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三六章 夜火
戰爭的速度遠遠超過查克巴拉的想像力,他和患難好友兼同伴默多克爾這才同眾多亂鬨哄的德軍士兵一道整隊完畢,在德軍連長的叫喊命令下,加強雷達站周邊警戒,可還沒等他們散開,山上的雷達站便轟然被炸了,本來就對連長態度很是不屑的查克巴拉本來是看着天上數星星的,剛好看到那劃過夜空的導彈不偏不倚,直接“撞上”了電磁輻射程度最厲害的天線。
轟的一聲巨響,腳下猛然的震動着實讓人重心不穩摔倒在地,而更多是因為條件反射的作用,一看到導彈來襲,眾人當即以絕對的速度趴下,生怕自己躲慢了被炸去見了上帝,但好在及時趴下,那猛烈的爆炸果然掀起了無數的雷達設備碎片飛濺四射,騰起的巨大火球猶如一坨綻放的紅huā似的,妖冶得很。
“上帝啊,這東西咋那麼准,說打哪兒就打哪兒!”呸呸兩口吐掉入嘴草泥,默多克爾憤然的感慨了一句。
“娘的,不是設備壞了嗎,咋還能炸中?”查克巴拉也一臉衰樣,真是活見鬼了。
默多克爾白了一眼“老古董不是還好好的嗎?壞的是咱新換的那台,娘的,真沒想到,敵人空軍連本國出口雷達也都不放過,多少也給點兒面子不是?”
查克巴拉是徹底無語了,這默多克爾還真是能開玩笑,可左看右看了一下,剛剛發號司令的那個連長貌似也沒膽兒了,一台好的一台壞的雷達都給炸沒了,還警戒個屁啊,倒是發電班那邊卻好好的,嗡嗡嗡的柴油發電機還他娘的發電,絲毫不管需要用電的雷達已經炸成零件了。
當然,從驚詫到回過神來,多多少少也算得上是久經戰陣的這些德軍士兵倒是沒有huā費太長的時間,一個個滾爬起來。啥也不管了,趕緊往山上沖,那裏可能還有生還者,大家都是一個部隊。都是兄弟,而且都是日耳曼民族的,要是真有倖存下來的,當然趕緊得施救,查克巴拉兩人也趕緊起身跟上,深一腳、淺一腳的往山上跑,跑着跑着。沖在前面一點的默多克爾便停了下來,指着遠方遼闊的平原,驚訝得嘴都合不上了。
搭建雷達站的這個山頭海拔也不過兩百米左右,但是對於遼闊的平原而言,這個山丘乃是一個理想的制高點了,這不,站在近山丘頂位置的很多士兵都沒了個動靜,大伙兒都愣愣的看着遠處。
戰爭是罪孽。可也有它積極的另一面,比如說它的出現遏制住了蘇聯人的工業崛起之勢,愣是讓一個意欲進軍世界級工業強國的農業大國。繼續回到了落後的狀態,就連這空氣也都顯得格外的清新。
毫無工業污染的沃野上,視野可謂是頗為開闊,再加上今夜可謂是月明星稀視野極佳,這不,站在山上的眾人感覺自己就快能看到梁贊城了,但事實上,邊兒都看不到,但這並不妨礙他們看到距離雷達站不過十來公里開外的德國空軍一座大型航空兵基地所發生的盛況。
這是一個駐紮了上百架戰鬥機的一個大型航空兵基地,乃是隸屬於北方集團軍群司令部麾下的德國空軍第五航空隊拱衛梁贊後勤中樞要地的一個關鍵性基地。在梁贊還沒遭到過共和國空軍轟炸之前,駐紮在這裏的戰鬥機聯隊還偶爾會派出戰鬥機去支援下諾夫哥羅德戰事,也曾組織過一些兵力對孱弱的蘇聯空軍予以打擊,但面對共和國空軍,向來都是只有被動防禦卻從未主動出擊過。
在梁贊火車站被炸的那一次,這座基地也就曾遭遇過不幸。當時也不知道是共和國空軍看不上這個基地,還是沒空搭理,只是扔來了幾顆很奇怪的炸彈,而這些個炸彈也忒懾人,哪兒都不炸,就炸了跑道,而且兩條可供噴氣式亞音速戰鬥機起飛的水泥跑道都給炸成了幾截,彈坑很大,修復起來相當有難度,而且還有許多不時會爆炸的小型炸彈威脅着工兵,因而直到共和國空軍結束了轟炸行動,這座基地里的戰鬥機一架都沒飛起來過,而共和國空軍也再沒扔過炸彈或導彈來,儼然就是要讓這座基地短時間內無法發揮作用一樣。
然而,今昔果然不同往日,或許是剛剛那波導彈雨摧毀各大雷達站的時候,或許就在剛剛,但不管怎樣,進入默多克爾等人眼裏的基地遠遠比其他任何時候還要清晰,因為此時此刻基地里,已經衝天而起了很高的黑煙煙柱,正伴隨着滾滾大火燒得正歡,整個基地都像是被人澆遍了一層燃油一樣,正旺旺燒灼,巨大的火光帶隔着很遠都能清楚看到。
“乖乖,那是什麼武器的傑作?人間煉獄也不過如此!”
此時此刻,也真真只有和日耳曼民族沒有任何血緣,只有利益關係的查克巴拉兩人還能在心裏苦中作樂,中國人的強大還真不是吹的,這都還沒看到敵人長什麼樣子,偌大一個航空兵基地就被人給點天燈了,而更加讓人感覺疑惑不解的是,共和國空軍今晚到底要幹嘛,難道又要轟炸梁贊不成?
“也不知道梁贊那個地方到底怎麼樣了!”默多克爾心思複雜的看了查克巴拉一眼,兩人似乎都很想知道,中國人這大半夜的到底要唱哪一出!
而就在默多克爾兩個根本不起眼的小兵還在憂慮着不該憂慮的地方,利用突然襲擊式空襲,打開了防空缺口的共和國空軍“驚雷”行動主力部隊,這才終於通過走廊殺入進來,當然首當其衝的,卻是三架“一馬當先”的電子戰機,呈品字形拉開間距直直往梁贊呼嘯而去的它們瞬間就讓“空襲走廊”成了一堵德軍任何電子設備都無法透視的冷牆,不管先前的空襲是否已經將德軍所有雷達致盲、防空力量混亂,這一刻爆發出來的強電磁干擾,連無線電收報機都沒法正常運轉。
緊跟在電子戰機后的,便是一波重載出擊的j12“禿鷲”重型多用途戰鬥攻擊機,在強電磁干擾的有效保護下,為了達到轟炸的突然性,它們也根本股不着什麼超低空突防了,直接在三架電子戰機的引領下。風馳電掣的往梁贊地區的那個重點目標赫赫殺去,一架架機腹之下,不是集束炸彈便是燃料空氣彈,當然也有滑翔制導炸彈、空對地導彈等。
死亡的陰影絕不會像烏雲那樣囂張無度。它來得如不知不覺的冷風,猶如恍然若逝的時間,在不知不覺中,死神的腳步已經靠近到了身旁,慢慢的,舉起了收割生命的鐮刀,卻又冷笑着注視面前安睡的活人。
吧唧吧唧……斯托菲爾在睡夢中夢見了自己正如皇帝一樣被伺候午膳。坐在鋪墊了波斯地毯的座椅上,左擁右抱着兩個膚色雪白、唇若鮮血的貓女,面前的大桌上,擺滿了各種各樣的美食,鵝肝、魚子醬、烤全羊等等,但凡是平時渴望過的美食,都香噴噴的擱在了桌上,兩個美得一塌糊塗還帶着些妖冶的侍女。正小心翼翼的用銀質刀叉切來一塊塊熟食喂進嘴裏,亦或者是端起高挑玻璃酒杯,為斯托菲爾送來醇香的波爾多紅酒。
美人在懷、美食當前。斯托菲爾樂得幾乎沒了魂兒,砸吧砸吧嘴唇,卻生生從美夢中醒了過來,黑夜裏啥也看不見,但浸入鼻尖的卻是一股子臭味兒,定睛一看,火氣頓時就上來了,原來同樣睡得死死的巴爾克利竟然把腳伸到了自己脖子附近,娘的,熏死個人。
好不容易的美夢全讓巴爾克利給攪和了。斯托菲爾原本還打算在夢中和眾美人來個大被同眠,結果呢?有些氣惱的斯托菲爾憋着一口氣,將脖子挪開了一些之後,這才用手肘將巴爾克利的臭腳頂得遠遠的,在夜裏感覺到人在挪動自己的巴爾克利猛然睜開了眼睛,嘩啦的一下坐起身來。豎著耳朵聽了聽,沒啥動靜,便又繼續倒下去呼呼大睡。
閉上眼,還尋思着繼續要做回那個美夢,但怎麼睡也都找不到感覺了,閉上眼感覺過了好幾分鐘,斯托菲爾都沒有進入夢鄉,反倒是越睡越清醒,腦子裏如明鏡似的,精神得緊,難道是剛剛連續兩個夢都是因為自己睡得太沉太死太香了?一下子就把這幾天的瞌睡一下子給睡光了不成?
斯托菲爾索性翻身起床,打開了床頭的那個小瓦數照明燈,在暗黃的燈光中,他窸窸窣窣的找到了巴爾克利偷偷藏起來的香煙,叼在嘴裏卻沒找到打火機,正要再找找的時候,閃電般坐身來的巴爾克利一把拽過了斯托菲爾嘴裏的香煙。
“我就知道,你丫每次起床都要抽老子的煙,我說最近你咋總喜歡早起!”
“我這不是睡不着嘛,夢見了好多個小妞兒,火氣太大,得解解悶!”斯托菲爾言語着,手卻又摸下了床板下,掏出了巴爾克利藏起來的好東西。
一人一支煙,兩人就這麼有一句沒一句的搭着話,斯托菲爾說了自己想家的夢和後來的皇帝美夢,而巴爾克利卻說他夢見了母親,一支煙抽盡,兩人都不約而同更加睡不着覺了,索性都開始提筆給家寫信起來,對家和親人的思念那真是一種無法用言語來表達的感覺。
嘩嘩嘩,鋼筆鼻尖在紙上磨出的聲音在安靜的夏夜裏顯得有些格外的音色特別,越是接近天亮,天色就越暗,而且還伴隨着夜風,外面的氣溫越發的降了,但這絲毫沒有影響到巴爾克利兩人寫家信。
“聽見了嗎?”
“什麼聽見了?”
正當斯托菲爾運筆如飛的時候,巴爾克利突然一把抓住了斯托菲爾,然後,兩人都尖着耳朵聽,空氣中似乎傳來了一種很不安的震動感,這種感覺是巴爾克利兩人很熟悉的,多少次與死神擦肩而過,他們都很清楚死亡的氣息是什麼樣的,這種不安的躁動,恰恰說明其中的莫大危險,而這種難以用科學來解釋的死亡危機感,卻是歷經無數次死亡與磨難的老兵,才獨有的一種奇怪感覺,可這種感覺從不會欺騙。
對視一眼,斯托菲爾兩人都當即停筆,將還沒寫完的家信趕緊收好,關上了燈。窸窸窣窣的快速穿上了衣服,並挨個叫醒了那些同樣是來自其他部隊絕對老兵的戰友們,十來號人堪堪鑽出營帳,天上就“飄來”了一些黑點。的確是飄來的,巴爾克利等人看得很清楚。
“滑翔炸彈?”
雖然不知道滑翔制導炸彈,但是共和國空軍常用的一種炸彈,對於這些經歷過許多生死的老兵們而言,已經不僅僅是直覺的問題,看見這些宛如高速飈行蒲公英似的炸彈飄來,眾人的第一反應便是空襲來了。
還沒等刺耳的警報聲拉響。宿營地里就怦然撐起了許多團膨脹的火球,爆炸的巨大能量在一瞬間就充分詮釋了戰爭的暴力特性,那沉重的裝甲車在重磅滑翔制導炸彈的蹂躪下,竟如崩倒一般在火光里跳動開來,強大的衝擊波比任何利劍都還要鋒芒畢露的鋪射開來,更像是一個個迅疾拉大的光暈一般,狠狠的撞上四周,讓任何敢於阻擋的東西都受到衝擊。
火光點亮了黑夜。趴在地上頓了幾秒,巴爾克利趁着敵人投放而來的炸彈還並未具備覆蓋性的時候,一個個竟相當冷靜迅速的抄起槍支和彈藥。沒有任何的喊叫和慌亂,第一時間衝到了避彈壕里,而一**襲來的奇怪炸彈還在繼續擴大這肆虐的範圍,在此起彼伏的爆炸聲中,巴爾克利等人還清晰聽到空氣中傳來的那種尖銳拉長的聲音,這種聲音真是太熟悉不過了,一般情況下,高空投擲下來的炸彈都會發出這種尖銳的嘯聲,當然,這也證明着。敵人的轟炸飛機已經飛臨頭頂了。
“嘿!”暴躁的巨響聲中,巴爾克利一把拉過斯托菲爾,指了指那片停放半掛式油罐車的方向,大聲的問道:“那東西,該不會突然炸了吧?”
“啊?”真沒聽得很清楚的斯托菲爾是從巴爾克利的手勢中看出究竟的,他小心的躲着任何可能飛濺而來的各種碎物和衝擊波。死死的用手護住戴在頭上的鋼盔,徑直搖了搖頭,那麼厚實的金屬鉛防護罩和裝甲鋼防護層,扔進幾千度的高溫里都能扛得住十五分鐘,這樣的轟炸簡直就是小菜一碟,再說了,核裝葯還沒灌進去,被常規炸彈引爆出了鏈式反應,顯然比見到上帝還具有戲劇性。
不再發問的巴爾克利只能收聲,轟炸來得如此突然不及,他根本就沒有預想過,當然經歷過無數的生死存亡,他早就知道會有這些不可思議的遭遇,在防空保護可謂是相當森嚴的梁贊地區都還能遭到共和國空軍如此定點清除般的轟炸,直接排除德國空軍和地面防空部隊實力不濟這一大主因之外,巴爾克利更加相信是情報泄露了。
核彈的運輸一直都處於絕對保密的狀態,有時候會在一個地方停留幾天,有時候就會剛剛停下來休息兩個小時就又出發,總而言之,能有權利讓這支部隊活動起來的,就只有來自集團軍群司令部的大佬們,他們甚至可以讓部隊停下來立馬又走,反反覆復兜圈子都無所謂,而就是這麼一個毫無規律的機密部隊臨時駐地,還是在荒郊野外,怎麼會端端遭到如此猛烈的轟炸。
別用什麼狗屁的偶然性來戲謔自己,這是巴爾克利一貫的原則,他不相信敵人的轟炸部隊是碰巧了,畢竟,這世界上哪兒有這麼碰巧的事情,偌大一個北方集團軍群的後勤中轉要地梁贊就在十來公里開外,那裏應該更加值得狂轟濫炸吧?而且就算是碰巧了,敵人見那些“油罐車”也一定會誤以為是油料運輸部隊,這種一炸就完事兒的部隊豈會如此不吝炸彈的接踵轟炸?
老兵就是老兵,多年的沙場經驗一直讓巴爾克利等人保持着最清醒的頭腦,即便是被高強度的轟炸死死的壓制在壕溝里動彈不得,只能眼睜睜的看着死神用挑剔的眼光掠奪走任何生命,也沒有人失心瘋似的實在受不了這種煎熬竄出去找死,都是在溝里靜靜的等待。
哪怕不能呼吸活活憋死,哪怕炸彈就落在了身旁爆炸,他們都能安詳的接受,因為除了冷靜對待、客觀存在,一切反抗和暴躁,在這樣如席捲地皮似的轟炸中,都是枉然,與其因為氣憤而讓腎上腺素過分分泌,還不如老老實實的等待,轟炸總會熬過去,總有人能活下去。
終於,巴爾克利早就料想到的轟炸果然沒有繼續太長的時間,估計敵人的突襲機群也沒有那麼多的肚量裝載足夠多的炸彈,徹底把這塊土地給炸沉下去,讓核彈都給淹沒其中,這不,這才躲了不到幾分鐘,轟炸就過去了,取而代之的,卻是一片狼藉,一切的一切都仿若被野豬親了一口,被死神扇了一巴掌,被上帝開了一個玩笑,尤其是那些個頭很大的油罐車,真的倒是燃燒得火光衝天而起,假的呢,也尚好,只是被炸得脫離了車架,如超級粗大的水泥柱子一樣,滾落在火海里正被炙烤。
“滅火,立刻滅火!”
不知道從哪個方向傳來了熟悉的命令聲,在這樣的部隊裏服役,軍事指揮官都很有一個特點,那就是嗓音沙啞並且很有金屬質感,這是一種渾厚的嗓音,因為戰爭的洗鍊而顯得沉重和剛毅,帶着不容置疑的聲色,大難不死的德軍老兵們,嘩啦一下立刻做好了應對一切挑戰的準備,而“挑戰”他們的中**人,已經在來的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