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第九十六章（二合一7K大章）

“所以這麼久,她一直都在騙我是嗎？”

葉柔好似被抽空了全身的力氣仰首躺在沙發椅上，絕望如潮水一點點漫過胸口，直至淹沒整個心房。

她眼眸空洞地靜靜盯着天花板,與古遲雪相處在一起的美好畫面不斷在腦海中翻飛。

這些曾經發誓要記一輩子的珍貴回憶,現在來看似乎是那麼的蒼白，那麼的嘲諷。

可記憶中，古遲雪那些望向自己的一眸一笑，裏面所蘊含的真摯情感是絕對騙不了人的。

前幾天葉柔還在計劃着帶她回來向父母好好炫耀一下自己女朋友,究竟是什麼讓她們之間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葉柔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伴隨着呼吸刺痛的神經,時刻在牽扯着她的精力,原來人難過到一定程度，意識是真的會產生幻覺啊。

“叮咚！”

郵件提示音響起。

葉柔麻木的眼睛動了動,深吸一口氣后她才疲憊的舉起手機,郵件內容是有關瀾歆的詳細生平。

手指緩慢劃過瀾歆進劇組后拍攝的營業照,葉柔把視線轉回電腦上，把她和古遲雪曾經所交往過的人放在一起對比。

“原來你始終喜歡的是這樣的Omega。”女孩喃喃自語,語氣中是難掩的落寞：“古遲雪…那你為什麼要來招惹我呢？”

似乎是忍受不了心底翻騰不休的情緒，她翻閱資料的速度越來越快，直到發現其中一段話。

【瀾歆曾經有一個從高中開始相戀八年的Alpha，此人在五年前疑似因涉足蘭亭項目之爭被夜家設計導致身亡。后瀾歆藉由自身對公眾的影響力多次與夜家發生摩擦,三年前夜家被曝光出的涼城三醫院明鏡門事件背後就有她的影子在內。】

【而曝光這件事情之後,夜家在國內的聲望受到了重大打擊，當時幾度鬧的民怨沸騰,夜家掌門人被迫斷尾求生,交換出去了大部分產業后才得以保全自身。而在事件平息之後,瀾歆本人卻迎來了夜家的清算，她在娛樂圈耕耘多年紮下的根系近乎被連根拔起。】

【我方在入侵夜家數據庫的途中發現，如果按照當時的劇本，瀾歆最終會被羅織出一套時間線嚴密的濫.交證據鏈，這本該是對她的最終一擊。但是在夜家即將動作的時候，事情卻迎來了轉機，曾亦慈出面保下了瀾歆！】

該事件可以調查到的信息至此結束，下方為葉七留言。

葉柔剛翻頁，入眼便是如鮮血般刺目的紅色，三段格式整齊卻讓人心驚的大字讓她瞬間坐直了身體。

資料中出現這種程度的警示，是女孩這麼多年唯二次看見。

極端重要！極端重要！極端重要！

【柔姐，曾亦慈突然出現在這裏太過突兀，通過已知信息無論從什麼角度來看，她們兩個都不應該會認識才對。而曾亦慈本人所構建的信息防護網太過超前，我很難不留痕迹地入侵進去。但後來我們經過多方數據對比，發現瀾歆多年前有過一段時間在國外的經歷，但不管我們通過什麼手段調查，就是查詢不到絲毫信息！】

【那種無力感就似乎是那個時間段她在這個世界上的存在被一雙凌駕在現實與網絡之上的無形大手給憑空抹去了，當我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再去回顧整理我們信息庫中所留存的曾亦慈所有信息。我發現我們對她的認知程度相當缺失，這本該是家族情報工作的嚴重失職，但我們竟然到今天才意識到這個問題，這是完全不可能發生的事情！】

【瀾歆的生平只有許多年前在寅國的空白時期才能有機會結識到曾亦慈，而且她們之間的關係必定相當深厚，同時請留意您的好友，她遠沒有平時表現出的那麼簡單。】

葉柔把葉七的警示消息來回看了許多遍，良久她才關閉郵件。

在通訊錄中找到曾亦慈的名字，女孩眸光黯淡輕聲低語：“連你也有秘密嗎…”

她的手指懸停在那串號碼上面，似乎在思考，又似乎在猶豫，但最終還是按了下去。

“小慈，你現在有空嗎？”電話接通，葉柔語氣不悲不喜的問到。

電話那頭，曾亦慈似乎有點詫異：“當然有啊正好我現在不忙，不過你今天不應該是和古遲雪在一起嗎，怎麼有時間給我打電話？”

“你和瀾歆之間是什麼關係？”

“瀾歆？你為什麼突然提到了她？”

曾亦慈充滿疑惑的聲調相當明顯，葉柔腦海中甚至可以完美地想像出她當下臉上的表情。

“我和她之間也不是很熟悉，就是在前幾年她困難的時候，我給她提供了一點幫助。”

葉柔沉默了一瞬，抿了抿唇說：“這次我去探班古遲雪的時候，劇組的導演給了我一張照片，裏面是她和瀾歆在酒店走廊上擁吻的畫面。”

“什麼？！”

“你的意思是，古遲雪她背着你出軌了？這裏面會不會有什麼誤會，她對你的感情我們都是有目共睹的呀。”

“我到現在也不敢相信這件事情。”葉柔久未涉水的嗓子有點腫痛，但她還是強忍着說：“但是現在諸多證據都表明…古遲雪她好像一直在騙我。”

“怎麼會這樣？”曾亦慈連聲問道：“小柔你真的拿到實錘的證據了嗎，別到時候發現是被有心人陷害。”

葉柔呼吸粗重了一瞬，下意識地捏緊了手機：“嗯，八九不離十吧。”

“那你現在打算怎麼辦？”

“我想拿着證據去找她，把這些問題都說清楚。”

電話那頭沒有了聲音，一時間兩邊都沉寂了下來，耳旁只餘下對方的呼吸聲。

“我明白了。”幾個呼吸之後，還是曾亦慈先發聲：“我陪你一起去吧，這種事情不該你獨自去面對。”

電話掛斷，葉柔坐在椅子上靜靜地端詳着那台手機，午後的風吹起女孩的長發，這一刻她臉上的神情就好似被世界拋棄的孩子，曾經光彩四溢的眸子裏再不見絲毫光芒，宛如一灘寂靜的死水再無波瀾。

另一邊，曾亦慈攥着手機站在鋪滿了整面牆壁的落地窗旁，她盯着窗外正在修剪草坪的工人看了許久，卻又好像是透過他在看別的東西，眼底流露出的情緒是說不出的複雜。

不知過多久，她給古遲雪發了條消息:“開始準備吧，我和葉柔馬上就要出發了…別讓她看出破綻。”

自從得知了葉柔離開的消息，古遲雪之後就辭別了導演把自己關進了房間。

正值盛夏的午後，太陽高懸在天跡肆無忌憚地綻放自己炙熱的光芒，可此時古遲雪的房間裏卻陷入了最深沉的黑暗。

她雙手環抱着膝蓋蜷縮在床上，凌亂的頭髮緊貼着皮膚，漆黑一片的環境如同保護色，似乎只有躲在這裏，她那顆千穿百孔的心才可以得到片刻安寧。

或許像我這樣的人，本就該在暗無天日的世界裏獨自死去，腐朽，直到最後存在的痕迹被抹去，消亡。

古遲雪枕在手臂上雙眼沒有焦距，她腦海中的思緒近乎停滯了。

突然擺放在一旁的手機振動了起來，刺目的亮光把黑暗劃開一道裂縫。

古遲雪瞳孔中倒映着文字，這一點光芒取代了眼眸深處如淵的晦暗，炬火在她心底的荒原中洶洶燃起。

“來吧崽崽，你那完美人生的幕布，就由我親手開啟，這樣也不枉我來這個世界走一遭了。”喃喃聲回蕩在房間裏，下一瞬陽光傾瀉進房間。

古遲雪長身而立沐浴在暖陽中，隨後拉開房門，義無反顧地走了出去。

葉柔和曾亦慈兩人來到劇組駐地，剛下車就看到眾人熙熙攘攘地回來。

有曾經合作過的人看到葉柔，立刻笑着打招呼：“好巧啊柔姐，你這是從哪裏回來？”

“剛出去辦了點事情。”葉柔臉上不見了在社交場上慣常的笑容，“你們今天已經下戲了？”

“對呀，這個天氣太熱了，不過好在拍攝一切順利。”

“那你看到古遲雪了嘛？我剛才打她電話，發現一直沒有人接。”

那人剛想打趣兩句，但在開口的剎那似乎想起了什麼，臉上的表情頓時變得僵硬起來。

……不會是我想的那樣吧。

腦海中聯想到最近劇組內傳的有聲有色的緋聞，再看葉柔此刻的表情，她連忙打了個哈哈：“這個我還真沒看到呢，不過她確實下戲了。要不你再打打電話看，或許是她睡著了沒聽見。”

葉柔嘴角扯出一個笑：“謝謝你，我直接去房間找她吧。”

那人忙不迭點頭，她看着葉柔和曾亦慈離開的背影暗自嘀咕：“這古遲雪也真是渣，守着這麼個大美O還要在外面偷吃，真不怕被撐死。”

葉柔再次到來的消息很快就傳到了導演耳朵里，他立刻在劇組大群里召集開會，要求除去演員的所有工作人員全部參加。

通知下達后，胡導擺弄着手機沉默了片刻，嘆息道：“我只能幫你到這裏了。”

另一個房間中，古遲雪看着群內工作人員不解的問詢，她知道這是導演為了不擴大事情的影響而做出的決定，同時又兼顧了她的體面。

“我好像在不知不覺間欠了很多人情了呢，但似乎再沒有機會還了啊。”

古遲雪搖頭，這個世界雖然不喜歡她，但是卻有這麼多可愛的人。

房間內的浴室正不斷傳出嘩啦啦的沐浴聲，是瀾歆。

她們已經做好了萬全的準備，只待迎來計劃的最後一環。

待會兒那丫頭看到這一幕，該會有多傷心啊？

古遲雪閉起了雙眼，強行壓下心底滿腔的失落與酸楚，她不能再想下去了。她害怕再想下去她就再也演不好今天這出精心準備的戲劇了。

走廊里很安靜，安靜到令人發慌。

兩個人的腳步聲，在這寂靜的走廊中清晰回蕩，一步一步好似全都踩在葉柔的心上。

愈是臨近古遲雪的房間，葉柔心底就愈發慌亂，剛開始在路上做足的心理準備，好像隨着距離的臨近開始慢慢崩塌。

曾亦慈發現了身旁女孩臉色不對，她輕聲開口：“你要不要調整一下心理狀態？”

“不用了，不管事情的真相是什麼，終歸都是要面對的不是嗎。”

葉柔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看着眼前的房門果斷抬手敲了上去。

然而令她沒想到的是，敲門聲傳出沒多久，眼前的門沒開，古遲雪隔壁房間反倒是探出一個腦袋。

是早上提醒她古遲雪可能有問題的朋友，她看着兩人慾言又止。

“怎麼了？”葉柔問。

“你不用敲門了，古遲雪她很早就已經出去了。”

“我下戲的時候，正巧看見她進入了瀾歆的房間。”

聽見了這話，葉柔的身體晃了晃，她剛強行遏制下來的心跳猛然暴動起來，彷彿要從胸腔內蹦出。

這一刻的衝擊讓葉柔渾身的血液直衝頭頂，眩暈感襲來，眼前的景物驟然變得朦朧起來。

在外人看，女孩這個時候就猶如紮根在懸崖壁上搖搖晃晃的青草，似乎無論從何處刮來一陣清風就能把她脆弱的身體吹倒。

就在曾亦慈剛想要伸手過去扶她的時候，葉柔又奇迹般的穩住了心神，再看她的眼底，就會發現裏面是平靜到令人心悸的眸光。

分明是與往常無異的模樣，可偏偏在場的另外兩人在當下都不敢對上她的眼睛。

“瀾歆房間在哪裏？”

“在…在1206。”

“我知道了。”

葉柔毫不猶豫，轉身往回走，一時間曾亦慈甚至都跟不上她的腳步。

曾亦慈心下暗嘆，可嘴上還是叫着：“哎，葉柔你等等我，冷靜一點說不定古遲雪只是在和她對劇本呢！”

葉柔不答，步履愈發加快起來。

很快1206到了，女孩想都沒想直接敲響了大門。

重而急的聲音顯示出主人此刻內心洶湧翻騰的情緒，房間內古遲雪聽見了，腦海中的思緒空白了一瞬。

敲門聲再來，喚醒了她的意識。

古遲雪想到自己剛才的反應，嘴角扯出一道難看的笑，“呵，到了這一刻，你還是沒有準備好啊，真是沒用。”

她最後留戀地看了一眼手機中女孩與她臉貼着臉笑靨如花的照片，喉頭聳動了一下，調整表情。

這應該是最後一面了吧…古遲雪在心裏苦澀的想着。

所以，她要綻放出一張最為燦爛的笑容，來迎接她兩輩子最愛的女孩。

就算是戲劇落幕，她也想要在葉柔的記憶中留下最好的一面，雖然大概率女孩未來對自己的印象會是一個十惡不赦，肆意玩弄情感的垃.圾，甚至會恨不得親手剜去自己的腺體。

會很痛嗎？

不知道…但能死在她手裏，她甘之如飴。

大門開啟，映入眼帘的就是記憶中熟悉到靈魂最深處的俏臉。

“你們…為什麼會在這裏？”

古遲雪聽到自己用驚恐的聲音說著。

看着穿着一件薄紗睡袍，光着腳過來開門的古遲雪。

葉柔的眼睛頓時紅了個徹底，她哽咽着問：“你在幹什麼？”

“我…這，葉柔你聽我解釋！”

哪怕心裏已經做好萬全的準備，但是看見女孩在自己眼前紅了眼眶，古遲雪還是抑制不住心底的痛。

這種痛就好像心裏倏然破了個口子，不知從何處吹過來的風陣陣從那裏刮過，哪怕室外的溫度非常高，但是她的身體卻不禁在打着顫。

停下來啊，你快給我停下來啊！

古遲雪在心底吼着自己，在眾人看不到的地方，她的牙齒緊緊咬着舌尖。

口腔內傳來的劇痛，成功抑制住了不受控的情感。

在與自己對抗的途中，她又聽到女孩說：“解釋？古遲雪你就穿成這個樣子跟我解釋是嗎？”

葉柔說著說著早已不受控的眼眶內終於滑落下淚來，她掏出一張照片猛然甩向古遲雪。

“你知道嗎…我聽到別人在背地裏傳你和瀾歆緋聞的時候我根本不相信，我甚至還在警告她們少在背地裏嚼舌根。”

“在我看到這張照片的時候，我心裏還在為你開脫，覺得是有人陷害你或者是挑撥我們之間的感情。”

“可是，你這是在幹什麼？你是在幹什麼？！”

葉柔的聲音一聲比一聲大，一聲比一聲泣血，說到最後甚至是直接吼出來的。

她以往對外溫婉的形象，在這一刻完全崩碎。

不要說古遲雪沒有見過她這幅樣子，就算是曾亦慈這個從小陪伴她長大的摯友，都沒有見過。

古遲雪看着葉柔臉頰上不斷落下的淚雨，她的眼淚好似化作了世界上最強的酸液，一點點把她的心腐蝕一空。

那細密的痛疼深入骨髓，無時無刻不在腦海中叫囂着蠶食僅存的意識防線。

古遲雪背在身後的手緊了又緊，她心裏無數次想要像以前一樣上前用力把女孩擁抱在懷裏，用最溫柔的吻把她臉上的淚珠與自己融為一體。

可是她不可以，身體由內而外產生的虛弱感時刻在提醒着她是一個命不久矣的傢伙，在已知死亡的結局下，她怎麼可以讓葉柔像瀾歆一樣守着心裏的孤墳度日？

這不公平啊。

古遲雪原本驚慌的臉色在葉柔激烈的控訴中漸漸冷了下來，她好像又回到了兩人初見時對萬事皆不在意的樣子。

似笑非笑的表情重新掛在了臉上，狠戾的話脫口而出：“葉柔你說夠了嗎？”

“我曾經以為你是一個很識趣的人，但是現在看來也不過如此。你知道嗎，在節目還沒開始的時候我就把主意打到你身上了，我們最開始相遇時候的車禍，也是我認出你保姆車的車牌號后才決定上去給你解圍的。”

“我做這些為的就是在你心裏留下一個種子，一個可以通過後續手段把你泡到手的種子。說實話在不熟悉你的時候，我通過你在鏡頭上展現出的形象制定了許多計劃，原本我都預想好要打持久戰的，但令我完全沒想到的是，你居然這麼好泡。”

“我就隨隨便便動動手，你就像聞到香味的哈巴犬一樣屁顛屁顛湊了過來，真是笑死我了。”

說完這些話，古遲雪可以明顯感知到葉柔眼睛裏有某種東西永遠的消失了。那是名為愛情的火苗，它原本就孱弱到在接踵而來的證據中搖曳，能夠存續到現在都是因為憑藉女孩心中一直固守着的安全感而燃燒着。

但是隨着古遲雪如利刃般的語言落地，它搖曳的火光熄滅了。

在葉柔的耳朵里，古遲雪的聲音就宛如那高舉着屠刀的行刑官，她站在高天之上冷酷又殘忍地宣判愛情有罪。

這道毫不留情劈下的鍘刀，不僅把她對愛情的憧憬給斬斷，也把她的心門用鋼索嚴絲合縫地封閉了起來。

突然間，她臉上的眼淚枯竭了，葉柔收起了一切表情，就站在那裏沉默地與古遲雪彼此凝視着，看了許久。

時間似乎在此刻停駐，又是令人難以忍受的寂靜。

雖然葉柔不再說話，但是在場所有人都能感受到她身體裏那極力想要壓抑的驚濤駭浪般的哀傷。

“嗤…”

就在眾人再也忍受不住當下氛圍的時候，葉柔臉上露出了一個極為怪異的笑容，似笑非笑似哭非哭。

但配上語氣，姑且認為是笑吧，還沒等思考完人們就聽見她說：“我們相處在一起的這段時間，你有真心愛過我嗎？”

“有愛過，但現在不愛了，你今天的行為讓我感到厭煩。”

葉柔不置可否地點頭，又問：“我們記憶中那些美好的時刻，有多少是你演出來的？”

“這些很重要嗎？”

“對我來說，很重要！”

葉柔絲毫不退讓，眼神執拗的望着古遲雪，她現在看她的眼神，就好像在看一個仇人。

古遲雪只看了一眼就不敢再看了，只是那一眼，她的靈魂就好似被女孩眸底的目光洞穿，窒息感從四面八方湧來。

她強行吸了一口氣，在這一刻似乎空氣都變成了毒藥，灼燒感順着鼻腔涌到口裏再到肺里，痛不欲生。

“我對每一段感情都很投入，你不用懷疑這個，只不過與常人不同的是，愛情在我這裏的保質期很短。”

說話間，她改變了站立的姿勢。

雙手環抱在胸前，身子斜倚在門框上，這幅好整以暇地樣子在眾人看來極為欠揍。

果然，曾亦慈忍不住了，攥緊手向前踏步就想對着那張臉來一拳。

“住手！”

葉柔厲聲阻止，她不帶感情的睨了身邊人一眼淡淡開口：“我話還沒說完。”

同樣是一眼，曾亦慈感覺葉柔身上好像發生了質的改變，曾經那個時而溫婉時而嬌憨的女孩好像死在了今天。

“曾經你說，未來你的身邊永遠會給我留下一個位置，那時候你所描繪的未來是真的嗎？”

古遲雪似乎很不耐煩了起來，她露出無奈的表情仰首看着天花板道：“當然是假的，畫的大餅也就你會信。”

“我明白了。”葉柔面無表情地點頭，伸手進口袋掏了掏，翻出一張嶄新的紙條。

從其上的新舊程度來看，這張紙條的主人平時一定對它相當愛惜。

“你還記得這是什麼嗎？”

古遲雪這次不得不低頭，在看到紙條的瞬間，心頭堆積多時的酸澀如海浪般愈疊愈高，差點衝破眼眶。

這個東西她怎麼會不認識啊，這是可是她在這個世界上交給葉柔的第一個禮物。

葉柔看着古遲雪沉默，以為她早就忘記了。

她神色未改，自顧自的說：“這東西或許也是你拿出來敷衍我的，不過我一直像寶貝一樣珍視着。”

“你曾經說拿着它，可以在你這裏許下一個願望，現在你還承認嗎？”

古遲雪低着頭，過了很久才找到自己的聲音，她用鼻腔發出一道悶哼：“嗯。”

“那好。”

葉柔似乎想要了什麼開心的事情，露出了今天到現在為止第一個極為燦爛的笑容。

古遲雪只聽到她說：“我許願，請你從今往後退出我的世界，我這輩子再也不想看到你了，你答應嗎？”

“轟隆！”

這句話無異於驚雷，炸響在古遲雪的世界裏。

怎麼回事啊，這本來就是我一開始所期望的不是嗎，為什麼我現在心裏會這麼痛呢？

在這一刻，古遲雪的耳邊再也聽不到任何聲音，她再也忍不住，把視線再度投進葉柔的眼睛裏。

但是，其中再看不到絲毫愛意，好像連一開始的恨意也沒有了。

僅剩下如鉛灰般平靜無波瀾的眸光，似乎這道眼睛的主人，心已經死掉了。

可就算如此，就算忍受着靈魂深處湧上心頭的悲哀，古遲雪還是不想移開眼睛，因為再不看看，以後就再也不能像今天這樣，近距離的看她了。

“我答應…”

就在葉柔蹙眉的瞬間，古遲雪開口說道。

葉柔滿意一笑：“那就好，古遲雪如果你未來沒有做到你說的，那麼，就不要怪我動用手段把你永遠消失在這個世界上了。”

“我們之間，就到這裏結束吧，再也不見。”

說完這句話，葉柔還微笑着和一直站在古遲雪身後靜靜地看着門外的瀾歆打了個招呼，隨後決絕轉身，絲毫不留戀地大踏步從來時的路走了回去。

“等一下！”

發現葉柔要走，鬼使神差的古遲雪叫住了她。

女孩的身體停頓了下，清冷的聲音傳來：“還有什麼事？”

古遲雪嘴唇翕動，剛才真的只是本能的不舍她離開，但當真的叫住之後，她卻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電光急轉間，古遲雪說：“給你許願卷的時候，你也說過會給我一個願望，那我的願望就是你不要把我們之間的仇怨轉移到瀾歆身上。”

“你倒是憐香惜玉。”葉柔沒有轉身，嗤笑一句道：“我不是那麼沒品的人，你的願望我答應了。”

看着她和曾亦慈一起離去，古遲雪終於可以鬆懈下身體。

等到葉柔的背影離開視線，她倚靠在門框上的身子驟然軟倒。

眼看要倒地，還是瀾歆眼疾手快地上來扶了一把。

她嘆息：“情之一字，當真是這個世界上最殘酷的東西，你的身體還能堅持的住嗎？”

“放心吧，我還有一段時間。”古遲雪疲憊地擺擺手，掙脫了瀾歆的幫助，“這段時間，多謝你的幫助了。”

“我先回去了。”

說罷，古遲雪不等回應，便一個人踏着葉柔剛才走過的路，亦步亦趨慢悠悠地像個被悲傷吞沒發條用盡的玩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