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二章 心機盤算
至於力保姬文旻登基,皇后從一開始就是這麼想的,畢竟在這個重男輕女了數千年的時代,兒子比女兒重要的觀念已經深入骨髓。
像夏皇那般願意把江山萬代交給女兒的,別說在國君中曠古難有,就是尋常地主家也尋不到。
“主子放心吧,奴婢已經以暴斃為由讓人把屍體拉出去燒了,對外只說得疫症就行了。”
有其主必有其仆,林嬤嬤跟皇后一樣,雖然平日裏疼愛凌月,但為了防止凌月乾綱獨斷慣了,以後難保要容不下姬文旻,潛意識裏就多了一道防備,並不會處處都為凌月考慮。
當然,她們自己並不會覺得自己做錯了什麼,或者說就算心裏明鏡似的,也絕不會承認。
“那就好。”
皇后稍稍緩了口氣,低嘆道:“這諾大的皇宮,本宮在明處,暗地裏不知道有多少雙眼睛盯着,你回頭悄悄派人去查查,定要把這幕後之人找出來。”
否則她寢食難安。
“主子放心,奴婢會安排妥當的,只是……”
林嬤嬤抬眸看皇后一眼,有些猶豫地咬了咬唇,終究還是繼續道:
“太子殿下跟公主姐弟情深,且極為信任,咱們若是明擺着告訴他要提防着公主,只怕不僅傷了公主的心,就連太子殿下也要難過的。”
“做皇帝,本來走的就是一條孤家寡人的路,早早認清這個真相併不是什麼壞事。”
在這爾虞我詐的皇家裏,親情原本就來的極為不易,私心裏,誰也不想讓這血脈親情出現裂痕。
可就是不希望兩人最終走到你死我活的地步,皇后才會這般勞心傷神。
雖然這樣的想法,從一開始就是錯的。
林嬤嬤答應一聲,“是,奴婢這就去喚太子殿下過來。”
自從夏皇去世,皇后的性子就變得有些古怪,誰也不知道她在想些什麼。
這些話換做之前,她是無論如何都不會說的,可現在卻似徹底看清了真相那般,變得格外冷漠涼薄。
“去吧。”
皇后擺擺手示意林嬤嬤退下,自己則緩緩走到銅鏡前坐下,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臉頰。
她不過三十六歲,本是風韻猶存的年紀,卻在明知身體情況不適合再有身孕的情況下懷孕,冒着性命危險生下了姬文旻。
從此,身子一蹶不振,只能與藥罐為伍。
所有人都以為她這麼做完全是因為對丈夫的愛,對天下蒼生的責任,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根本沒有別的選擇。
因為只有確定未來繼承人是她的骨肉,在夏皇百年之後,這皇位才不會拱手讓與她人,她才能長久地庇護秦家。
只有秦家繼續風光下去,她那出身風塵的母親,才能永遠在秦家祠堂里享受供奉香火,不至於被人踢出去,成為孤魂野鬼。
眼下的情況亦是如此,凌月是個有主意的孩子,且不說女子登基為帝有違天理,哪怕勉強為之,以後也少不得有被人推翻那天。
就算安穩,這孩子也絕不會選秦家人為夫君,延續秦家的榮耀。
但換做姬文旻就不同了,姬文旻喜歡秦臻臻,秦臻臻也的確是個聰慧明禮的好孩子,小小年紀就頗有手段,只要姬文旻登基,便是皇后的不二人選。
如此,秦家自然能延續后族風光。
人都是有秘密的,可一旦這秘密成了牽絆捆綁自己的軟肋,便會讓人漸漸失了本心,但這一切發生的悄無聲息,等到皇后最終意識到自己大錯特錯時,已經晚了。
當然,這都是后話了。
凌月暫時還不知道皇后這些個複雜的想法,在玉痕出去沒多久,就有小內監進來稟告說璐國公朱闕來了。
凌月原以為最先來的人會是蕭既,沒成想這朱闕的性子還跟以前一樣急躁,半點虧都吃不得,心下不由有些好笑,點頭道:
“請璐國公進來吧!”
“是。”
小內監答應一聲轉身出去,沒過多久就見一身映紅色朝服的朱闕出現在大殿中,也不知是不是之前排練了無數次,朱闕才到大殿中央就噗通一聲跪了下去,不顧形象地哭嚎道:
“公主,老臣一心一意為公主辦事,沒成想這才一天就被人算計上了,竟然明目張胆地派人來刺殺老臣,老臣這條命實在朝不保夕,公主可要為老臣做主啊!”
凌月着意安排這次刺殺,為的就是徹底離間朱闕和那些個保守派舊臣之間的關係。
朱闕有這麼大的反應也是好事,否則豈不是白忙活一場?
這樣想着,凌月輕咳一聲,親自起身上前虛扶了朱闕一把,語氣中稍稍帶了一點訓斥的意味,“璐國公想要本公主為你做主,也要好好把事情來龍去脈說清楚了,您身為正一品國公,這般哭哭啼啼地成何體統?”
朱闕可是自己刀山血海里拼殺出來的功名,怎麼會被一場小小的刺殺嚇破了膽,這會兒只不過要在凌月面前做做樣子罷了。
見戲演的的確有些過了,便也見好就收,利落地抬手抹了抹根本就沒什麼淚痕的眼角,一邊起身一邊繼續道:“老臣失態,讓公主見笑了,但老臣實在……實在不敢相信先帝才駕崩幾日,朝中風氣就壞到了這種地步。”
“璐國公所言甚是,本公主也是萬萬沒有想到。”
凌月像是找到‘知音’一般,將自己在乾州的所見所聞簡單說了幾句,隨後亦是重重嘆息道:
“若不是本公主果斷離開乾州回了京城,或許也沒有性命在這裏跟璐國公說話了。”
人總是有比較之心的,見凌月也跟自己有着近乎相同的遭遇,朱闕心裏本能地平衡了許多,面上卻是憤然道:“那些個畜生簡直狗膽包天,連公主都敢冒犯,若讓老臣抓到人,必把他們一個個都抽筋剝皮,千刀萬剮了!”
“有璐國公護着本公主,本公主心裏也算稍稍踏實了些。”
凌月語氣稍稍緩和了些,頗有些推心置腹的意思,“環顧朝堂上下,父皇留下的心腹也只有璐國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