我們回修真界修養一段時間?”
厲蘊丹搖頭:“沒必要。”她摸上小腹,“我們打成這樣也不掉,是個應運而生的孩子,只是它周圍的氣機濃郁,我竟分辨不出它是男是女。”
一打完心情恢復,厲蘊丹大步流星地朝成形的因果聖器走去。它長得像一團包裹在玻璃球中的泥,半黑半白,中間是混沌的黑,她正想伸出手碰它,誰知謝此恆摁下她的手,道:“我來,小心有輻射。”
厲蘊丹:……
聖器的器靈:……
輻射?什麼輻射?你是傻了嗎?
聖器顯然不喜歡開罪了它的謝此恆,乖巧地飛入厲蘊丹手裏。她細細感知了會兒,道:“基本滿足了我對因果計算機的構想,確實是個現世報的推進物,送去跟太乙天墟作伴正好。”
又揉了揉聖器:“太乙天墟的形是蝴蝶,你的形又是什麼?”
聖器晃了晃,就見一條黑白灰三色的小蛇光影一現,又在轉瞬恢復平靜。顯然,比起化形為蛇游來游去,它還是更喜歡像個球似的滾來滾去。
厲蘊丹莞爾:“原來如此。”
“蝴蝶會破繭重生,蛇會蛻皮新生,都是生死融合的象徵之物,所以這個品類的法器化形,多半是這模樣了。”
看似普通實則非凡,將不凡之力賦予在平凡之中,這就是“道”的體現。而真龍、鳳凰的形多賦予刀劍形態之上,這象徵著強大的攻擊力和破壞力,需得讓敵人感到恐懼,因此攻擊型武器與輔助類道具是兩個極端,形也有所不同。
“難怪初入太乙天墟時,我一個人被分在地鐵站,而你被分在海上燈塔處,看來我們初次進入時,所表現出的‘形’也是不同的。”
曾經的主神應該是看磁場來分類造化者。
刀主進攻,主殺傷力,主神對她的評價算高,所以單獨把她分在了事發地點。劍主君子,更主藏鋒,主神看好謝此恆又將他視作底牌,所以單獨把他分在了燈塔上,既給了他喘息的餘地,也給了他適應的時間。
看來,前主神也不算不幹人事,只是幹人事的時間不多。
厲蘊丹還想說些什麼,卻見謝此恆打開芥子空間,搬出柔軟舒適的躺椅一把,摺疊桌一張,仙果數份:“蘊丹,你站了好一會兒了,坐下來吃些東西吧。”
“我聽說多喝開水對身體好,我幫你煮茶吧?”他緊張地盯着她的肚子,彷彿裏頭要蹦出個哥斯拉。
厲蘊丹:……
雖然謝此恆平日也待她極好,有着一流的家政服務水平,但這份體貼放到現在怎麼這麼欠揍呢?
手癢了,厲蘊丹再度拔出隕鐵橫刀,開大揍之!
……
神仙懷孕,還真跟人類不同。人類懷胎十月,腹大如盆,又要承受分娩之苦。厲蘊丹懷胎三年,胎依舊如黃豆大小,穩得一批,壓根不會影響她的日常生活。
因此,她任務照常做,打架也照舊,吃喝更是尋常,而謝此恆也從一開始的神經緊繃發展到現在的習以為常。偶爾,兩人還會以天為被、以地為床,十指交握着討論孩子的事,比如孩子會像誰,孩子跟誰姓,以後學什麼……
像誰其實不重要,重要的是像誰都是顏值高。跟誰姓更好解決,畢竟厲蘊丹家裏是真有個皇位需要娃繼承,娃自然是隨母姓。
厲蘊丹調侃道:“跟誰姓你不爭一爭嗎?在凡間,孩子不跟父姓可是大事。”
謝此恆表示疑惑:“這很重要嗎?重要的不是它是我的孩子嗎?”
到底是龍,他壓根不執着別人執着的事物:“我的母親是地墟之王,我雖是父母的孩子,可我的原身是太虛混沌黑龍,完全承自母親。真要有個姓氏,也該是隨母,只是母親沒有姓氏,只有一個名,叫‘夔梔’。”
厲蘊丹:“所以你隨了父姓?”
謝此恆搖頭:“父親的真名是單一個的‘昀’字,其它名字都是偽造之物。他是最早成神的一批,那時年代久遠,誰也沒姓。只是我生得晚,為了方便我在人間行走,便冠了個‘謝’。而之所以冠‘謝’,是因為常對人說‘謝’字似乎能增長福德。”
說白了就是懷一顆感恩之心可以增長福報,沒想到成了他的姓,還用到了現在。
聞言,厲蘊丹嘆道:“原來你們都這麼隨意啊。”
謝此恆:“名字對神來說是重要,但不是特別重要。我們的孩子若是本身具足,大可以讓它自己給自己起名,愛叫什麼就叫什麼,我們何必煩惱。”
厲蘊丹:……噫,這法子不錯,連取名頭疼的步驟都省了。
她又問:“說起來,你是喜歡男孩還是女孩?”
謝此恆:“……我們的孩子,還會有男女之分嗎?它可能一生下來就沒有性別,往後會挑個喜歡的性別套殼子。”
“甚至,它可能一生下來就沒有形態,不過是一團能量罷了。”
厲蘊丹:……
別說,還真有可能。西如拉等古神不就是這樣嗎?自出生起就是一團能量,然後根據能量的形態幻化出各自偏好的形狀,下界也是分神,男女老少皆可做,自由得很。
厲蘊丹低頭看肚子:“我有點……無法想像。”事實證明,她見過的冥場面還是不夠多,“只是,我懷了它三年沒動靜,你覺得要多久它才會出來?”
謝此恆嘆道:“可能要三千年吧?”要是沒記錯,龍族的孕期都很漫長。
厲蘊丹:……
然後謝此恆被打了。
可厲蘊丹沒想到,有些事還真是一語成讖。臨近三千年時,她確實感覺自己快生了,即使肚子依舊扁平,完全看不出懷孕的樣子,可她本能地舒展開龍身,橫卧在宇宙的中心,於大道之側生下了一顆蛋。
蛋?
厲蘊丹瞪大眼看去,就見能量漩渦中漂着一枚花紋繁複的銀色的龍蛋。它約莫有成人的兩個巴掌大小,散發著可怕的威壓和力量,此刻正被濃烈天道契機籠罩着,距離破殼而出還有一段漫長的時間。
但厲蘊丹有預感,裏頭冒出來的應該是一條銀龍。
她轉過頭:“我是五爪金龍,你是太虛混沌黑龍,為什麼我們的孩子是一條銀龍?”
謝此恆道:“大道造物,應運而生,豈是能由父母決定的?”
厲蘊丹:“可你像你娘,囫圇個兒,為什麼我的孩子不能完全像我?”
謝此恆乾巴巴道:“或許是因為我們成聖了吧?你若是心裏不快,我陪你一起去打天道吧?”
天道:……
再見,退群了,拜拜了您嘞!
“要等多久孩子才會破殼而出呢?”厲蘊丹道,“千年還是萬年?”
“一切自有定數。”謝此恆化作龍身,蹭了蹭她,“蘊丹,你的眼裏不要只放下孩子,也該看看我了。”
孩子自有孩子的路要走,而他們會有屬於自己的生活。謝此恆現在萬分理解母親為什麼要趕他們走,因為人各有命,實在不需要一方對另一方負責到底,學會放手才是真正的得手。
厲蘊丹頷首:“好,等它破殼之日,我們再來看它。”
不想這一等又是一個三千年。
待天時地利人和之時,沉浮於寰宇中心的龍蛋破裂,鑽出了一團與古神一致的強大能量。它生而開智,擁有龐大的力量,思及父母是龍,它便化身為一條銀龍;思及父母之別,它便隨自己心意選擇了偏好的性別。
當厲蘊丹與謝此恆趕到時,便看見他們的女兒來到了世間。
在看到她的第一眼,兩人就明白,她會締造屬於自己的傳奇。人生之路,於他們是未盡之旅,於她是未知之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