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二章
對於傲因的另闢蹊徑,系統一時間不知如何回應。有些非同一般,但好像又十分合理。反觀風鸞倒是沒有太多觸動。於她而言,凡人的規矩教條從來約束不住修真者,更加梱綁不住精怪,無論如何這都是傲因與雲十八娘之間的事情。真要反對,也該是長璆,和自己這個外人沒有半點關係。於是風鸞只是短短的一愣,然後便道:“此事等下再說,我們等下便要去再見赤蟾子,怕是要有一番爭鬥,我有一事請你答應。”傲因雖不夠聰慧,但能分的清楚輕重緩急。於是他端正臉色,頷首道:“少宗主但講無妨。”風鸞看向了已經停下來的飛馬車隊,緩緩開口,聲音很輕,順着風飄到了傲因耳邊:“若真的撼動了魔界禁制,你與玉腰立刻返回妖界,莫要牽扯其中。”傲因一聽,便知眼前的紅衣女修在回護於他。雖然純良心性讓大妖很想要出言拒絕,可是他鎮守一方,手下依附於他的妖怪無數。曾經他能為了維護它們,孤身一人去往地洞之內驅散陰屍,如今自然不會因為一時意氣將妖界安危當做人情交付出去。於是傲因沒說什麼,只是深施一禮,只當是默認了。風鸞輕輕頷首,隨後便重新拉上了兜帽,與傲因一道飛身奔赴城牆之上。此時長璆和雲十八娘已經在上面並肩而立。相較於長璆的淡定,雲霞妖多少還是有些怕的。她攏了攏手臂,桃花一般的眼目悄然望向了城中法陣,然後又遙遙眺望着隱匿在漆黑夜色中的魔界禁制。雖然很快就將視線收回,但是她依然緊繃起了身子。無論風鸞如何雲淡風輕,可只要是知道內情的,便都明白此事無比重要。雲霞妖會做到自己能做的一切,並不代表他不會覺得害怕。結果就在此時,她感覺到自己的身上微微一暖。轉頭便對上了長璆含笑的眼睛,以及他正攏在女妖身上的長衫。雲十八娘想要推拒,結果就聽長璆道:“夜裏風寒,你既然是我請來幫忙的,那我一定要盡地主之誼,”說著,他望向了自己的城池,聲音輕緩綿長,“經此一事,無論順與不順,我的城民都不會再回來,我也不再是什麼城主,從此孑然一身,能給雲娘子的酬勞也就只有一件衣衫罷了。”換成旁人聽了這番話,多少是會生出些憐憫,繼而生出感動。但是雲十八娘不同。她認真的瞧着眼前男子,聲音依然嬌媚,但語氣卻帶着嚴肅:“我不妨告訴你,在琉光樓,不知道多少爐鼎受我教誨,那些甜言蜜語我早就聽慣了,至於勾|引的手段更是我看膩的東西,將可憐變成可愛的套路糊弄別人或許可行,可對我已經沒了用處。”長璆聞言,倒也知情知趣,很快就斂起了剛剛可以做出來的委屈,輕聲嘟囔:“十八娘變了,以前你明明不是這樣的。”雲霞妖面露疑惑:“你說什麼?”長璆卻不解釋,笑着抬起臉,一邊將長衫的扣子給她繫上一邊道:“我是說,你莫要太過擔心,風少宗主比你想的還要可靠,且外面還有其他修士的接應,必不會出差錯。”雲霞妖還是蹙眉:“就怕萬一……”長璆回道:“沒有萬一,無論如何我都會護着你的。”他模樣年輕,言談間也帶了些少年英氣。剛剛沒有被賣慘打動的雲十八娘此時卻有了笑,打趣道:“你既不是道修,也不是精怪,如何能護着我?”原本只是玩笑話,萬沒想到長璆打蛇順桿上,直接湊上前:“那就求求雲娘子保護我,好不好?”雲十八娘着實沒想到還有這樣的峰迴路轉,不由得一愣。她的妖修話本上只教了如何魅|惑|引|誘,但卻沒教過怎麼應對死皮賴臉。而長璆根本不給她反應的機會,自顧自道:“雲娘子如此心善,在下實在無以為報,怎奈此城被上虛宗毀壞,人去城空,小生只能以身相許,還望娘子莫要嫌棄。”雲十八娘:……你這傢伙小小年紀怎麼不講武德?不僅強買強賣,怎麼還能提前預約呢?就在她想要發揮自己的輩分優勢教育他一頓的時候,突然看到上虛宗數人已經在赤蟾子的帶領下上了城牆。雲十八娘立刻挺直背脊,面紗蒙面,看不清楚表情,但是那雙眼睛中卻是忽略不掉的戒備和驚慌。而剛剛還有些混不吝似的長璆迅速端正神情,橫跨一步,將雲霞妖牢牢護在自己身後。這讓雲十八娘有些驚訝地抬頭去看。雖然只是背影,但在這一刻,她才恍然覺得,眼前這人不像是需要她保護的少年郎,而是個會維護她的男子。不過在外人看來,這般舉動不過是城主夫婦的恩愛表現。上虛宗的弟子們互相對視,表情各異,但大多眼中帶着笑意。只有為首的赤蟾子雖然看着是笑臉,可那雙眼睛卻是冷的,還帶了幾分不屑。不過他很快就將所有情緒斂去,走上前,聲音分外慈愛:“城主和夫人伉儷情深,着實令人羨慕。”長璆也跟着笑道:“尊者要是喜歡,也可以去尋一知心人。”赤蟾子搖頭輕嘆:“老夫是方外之人,況且年歲已長,着實不該考慮這些。”他的本意是說,自己乃是上虛宗長老,沒空沉溺於這些小情小愛。結果長璆笑着來了句:“我明白的,尊者也是人,難免有心無力。”……?赤蟾子總覺得眼前這人在諷刺自己。可長璆卻不對此多言,只是眼睛微轉,似乎在憐憫這人的難言之隱。隨後便轉身看向了燈火輝煌的城池,瞧着歡騰笑鬧的“百姓”,微微閉了閉眼睛,隨後抬起手。很快,便有守城侍衛將假設在城牆上的巨鼓擂響。砰,砰砰砰。很有規律,很是急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