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1章 太乙天墟(11)
胥望東從兩平方米的單人床上醒來,推開拼夕夕團購的288元限量版“花開富貴”棉被,踩上一雙五星好評用戶專屬的贈送拖鞋,隨手抓了兩把翹起的頭髮,朝着出租屋三平米的盥洗室而去,一副迷糊不醒的模樣。
拿起上世紀五十年代的搪瓷杯,接一口泛着純正鐵鏽味的高級漱口水。胥望東刷牙洗臉、換衣穿鞋,抓起闊別了三千年多年的公文包,把變小的魔龍裝進口袋,打着哈欠去上班。
一路過去,是一批熟悉又陌生的臉。
“哎喲,小東啊!”房東太太笑道,“這一晚上不見,怎麼你臉上的青春痘和痘印都消失了啊?用的那個牌子的洗面奶啊?”
別說,修了真、當了大魔法師有一點好,那就是返老還童、洗精伐髓,想不年輕都難。
胥望東離開時是個滿臉滄桑、只剩半點顏值的社畜,回來后卻是滿臉膠原蛋白、重回十八歲的清秀青年。任是誰見了都要問一聲他怎麼做到的,實在是太神奇了。
胥望東的腦子是迷糊的,但嘴一張,吐出來的全是本能:“嗨,哪有什麼洗面奶啊!這青春痘為青春而長,我連青春都獻給加班了,痘哪長得了啊?”
房東太太:“就你會耍嘴皮子!敢情我還青春啊!”
“老闆娘你才十八,青春着吶……”
一頓猛誇把老闆娘送走,胥望東出門走向公交車站,花錢買了兩份煎餅。一份塞進公文包,一份咬着自己吃,那滋味委實令人懷念。
坐上公交前去公司,看着窗外不斷掠過的舊時風景,他才恍然回神,明白自己確實是被大佬送回來了,今天是回來的第三天。
第一天兵荒馬亂,第二天悵然若失,第三天飛速適應,胥望東幽幽嘆了口氣,感慨自己真是社畜的命,到哪兒都適合生存。
不是不想用魔法,而是租房處魚龍混雜,他不想被誰察覺他的特殊。
不是空間裏沒有真金白銀、無數鈔票,可以讓他活在更好的環境,而是他當初跟房東訂了租一年的合同,提前退租不給退訂金,他可捨不得這筆錢。再者,失去了這塊地,他上哪兒再租個乘二十分鐘公交就能到公司的房子?
嘖,打工人的心酸只有打工人懂,一塊錢恨不得掰成兩塊用,好苦!
最要命的是,魔龍醒了不願意睡,它沒吃過現代的食物,什麼都想吃一吃……他太難了!居然要養一頭魔龍!
靠在車座上,胥望東拿手機搜起了“宣幽儀”和“應棲雍”的信息。他記得這倆一個是空姐,一個是闊少,想來在網絡上總該有點消息。誰知同是現代人,他們卻不在同一個地球上,他沒搜到他們的任何信息,不禁更加悵然若失。
他好慘!沒地方跳槽,沒人脈投靠,只能一個人硬扛煞筆老闆的唾沫星子和甲方爸爸的“奇思妙想”。
“滴——”打卡成功,記入全勤。
胥望東坐上工位開始摸魚,一邊與同事們打招呼,一邊飛快翻開文件查看他們的信息,爭取把人臉、名字和信息對上。結果好不容易等他記熟了,又可以在公司生龍活虎地混飯吃——因魔龍一口龍息燒掉了老闆頭頂最後的三根毛,他被炒魷魚了。
“你那個是什麼打火機!我讓你給我點根煙,你特么害死我深愛的詹妮弗蒂斯、奧莉盧瑟和安娜羅勒!”
胥望東:……
不愧是你,老闆,你記不住我的名字,卻能給三根頭髮都起那麼長的名字。
胥望東拿着工資和補償金離開了。因住房期未滿,他索性靜下心來沉思,一邊思考未來的出路,一邊跟魔龍打着商量。
“我這出來混的,不搞出個樣子沒臉回老家。而你這混日子的一天口糧五六百,我卡里的錢最多養你一個
月就沒了。得開源啊,不賺錢不行。”
“什麼?把黃金賣了換錢?你可想得美!”
胥望東倒在床上:“我就是個普通人,沒什麼身份背景,突然拿塊拳頭大的黃金出去換,很快會被人盯上。盯上我就算了,盯上我爸媽就麻煩了……誒,別想着拿碎金去換,換得了一時也換不了一世。”
他得想個長久賺錢的法子……
一周后,證件齊全的“魔法師燒烤”攤正式在夜市開擺!
胥望東一身甲級巫師裝備,戴帽穿袍別魔杖,無煙炭一放,便裝模作樣地擠了擠肩膀上的魔龍肚子,就見這“高檔打火機”一抖栩栩如生的翅膀,一口龍息吐在炭上,頓時燃起熊熊火焰。
這名字,這裝束,這作派——簡直是網紅燒烤攤標配!
胥望東立刻打開手機直播,甭管直播間裏有沒有人,他都專註做着手頭的工作。許是對新開的攤鋪好奇,兩個大學生圍了過來。
“老闆,來兩串大魷魚。”
胥望東一笑:“好嘞!”
就見他把魷魚往火上一放,拿出魔杖有模有樣地一點,就見魷魚自發自動地翻烤起來,兩邊瓶里的調料也是浮空而起,像是被幽靈的雙手操作着在做飯。
“哇——好厲害!這是什麼魔術!”大學生興奮起來,只想上前圍觀。誰知胥望東攔住了她們,讓她們站在一米線外,直言看破不說破就好,看得太清楚就不好玩兒了。
不久,兩串烤完的魷魚違背地心引力飄到兩人手中,她們已經傻了。為了再看一遍胥望東的魔術表演,她們開始瘋狂下單。
不出半個小時,攤前的客人越聚越多,胥望東一夜賣火!等到午夜十二點才堪堪收攤,而他攤上的貨已經所剩無幾,需要再進了。
胥望東悄聲對魔龍說道:“看來我得歇幾天,天天這麼賺,遲早被同行打死。”
可他萬萬沒想到,等他第二次出攤,連同行都不做生意了,紛紛來買他的燒烤,只為了參透他“浮空魔術”的秘密。
遺憾的是,魔法不是魔術,任是他們怎麼瞅,胥望東都能不露餡兒。於是一連五次下來,胥望東成為了網絡新晉的燒烤紅人,不僅在這一塊有了名氣,還讓很多人慕名而來,就為了近距離觀摩他的“魔術”。
成年人都不相信他會魔法,但小孩子信啊!
胥望東很喜歡小孩,因為他在他們面前可以肆意使用魔法,無論使出多離譜的咒語,他們都不會感到吃驚,還會覺得本應如此。
就像現在,他憑空變出一把糖,成年人只覺得他早在袖子裏塞滿了糖,都是“科學”,哪來什麼魔法。是以,胥望東幸運地一苟再苟,只要他堅定地說“這是魔法”,他們就越不會相信他會魔法。
完美啊!營銷成功了!他的口碑打出去了!
年末,賺得盆滿缽滿的胥望東帶着儲蓄回家。第二年開春,他帶着父母來大城市定居,要了套郊區大別墅,首付既出,月月房貸。然而對現在的胥望東來說,房貸……嘻嘻,已經沒什麼好怕的了!
他盤下了一家店面,開了“魔法師燒烤”的個人品牌店,並將之打造成巫師風的內部構造。
他將店面當作自己的魔法領域,在這領域中,他想使用什麼咒語都可以,甚至還能讓客人們感受一番魔法世界的風貌。不止如此,他還特地做了一批沒有魔力的木質魔杖,裁了一大堆款式多樣的巫師袍,連同巫師帽和掃帚之類的物品一起,擺在店裏賣起了周邊。
新開業,他在天空釋放大型禁咒以示慶賀。
開業一個月,父母住進他店裏就不想再搬出去了,而他也實現了月營業額達到50萬的戰績。
實際上,成年人也好,小孩子也罷,誰心裏沒有一個魔法和超能力的夢呢?他
只是給他們提供了一個感受夢想和奇幻的地方,為所有工作繁忙、在家庭和歲月中失去自我的人帶去精神的營養。
“你相信魔法嗎?”胥望東在鏡頭前比耶,“我是大魔法師·胥望東!我在魔法樂園等你。”
“啊啊啊!魔法師!魔法師!”
胥望東的成功是引起了他人的眼紅,然而他們卻發現,哪怕自己也做起了魔法屋,可質量跟胥望東相比實在是太差了。
他能讓蠟燭懸浮在半空,他能夠憑空變出糖果和爆米花,他的魔杖還會發出火焰和冰雪,這到底是怎麼辦到的?難道世界上還真有魔法?
他們到底是有點顧慮,沒有找胥望東問話。只是合力投資了一檔節目,名字叫做“特長大賽”,並向胥望東發出了邀請,出場價足有兩百萬。
胥望東哪有不去之理,他讓燒烤店恢復常態,取締了一切魔法效果,防止客人誤觸了什麼受傷。之後他去參加大賽,以魔術師的身份凌空飛起,騎着掃帚繞場飛了一圈,還從巫師帽中放出一群白鴿……
數不清的無聲咒發出了令人眼花繚亂的效果,在評委和觀眾的歡呼聲中,胥望東正式開啟了獨屬於他一個無名之輩的特殊時代——魔法之夢。
胥望東:“我的夢想是讓所有人都擁有夢想。”
“無論生活有多忙碌,無論年紀增長、皺紋增加,我希望你依舊是曾經的少年,懷揣着青春期不變的初心,以及依然擁有愛自己的力量。”
之後三年,胥望東火遍全球,參演了無數魔幻、玄幻、奇幻和驚悚的電影,成為了家喻戶曉的魔法師而不是魔術師。
所有人都認為他擁有一種讓人心生嚮往的力量,雖然他們不知道他的“魔術”到底是怎麼辦到的,可現在深究這些有什麼用嗎?
這位偉大的魔法師是個善人,經常為貧民區捐款,還供了全球近四千萬的兒童上學。他為山區女孩發聲,為受害人給予法律支援,憑一己之力讓黑白的世界變成彩色,還讓渾濁不堪的人心再次發出了光。
有記者採訪他:“胥先生,你是怎麼做到這一步的?”
“受人影響啊。”胥望東道,“你是沒見過影響我的那個大佬,你要是有機會見到,早就對我粉轉路了。”
“是嗎?請問那位大佬是誰呢?”
“她啊……是我的頂頭上司,是個真正的神明。”
所有人都以為胥望東在說笑,直到某天拍攝《獵魔傳奇》時,陡然接到厲蘊丹邀請的胥望東猛地從椅子上坐起,狂笑出聲:“哈哈哈太好了!我可以回去了!”
眾人不明所以,胥望東卻笑得高興。結果樂極生悲、一失足成千古恨,他一拍魔龍肩膀——這個動作是“乘風而起”的信號,魔龍的肌肉反應明顯快過大腦,它倏然從一個“高檔打火機”變身成數百米長的魔龍,它在影視基地揚起翅膀暢快咆哮,而胥望東坐在它的頭頂傻了。
完了,徹底露餡了!
圍觀的厲蘊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