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8章

第8章 第8章

張文雅有點受衝擊。

主人鬧離婚跟她關係不大,肯特父子還是要吃飯的,她不用擔心會突然失業,就是她不明白,肯特夫婦為什麼不能好好分手?

他倆早晚是要離婚的,張文雅已經想到了,但她以為他們會在肯特先生任期結束回國之後才會離婚。

這兩天發生了什麼事?

她百思不得其解。

按說這幾天他們一家住在酒店,應該是住的夫妻套房,或者開了兩間房,肯特父子一間,麗雅一間——到底能出什麼事呢?麗雅沒回家,那應該還住在酒店。

電話鈴響了,張文雅接了電話。

“肯特家。”

是麗雅,聲音疲憊,“阿妮婭,請讓克里斯來聽電話。”

“克里斯。”張文雅將聽筒遞給克里斯。

“母親!”克里斯哭唧唧的。

母子倆不知道說了些什麼,不過克里斯看起來精神好了一點。

張文雅從麵包籃里拿了一隻巧克力可頌,給他倒了一杯牛奶。

克里斯食不知味,給他麵包就吃,給他牛奶就喝。

吃着喝着,又哭了,“阿妮婭,我該怎麼辦?他們……會不會都不要我了?”

真可憐呀!

“那要看你想跟誰。”天要下雨,爹媽要離婚,沒辦法的事兒!

“我不希望他們離婚,但他們吵的很兇!我……我不知道。我恨他們!”他忽然生氣,一下子跑出廚房,跑出房子,跑了出去。

張文雅怕他跑出小區,這樣子亂跑可不行!

忙抓了房門鑰匙,追了出去。

沒想到這孩子確實沒跑遠,就在門前的草坪上躺着。

安靜的躺着,既沒有撒潑打滾,也沒有哭嚎。

怪招人疼的。

她走過去,躺在他身邊。

“克里斯。”

過了一會兒,他才懶洋洋的回答:“什麼?”

“你是個boy。是個child。”

“嗯?”

“大人的事情,你不用煩惱。”

他嘆氣,悶悶的說:“我知道。”

“他們都會愛你,像以前一樣。”

“我知道。”

“要想哭,就好好哭一次。”

他抓着她的t恤袖子,可憐兮兮的說:“媽媽說讓我跟着爸爸。阿妮婭,我沒有媽媽了。”

“你這個傻孩子。”張文雅也嘆氣:只有被父母疼愛的孩子才會這樣哭哭啼啼的。

他哭了好一會兒,才抽抽噎噎的止住眼淚。

過了幾天,麗雅在工作日回來了一趟,收拾了一個大行李箱,將自己的衣服鞋子之類胡亂的塞了進去。

“肯特太太。”張文雅站在她卧室門外。

“阿妮婭,”麗雅沖她一笑,“其他東西,幫我收好。”

她點點頭。

“照顧好克里斯。”

“我會的。”

麗雅幾乎沒有什麼變化,看不出來離婚對她有什麼影響。她沒說什麼,很快離開,並留下了鑰匙。

看來,離婚是勢在必行了。

張文雅有一點點好奇,不知道他倆怎麼從相敬如賓突然激化到非離不可。

肯特先生接送了幾天克里斯,下周便請同事接送孩子的時候捎帶上克里斯。

克里斯早上要一點出門,在路邊等着人接他上車。

13歲的男孩個兒已經很高了,瘦伶伶的,獨自背着書包站在路邊,看上去可憐兮兮。

他有一頭金棕色的短髮,明亮的藍眼,臉小,圓臉,笑起來露出兩顆虎牙,相當可愛。就像……像是虎崽一樣,健氣少年,滿臉寫着“青春”。

剛到青春期,臉上沒有青春痘,嗓音是男孩子的奶聲奶氣,還沒有開始變聲。

看上去他已經度過了最初的恐慌,雖然還是很難過,至少不哭了。就是下午放學回家,會將作業搬到廚房裏來做,一邊跟她說話,振振有詞的說是要練習對話。

他的中文學的馬馬虎虎,中英文混雜,但不讓她用中文,非說一定要全用英語說才能學的快,張文雅很遷就他,操着磕磕巴巴的中式英語苦練口語。

肯特先生據說是負責簽證的領事館官員,去年1月剛來上海,所以中文學的不行。肯特先生回家后總待在客廳里,看看報紙,等着晚餐,有時候也跟張文雅聊聊天。

“聽說辦簽證的職員面談的時候都會說中文,是嗎,肯特先生?”

“有的人中文很好,我還不行。”

今天做煎牛肉餅,牛肉剁成肉糜,攤成餅狀,煎熟后裝盤,配上煎好的切片雞腿菇,然後澆上黑胡椒醬汁。另兩道菜是蟹黃奶油餅,土豆咖喱牛肉,素菜是清炒時蔬,湯是小白菜蛋花湯,撒一點點烤紫菜,捏一小撮蝦皮。

主食則是白米飯。

克里斯這半大小子,晚餐總是吃的很多,比肯特先生吃的還多。

肯特先生在家不怎麼說話,以前還問問克里斯在學校的情況,現在也不怎麼問了。

餐桌上沒人說話,怪怪的。

“簽證官都問些什麼呀,肯特先生?”

“就那些,很普通,學生簽證就問他為什麼要去那所學校上學,家裏有什麼人,跟家裏親戚關係好不好。”

張文雅虛心求教,“問這些幹什麼?要怎麼回答才正確呢?”

“沒有正確不正確,我只是想了解他會不會回到中國。”

張文雅恍然:“啊,這樣!”

肯特父子都很小心避免提到麗雅,父子倆之間總覺得有點別彆扭扭。張文雅也不好多嘴問“太太還回來嗎”,肯特先生不說,她就不多嘴亂問。

不過,麗雅不在家,就沒人開車帶她去買菜了,她只好自己每天去菜市場買菜。

鄰居家也用着住家保姆,別說,安徽保姆確實不少,年齡不等,但普遍都不會英語,主人家裏總要有一個會一點中文的,不然不好交流。

張文雅不愛出門,到肯特家兩個月了,只認識左鄰右舍的兩個保姆,都是買菜的時候認識的,她倆天天早上約好一起去菜市場買菜,非得拉着張文雅一起。

她倆年紀稍大,都是30多歲了,一個姓郭,郭大姐;另一個姓林,林大姐。

郭大姐有三個女兒,老三是來上海超生的;林大姐一女一兒,得意的說這就是一個“好”字,兒女雙全,好!

郭大姐安徽人,林大姐江蘇人。

郭大姐總想跟張文雅套近乎,問她哪裏人——能聽出來她是城裏姑娘,因為說的普通話,家裏幾口人、父母何在、兄弟幾人;林大姐總要懟郭大姐幾句,說人家小姑娘家家的,你沒事打聽那麼清楚做什麼?給人家介紹男朋友嗎?

張文雅一聽“男朋友”這個詞,倒吸了一口冷氣,連忙急中生智,說在家裏有個男朋友,訂婚了,就等着打幾年工賺點錢回家結婚。

兩個大姐的關係有點複雜,要說親近吧,倆人經常互懟;要說疏遠或者有仇吧,又經常結伴買菜,下午還能在小區的小公園裏跟其他家的保姆們嘮嗑,互相交流八卦。

這不,這幾天郭大姐和林大姐總是想套話,問她肯特太太怎麼不住在小區了,上哪兒了,是回美國了,還是跟肯特先生鬧離婚了。

好嘛,這可真是徹底發揮長舌婦的特長,到處打聽。

“我不知道啊,肯特先生沒說。應該回美國了吧。”張文雅笑笑。

這天又在菜市場遇到她倆,眼看着是躲不過去的,算了,一問三不知吧。

“你哪能不知道呢?”林大姐一撇嘴,“你也不留意一下,要是他家不用你解僱你了怎麼辦?”

張文雅適時的瞪大眼睛,“啊?怎麼會呀?肯特先生又不會做飯,難道他們父子倆不用吃飯的?”

“在外面吃唄。”郭大姐說:“你要提前準備,問問肯特先生。”

張文雅懵懂,“問什麼?”

“問他是不是跟太太離婚了。”郭大姐說。

“哎喲!什麼呀!我聽我們太太說,肯特太太有相好的了!”林大姐一幅“我最懂”的神情。她滿意的看到張文雅一臉震驚。

“什麼?!”張文雅驚呆了。

“肯特太太沒有我們瑪麗太太長得好看,不過就是這樣長得不怎麼好看的女人,給男人戴綠帽子那是一點都看不出來的。”林大姐鄙夷的說。

“瑪麗太太也長得不怎麼好看。我看她是亂說的,肯特先生好像也沒怎麼生氣。”張文雅想着肯特先生好像除了話更少了一點,確實也沒有什麼異樣。

八卦雖然有點震驚,但倒不一定是假的,隔壁的瑪麗太太的丈夫是美國總領事館的武官,張文雅便自動理解為情報人員。這種事情說實話,瞞不住同事,總會傳出來。

俗話說,壞事傳千里,誰也逃不過。

那麼說,麗雅不願意帶走克里斯也不奇怪了,本來她還想着麗雅怎麼能主動放棄克里斯的撫養權。

聽說美國人離婚老麻煩的,要先分居,然後才能離婚,還有孩子的監護權和撫養權問題。

可憐的克里斯!他要是知道這件事——他可能已經知道這事了,肯特夫婦吵架的時候沒準會互相指責。他倆是大學同學,肯定當初也是非常相愛的,只是,愛會冷卻。

就是不知道為什麼麗雅不早幾年離婚。也許是來了中國感情才變壞的?

她亂想了一通,心不在焉的應付着郭大姐和林大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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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零億萬美元保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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