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四章
在風鸞進入了太虛明鏡后,冷玉便在外面等候,寸步不敢離開,自然也和姑獲鳥有所交談,沒費多少力氣就明白了對方的脾性。毫無疑問,她能夠從冤魂化為靈獸,自然有天地造化在。但也因為姑獲鳥的特殊修鍊法門,導致她前塵盡忘,對於自己化為冤魂之前的事情一無所知,除了留下想要尋子的本能外,一切都是一片純白。加上北海神女對島內靈獸的諸多維護,甚少讓她出門,故而如今的她不諳世事,說話做事都帶着天真。像是這種無差別變鳥的操作也不意外。要是此事放在別人身上,冷玉也會跟着笑一笑,當成一則趣談。偏偏被波及的是自家孩兒,那他就有些笑不出來了。千仞山莊弟子的聲音繼續從玉牌中傳出,聽上去格外驚慌。冷玉第一時間抬眼去看姑獲鳥,結果就見對方已經縮到了風鸞背後,雙手緊緊抓着紅衣女修的衣衫,腦袋也想要往裏面鑽。這讓風鸞頗感無奈,此時最緊要的自然是尋到重瓏瑾父子,但也不能撂着冷逸塵不管。可一邊是北海神島的靈鳥,另一邊是千仞山莊,她作為外人也不好處置,只能伸手輕撫了一下她的發頂,緩聲道:“別躲了,就算把頭藏起來,身子也藏不住。”姑獲鳥哼唧兩聲,卻還是不敢抬頭。一直冷眼旁觀的鳳王眼眸微抬,淡淡開口:“道歉。”只有短短兩個字,卻讓姑獲鳥覺得震耳欲聾。她先是震驚地看向了鳳王,然後才後知後覺反應過來對方百鳥之王的身份,不由得一個激靈,再也不敢藏,立刻對着冷玉道:“我錯了,對不起,都怪我。”而冷玉倒也沒有苛責,只問道:“那你現在能給我兒解開嗎?”姑獲鳥趕忙點頭,同時眼睛飄向了紅衣女修。風鸞雖然心中急着尋人,但也清楚冷玉愛子心切,更緊要的是,想要追尋到重瓏瑾的所在,目前唯一的法子便是姑獲鳥這個看起來帶了些許滑稽的法術,既如此,自然要將冷逸塵帶上,免得干擾判斷。於是她便調轉方向,同時反手抱住了姑獲鳥,緩聲道:“你們在此暫候,我等去看看情況,很快便回。”而後,她就隨同冷玉一起返回了山巒之中。因這上虛宗是近千年來最鼎盛也是唯一鼎盛的宗門,故而他們的門派也是越擴越大,半座山都被削平,瞧着頗為壯觀。可這也方便了前來圍攻的各大宗門。此時在山腰處,遠遠的就能瞧見眾多修士,他們身着各宗服飾,全都行色匆匆。風鸞對他們在做什麼並不甚在意,左右有大師兄和華真子安排,總不會有大的錯處。但略略打眼細瞧后,便發覺其中連一個上虛宗門人都沒有。於是風鸞便道:“上虛宗的弟子呢?”此時冷玉憂心自家孩兒,但還是耐心回道:“風姐姐儘管放心,來之前華真子便叮囑過,萬萬不可肆意妄為,也不能隨便施加私刑,這些修士也怕耽誤了修行,這會兒見不到上虛宗弟子,多半是已經散乾淨了,留都留不住。”風鸞不解:“這又是為何?”冷玉沒有細說,只提了一句:“你還未從幻境中出來,那鳳王就已經放了數個靈魄離開,他們將重宗主這些年的所作所為都倒了個乾淨。”後面的話哪怕他不說,風鸞都能猜到。無論是勾連魔修,亦或是屠戮同道,全都足以震驚世人。加上現在上虛宗從巔峰跌落,更是人人自危,沒什麼關係的尚且避之不及,更何況是原本的弟子們,怕是恨不得就此抹掉和上虛宗的關係,躲得越遠越好才是。就在這時,他們已經到了一處石壁旁。此地看上去頗為空曠,和外面的熱鬧大不相同。而造成這一切的原因,便是在外面背對着石壁站了一圈兒的千仞山莊弟子。石壁下,只留了一人。風鸞猜測那多半就是冷逸塵了,但真的瞧見,卻有些認不出了。世人皆知,千仞山莊地處雪山之中,也分外喜歡素白,從上到下都是一襲白衣,纖塵不染。可此時的冷逸塵卻是披着墨色裘衣,帶着兜帽,把自己從頭到腳都裹了個嚴嚴實實,只能瞧見一雙眼睛,此時正往他們這邊瞧。似乎想要主動迎上前,但又像是怕了什麼似的縮回了石壁下,蹲在地上,恨不能把自己給蜷成一團。這讓在一旁的弟子卓流翎十分着急,而剛剛用玉牌通知冷玉的便是她。在卓流翎看來,自家師尊素來端莊矜持,行事作風最是穩重,從未見過如今這般狼狽模樣。所以在瞧見冷逸塵張嘴就是鳥叫的時候,卓流翎一下子就沒了主意,第一反應就是去找冷老莊主救命。許是因為冷玉來得及,沒有和她多叮囑便斷掉了聯繫,以至於卓流翎現在又是着急又是驚慌,在冷逸塵旁邊來回踱步,嘴裏連連念叨着:“萬一老莊主有事來不了,那師尊你可怎麼辦?”聽了這話,冷逸塵很是無奈。他之所以把自己蜷起來,就是害怕爹爹瞧見他如此模樣會難過。但顯然,現在自家六徒弟才是最緊張的那個。於是他不得不稍稍褪下兜帽,想要出聲安慰,順便告訴她有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