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第121章
夜裏遠方閃爍的燈紅酒綠霓虹燈帶映亮了屋內二人的面容。
一室寂靜,沒有人說話。沉寂的氣氛昏沉凝滯,彷彿有一場沉重的風暴正在無聲中醞釀,在爆發時將一切撕裂的支離破碎。
“跟我回去,那位先生那裏我會為你解釋。”
琴酒冷冷沉沉的嗓音如同在屋內緩緩流淌的寒泉。
他不苟言笑的臉上秉持着一貫的面無表情。彷彿一具摒棄了所有感情只會實行機械運算的精密機械人。
可如果真的是智能AI,這時候才最明白應該實行有效率的最優解做法,不是嗎?
姬野凌立在原地的身姿筆挺,紋絲不動,半張臉沒在陰影中晦暗不明。無動於衷的眼底倒映着高架橋上車燈形成的金黃長河。
琴酒抬手壓了一下帽檐,壓沉語調,勉力耐下性子又重複了一遍。
他一輩子為數不多的耐心都用在了面前這一個人身上。
但清瘦的背影如同長在原地生根發芽了一般,只有凸起的瘦削肩頭偶爾抽動兩下,顯示着他不甚平靜的內心。
似乎知道他尚且還在顧忌什麼。琴酒放柔了語調。
“……相信我,只要我還在,你就能回得去。”
他知道姬野凌是個骨子裏很倔強又固執的人。這種“倔“表現在大大小小方方面面上。
比如,認準人就趕也趕不走。分別多年彼此杳無音訊,再問他要不要跟自己走,也會立刻搖着尾巴跟上來,完全不需要猶豫。
再比如,一根筋的不會變通,朗姆想要他效力的時候,就不會先假意投靠,謀取信任,再往自己這裏傳情報,來個裏應外合,反正琴酒對此毫不介意。
有時候開玩笑一般試探他的意見,他就睜着一雙無辜的下垂狗狗眼望過來,抿着唇沉默搖搖頭。
不願意就不願意,琴酒也沒有勉強過。
這種近乎偏執一般的固執與倔強是他一手造成的。所以他合該自己受着。
琴酒不用問也知道這次是朗姆出了重大紕漏,拿玫瑰開刀頂罪。
所以他回到東京,第一件事就是親自來領他的人回去洗刷冤枉。畢竟琴酒了解姬野凌骨子裏的那股瘋與偏執,除了自己誰來也不好使。
“嘩——咔”
槍栓抖動拉開的聲音像是虛空中無形鞭子抽裂空氣的爆響。
這是琴酒的最後一次無聲警告。
也意味着,剛才他指向姬野凌後腦的[伯][萊][塔]根本沒有拉開保險。只是習慣性動作,虛晃一槍。
如果是往常的姬野凌,一定懂得他無言的含義。
這一次………也不例外。
姬野凌像是被說服了。鬆了那股勁,筆挺的脊背鬆懈下來。他眨了下眼,臉上劃過一抹無奈的苦笑。
“朗姆那邊怎麼辦,他不可能讓我活下來的……”
琴酒心中鬆了口氣,還肯回去就好。出口的話語卻仍是冷冰冰硬邦邦的。
“這是我的事,不用你操心。”
可這句話卻一下子觸動了壓抑克制的開關。
“一次又一次,反反覆復………你還沒厭倦嗎。”
他搖了搖頭,輕笑道。
“你還打算這樣子下去多久!你到底明不明白!”
姬野凌終於捨得轉過了身,眼眶泛着一抹紅,他伸手指着自己低吼,嘶啞的聲音一片破碎。
“看清楚!只要我還活着,只要你還不肯放棄我,你就會一直輸下去!”
他非常清楚,自己就是琴酒唯一暴露在外的“弱點”。
只要抓准了自己,朗姆就可以一次又一次輕而易舉的擊潰他們的所有成果,讓他們功虧一簣。
所以——
該放手了。很早就應該了。姬野凌希望琴酒能懂他的意思。
這還是這麼多年以來,他第一次向琴酒毫不剋制的展現自己的直白不加掩飾的真實負面情緒。他對他,一直都是恭謹而又足夠隱忍克制的。
所以就連琴酒都怔了一下,反應過來之後一時之間感到有點新鮮。
這小崽子一直在自己身邊像只小狗一樣啪嗒啪嗒搖尾巴晃悠,於是都快忘了,他也是有獠牙的,並且脾氣還不小。
——只是對特定的人脾氣好罷了。
琴酒看着肩頭劇烈起伏,深深呼吸的姬野凌,反而笑了起來。眼尾眉梢浮起一抹稍縱即逝的淡淡笑意,冷峻面容柔和下來,如同萬年不化的寒冰消融。
“輸又怎麼樣?”
他平靜的反問回去,冷沉深邃,波瀾不驚。
姬野凌微微瞪大了眼,訝異的抬頭看去。
“錢,權,名譽,地位?你覺得我在渴求它們?”
琴酒諷刺的低笑一聲。陰鷙涼薄的眸子裏閃過不屑一顧的桀驁。狼一般的孤傲。
高高在上的地位,吃穿不愁的金錢……
只有沒有得到過的人才會永不知足的渴求。
“我看不明白的是你,你腦子從小就笨的可以。”
他冷冷的看着愣在原地手足無措的姬野凌。
“聽好,有些話我只說一次,因為你太笨了。”
琴酒向前邁出一步,拉近彼此的距離,右手虛扣在姬野凌脖頸動脈上一下又一下反覆摩挲。
雪松木的暗香裹挾着煙草的辛辣撲面而來,像是靜靜落在心間的一場雪。二人的呼吸迷離的交錯。毫無暖意的白暫皮膚之下,是汩汩流動的溫熱血液。距離近的能聽見一次次心臟跳動的聲音。
琴酒刀鋒般銳利的眉毛挑起,輕輕側頭,冰涼薄唇貼着他的耳垂擦過,姬野凌被冷的打了個細微的戰慄,低沉醇厚的氣音貼着耳側輕輕鑽入。
“只有我在組織里的地位越高,你的真實身份才能藏的越好。”
“懂了嗎,笨蛋。”
最後一句明明是責罵,卻不嚴厲,透着股親近之人才會有的寵溺。
清清冷冷月光落在二人倒映在窗框上的交織身影,將它們拉長重疊。看着難以置信的姬野凌,琴酒勾唇笑了笑,溫熱掌心隔着冰冷黑色皮革手套輕拍了兩下他的側臉,鬆開了手。
姬野凌一直都不明白。
琴酒,GIN,黑澤陣。
什麼代號都無所謂。他的本名早就連同他的真實身份一起,湮沒在了滔滔而過的歷史長河中,被時間的車輪無情碾壓,不會再被任何人提起。
他是組織的殺手。那位先生把他招攬進組織的目的就是為此。
他可以毫無感情的殺死什麼人,或者被什麼人所殺。
琴酒對此毫不介意。他是為了殺戮而被培育長大的。只有通過這種殘忍而暴力的方式,他才能找到自己的價值與存在的意義。
他的未來不確定而又毫無計劃。他的生命骯髒不堪而又前路無光。
之所以沒有背叛組織也不過是從小所接受的,刻在記憶中的教條從來就沒有“背叛”這個概念。
他就是會一條路走到底,死也不回頭的人。某種程度上,琴酒和姬野凌一樣固執。
很長一段時間裏,他無動於衷的為組織解決敵對目標,漸漸名頭越來越響,理所當然的也被一些組織里的老人視為威脅他們地位的眼中釘。
琴酒毫不在意權利爭鬥,他只需要做好自己唯一會幹並且擅長的事就行了。
直到在某一天的某一刻,心念一動,帶走了姬野凌。他接受了這份來自命運饋贈的宿命感極強的禮物。
他在這個世界上無所留戀。但是還有一個人需要他。
所以只有姬野凌是唯一屬於琴酒的,連接這個世界的繩索。
為此,他一腳踏入組織深處的權利漩渦,漸漸學會和一群老傢伙們心機算盡,爾虞我詐。
偶爾,他不忙的時候,看一眼對岸那個回不去的世界裏,姬野凌的人生過的平凡而燦燦。會心一笑,又不停歇的參與進下一輪爭鬥里。
琴酒自始至終清醒的知道自己正在走的不是一條正確的路,短到一眼就能望到頭。
他曾行過正確的路,光明璀璨,繁花盛開。那才是姬野凌應該經歷的人生。
為此必須要做的第一步是必須遠離自己,遠離危險的根源。
排列在郵箱裏的一封封短訊從未被人打開閱讀過,黑色保時捷在校園門口停泊一瞬又發動離開。
不要踏入這個世界,不要與深淵產生聯繫。因為親身經歷過,所以才更深切的知道,“過去”是可以被斬斷的。
姬野凌沒有能力沒有關係,他會幫他。
琴酒以為他們之間至多就這樣了。直到多年以後,姬野凌那股得不到回應的執念隨着時間流逝而放下。
然後某一天,他們在人潮碌碌的街頭擦肩而過,再也認不出彼此。
直到七年前發生的那件事………
一切都好像命運的陰差陽錯。兜兜轉轉姬野凌又回到了琴酒最不希望他回來的地方。
那像是來自命運的一記耳光,重重抽在他的臉上,告訴他。
——知道了嗎?因為你手中握有的權力還不夠。
從那以後琴酒的目標只有那個一人之下的位置。
———而那個位置上只能站着唯一的一個人。
上帝抽取了亞當最貼近心臟的第三根肋骨,創造出了屬於他的,獨一無二的夏娃。
而琴酒親手鍛造了屬於他自己的軟肋。
這是他給自己創造出來的弱點。在他帶走他的那一刻的時候就思考過的結果。
所以從那以後,無論是痛苦或是歡愉。
他都自嘗苦果,願賭服輸。
剛才的這句話,直至今天以前,他從沒有跟姬野凌講過。
沒必要,他本就是沉默寡言的性格。
同樣的,姬野凌也從未訴說過渾身疤痕的來歷。他不說,琴酒就裝着不知道。最多也只會在小孩睡不安穩的時候,留下沾有自己氣息的黑大衣。
過於遙遠的過往,彼此都不會講。漫漫長夜裏,他們互相枕着道道舊傷入睡。
“那時說你需要一把很好用的刀,或者狗……”
十幾年前的對話一字一句清晰的依稀如昨日。
“………是為了賦予我活下去的意義和價值。”
霓虹閃爍,樹影婆娑,姬野凌死死盯着月色下那雙冷綠色眸子。
沒有回答,沉默就是此刻最好的答案。
姬野凌舌頭頂了一下腮,藉此控制自己不露出快要哭了的表情。
一種荒謬的好笑從胸口升起,像有一把尖刃插入心臟緩緩攪動。
真疼啊……
是錯的,一切從開始就是錯的。他們的相遇就是一場最不該發生的錯誤。
他始終以為是因為朗姆,琴酒才會輸。
不是的,從選擇和他產生關係的那一刻起,琴酒就已經一敗塗地了。
所以往後再怎麼努力,結果也不會有改變。不是朗姆也會輸給其他人。
應了多年前一語成讖的話。
——帶他走,他們彼此都會很辛苦。
姬野凌仰頭望着天花板,深深的呼了一口氣。
大腦在這一刻從未有過的清醒。清楚的知道自己究竟應該做些什麼。
該斬斷了。這種被拖累的關係。
琴酒放不下沒有關係,他會幫他。
“我不能走。”
他面對着琴酒,神情冷靜沉着,清亮聲音斬釘截鐵的拒絕道。然後,抬手緩緩解開了規整系好襯衫的第一粒紐扣。
夜裏草木的清涼寒意順着大敞開的窗戶鑽入,鴉黑暗沉的襯衫從姬野凌瘦削肩頭滑落,半褪下來,清淺月光下精瘦胴體冷白。最新一道創口的痕迹格外鮮明。暗紅色的光點在未癒合的皮肉內不詳的閃爍。
明明沒有風,槍管卻在輕輕跳動,是持槍人向來紋絲不動的手因為憤怒在微微顫抖。
琴酒本就凌厲兇狠的眉宇間蔓上一層狠戾,額角青筋乍現。
“你看,我回不去了。”
姬野凌望着那雙在很多個日夜裏魂牽夢縈的綠眼睛又慢慢重複了一遍。
跋山涉水,跨過寂寥雪原與凌冽海風,兜兜轉轉,他們早就已經無法回到原點了。
*
東京晴空塔
幾輛狂閃着警燈的黑白警車,堵在燈火閃耀的天空樹停車場裏。
“組長,臨時拿到了搜查權限。但是天空樹內部太大了,如果要一層層的搜素,這個工作量……”
跑來彙報的警員面露難色。
“不用。直接去天望迴廊,如果他藏了什麼東西在這裏只會在那。”
安室透抬手示意自己知道他要彙報的內容。他穿着一件長風衣,兜里露出一角的鋼質手銬叮咚作響。
天望迴廊是建造於東京晴空塔450米高空的一處環形迴廊。遊客可以從這裏360度繞着天空樹塔身,眺望腳下浩大無垠的城市。
姬野凌會在那裏藏什麼?
下載了攻破警視廳防火牆木馬的晶片?他從警視系統獲取的情報?
或者不是為了組織,是他個人想給赤司的物品?
拜託幫忙撤銷暗網懸賞的請求。以赤司的財力,掛上去的懸賞還真的能夠撤下來。
又或者讓他幫忙給自己找律師,或者利用赤司財團的在政界的影響力幫忙減刑。
一路上,安室透的腦海中兔子尾巴般掠過一個又一個猜測。
從450米的高空俯瞰下,金碧輝煌的燈海像是要就此燃燒起來,東京是一座暴雨也澆不滅的不夜城,美的不可勝收。
“組長,這一層全部都搜查過一遍了,沒有發現任何可疑物品。”
“已經掉出了監控錄像,也沒有人從這裏取走任何東西。”
風見裕也站在安室透的身後,一板一眼的彙報倒。
“從450米的高空望下去,東京真大啊,一眼都望不到邊際。”
安室透腦海中回憶起姬野凌說這句話時,眉宇間飛速劃過懷念的神情。
無論位於天望迴廊哪個位置都可以眺望到東京。但如果想要看的最清。
果然還是……
安室透快步走向立在觀景台位置的兩架商用觀景望遠鏡。上下檢查過一遍后,視線落在瞭望遠鏡的底座上。
他小臂上的肌肉微微發力,將沉重的商用望遠鏡挪開。
一張泛黃的2寸照片靜靜倒扣着展露出來。安室透使了個眼色,示意風見裕也將它取出來。
觀景望遠鏡的重量不算輕,一個成年人要使一些力氣才能搬動,所以姬野凌當時傷口的會因為發力崩裂。
“組長——”
另一邊的風見裕也來回翻轉檢查着照片,聲音猶豫中透露着一絲複雜。
安室透走過去,接過了照片。
2寸照片本就不大,像是夾在某處多年,邊緣模糊發毛。
畫面中的內容不是任何人,只是日落下的東京。
夕陽是燃燒墜落的火輪,濃重絢爛的火燒雲將天幕暈染成溫柔的粉紅色。茫茫暮色里的城市沐浴在金橙霞光中,金碧輝煌,盛大而燦爛。
很多年前,從450米高空一起看過的一場日落,被某人偷偷記在了這一刻的相片中,又隨着時間流逝發白褪色。
照片的背面用鉛筆遒勁飄逸的寫着一串數字。20120522,
是天空樹竣工開幕那一天的日期。
安室透心裏微微一動,眉頭舒展一瞬。
姬野凌想留給赤司的是一場日落。
但是礙於他的身份,害怕組織里的人發現,威脅到赤司的生命安全。。那時的他甚至不敢光明正大的留下任何一張兩人的合照。
於是就用手機偷偷的照下了日落的那個瞬間,藏在某個不起眼的位置,留到現在。
“還有其他可疑物品嗎?”
風見裕也拿出了證件袋,準備將照片收入其中其中。
“沒有了,我們收工。”
安室透手指摩挲了一下指尖捏着的舊照片,薄唇輕抿,不顧身後風見裕也略顯錯愕的神情,做出一個自己都感到詫異的決定。
——他將它放回了姬野凌將它留下的位置。
姬野凌是有罪的,雙手沾滿血腥的窮極兇惡之徒。
可在有些人面前,他也應該始終都是清澈乾淨,一塵不染。
至於這張照片,就讓它留在原本的位置就好。
*
“諸星登志夫暴露,波本是公安的卧底,我的身份也一併暴露了。現在的我,就是誘餌……”
姬野凌沒有將話說完,但其中蘊含的意思昭然若揭。
姬野凌是警視廳現在放下的誘餌,用來釣組織中的其他人。
比如說琴酒,又或者朗姆。
“公安內部人員名單,都在這裏了。”
姬野凌從懷中掏出一張晶片,遞了過去。
“波本是原名降谷零的公安,這是已經可以確認的情報。還有其他一些人的,我還沒來得及看。”
姬野凌掃了一眼手機屏幕顯示的時間,加快了語速。即使算上東京晚高峰,至多不過15分鐘,安室透就會回來了。
“現在我已經沒用了。你可以殺了我了。”
殺了自己,然後拿着這張晶片回去對BOSS復命。足夠洗刷自己並未叛變的假信息。組織的利益,也不會受到任何影響。
自始至終,姬野凌已經單方面的做出了所有安排。他讓琴酒今夜來,並不是想要回去。而是要他冷靜高效不帶感情的實行最正確決斷。
兩道呼吸聲漸漸加重。眼看面前的男人毫無動作,姬野凌的眼中劃過一抹決然,伸手向前,去奪琴酒手中的「伯」「萊」「塔」在勾到扳機的那個剎那。背部傳來一陣巨痛,眼前天翻地覆。整個人還沒有反應過來,就被縛住雙臂,翻折到身後。溫暖臂彎像是枷鎖,將他緊緊禁錮在懷中。
“如果我拒絕,你又打算怎麼辦。”
琴酒慢條斯理的問道,像是在逗貓,鋪天蓋地的冷冽氣息從身後沉沉席來。
“引誘朗姆,配合公安抓捕他。”
姬野凌老老實實又小聲嘟囔道。
“你想要為我把朗姆拉下水?”
姬野凌絲毫沒察覺他話語中的危險含義,誠實點點頭。
琴酒被他這不合時宜的坦誠給氣笑了。揉了揉眉心。雖然很想就在這裏給這個自作主張的小混蛋上一課,讓他好好長長記性。但是沒有時間了,只能放在解決完眼前這件事之後。
“你身上這個東西的控制器也在波本手裏?”
琴酒沒有放開他,高大胸膛近乎貼在姬野凌單薄的後背上,略微一低頭就能看到懷中之人伴隨呼吸輕輕起伏的瘦削蝴蝶骨,以及后脖頸漸漸爬上的一層潮紅。
太不經逗了。
琴酒忍不住伸手揉捏了一把他的脖頸,放過了他。
姬野凌不敢掙扎了,僵硬的點點頭。
“但是,我不知道他藏在哪裏,他好像沒有隨身攜帶。”他嘟囔着小聲補充道。
“行動的時間?地點。”
“明晚,尼古拉大教堂。”
“那就將計就計,照他們說的做。之後的交給我。”
琴酒磨了下牙根,凶戾綠眸閃過一抹冷冷的光。
他不會像朗姆一樣使用兩敗俱傷的陰謀詭計來保住組織的地位。但是在真正只能選擇一方的時候,他會選擇誰根本無需猶豫。
至於朗姆如果被俘,會不會向警視廳透露組織情報。
琴酒在做出決斷的這一刻,就沒考慮過讓他活下來的可能。
樓下傳來警車落鎖的短促鳴笛。姬野凌眼神一變。
安室透回來的比想像的快。看來東京晚高峰也沒能將他攔住。
琴酒盯着姬野凌漸漸鎮定下來的清正眼神,貼近他的耳邊輕聲說了一句話。
“走了。”
頭上傳來一陣溫暖的觸感。琴酒揉了揉他的腦袋。
姬野凌抿唇看着他離開的背影。明亮眼神漸漸潰散。
琴酒說交給他,姬野凌知道他向來說到做到。
姬野凌毫不遲疑的相信着他,但同時,這一次......
他恐怕要讓他失望了。
琴酒狠不下心斬斷這種如俯骨之疽一般的關係,
他會幫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