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5章 佟家的倒塌

康熙看了眼胤禛，規劃做的很詳細，明明做好了就是大功一件，但是他卻沒有絲毫猶豫就給了胤禟，顯然是真的為了胤禟好。

當然胤禛回來見了胤禟之後的第一件事是將人揍了一頓，康熙也是知道的。胤禛素來都是較真兒的性子，將胤禟揍一頓，也是胤禟之前確實欠揍。

對此康熙倒是沒有什麼不滿的，胤禟這個孩子，氣人的時候是真氣人，可貼心的時候又是格外的貼心。

想想戶部尚書一改之前整日愁眉苦臉的模樣，變得喜笑顏開。再想想私庫的那一箱箱銀子……

第一次打仗居然還能回本，這是所有人都料想不到的，康熙甚至有些後悔，當初攻打噶爾丹的時候，怎麼沒想着用噶爾丹的金銀珠寶來彌補自己的損失？

同時康熙也覺得稍顯丟人，畢竟這才多少銀子？

康熙看着胤禛道：“你說的很有些道理，回頭跟太子好好商量商量，定個章程出來。”

“兒子對海外了解遠不如九弟……”雖然這件事做成了確實是好事，但是胤禛真的沒有一點兒猶豫，他嚴肅道：“兒子不過站在局外人的角度，提出的意見，是否可行，還需驗證。”

而且胤禛在心裏也承認自己在某些地方不如九弟，譬如經商，譬如語言天分。

一想到短短時間就能將各國語言學會的九弟，胤禛是佩服的。

福晉說術業有專攻，自己的努力跟認真不比任何人差，想到她充滿自豪的對著兒女誇獎自己的樣子，胤禛便覺得真的不必凡事兒都去爭搶第一。

該分出去的功勞，就得分出去，畢竟此事由胤禟做是最好的選擇。

康熙看着他，覺得沒看錯人，這個兒子毛病多，優點更多，不知何時這孩子竟然成了自己心中最最靠譜的孩子。

誠孝，不貪功，對兄弟姐妹都保持着善意。

娶的福晉也孝順，而且生的孫子聰慧，孫女可愛……

“行了，朕知道了。這陣子你辛苦了，你且歇兩日，就去戶部當值。”區區七百萬兩銀子而已，如今什麼人都盯着，不如讓胤禛過去坐鎮。

有他在，非必要自然是借不出一兩銀子，也省的戶部尚書對自己哭訴。

胤禛點點頭，起身告辭準備離開的時候，康熙突然又開口道：“佟家的事情，你日後多瞞着點兒你額娘，若是實在了困難了，你去幫一幫。你額娘這人嘴上說不管不看，但實際心很軟。這兩年身子骨剛養好了一些，朕也不敢氣她。”

隆科多做的混賬事兒，康熙並不想輕易放過，佟家雖是自己母族，可不是所有事兒都能輕輕被放過的。

“可瞞着額娘，她想的會更多。”胤禛猶豫一下，解釋道。

康熙想了想，也有些道理，揮揮手讓他先走。

“我覺得如果能瞞一輩子，就瞞着，不能就老老實實告訴額娘，額娘心性很是堅韌的。”胤禛回去說給雅琦聽得時候，雅琦直接道。

說完雅琦又看着胤禛道：“有些事，額娘未必想知道，若是她不問你就不說，問了就實話實說，這有什麼值得為難的？做了那樣的事兒，必死的結局，這還有什麼糾結的？”

佟家的事情，雅琦並不覺得額娘會有多難過。畢竟這事兒放到別的家族，必定是抄家滅族的死罪。因為隆科多生在佟家，也因為佟家的特殊性，這才沒有到最壞的結果。

太多次失望之後，額娘現在的要求很低，自從上回微服私訪知道隆科多的一雙兒女在做什麼開始，她就咬牙切齒的求過康熙，處置了這個曾經真心疼愛過的弟弟。如今只要其他人活着，就不會太過悲傷，因為要求太低了。

如今汗阿瑪的意思就是只處理隆科多，顯然已經是手下留情了，佟家便是有動蕩被打壓，奪爵消官什麼都不是大事兒，畢竟人活着才有未來。

福晉說的是個辦法，胤禛決定照做，額娘不問，就不說。但若是問了，他也不會隱瞞。

佟家瘋病據說剛好，佟家老夫人之前還打算找個福晉的隆科多突然死了。

這事兒康熙就沒臟自己的手，只是把隆科多做的事情告知了佟國維，跟之前一個理由，因為是母族，願意最後給他們一次機會。

佟國維顯眼也沒想到兒子瘋魔至此，若非身上還有重擔在，好懸沒給氣死了。

但沒過多久，隆科多就死了。

在他阿瑪見過他之後沒多久，直接就死了。

隆科多的死訊傳回佟家的時候，佟家老夫人直接吐了一口血，然後非說兒子是被人害死了，結果直接被佟國維掐住脖子。

佟國維咬牙切齒的看着自己這個老妻，眼中沒有一絲溫情，惡狠狠道：“死了就死了，你嚎什麼嚎，都怪你生出這麼個孽畜，早知如此，該他一出生，就溺斃了。”

赫舍里氏尊榮了一輩子，哪想到臨老了會被如何這般對待？直接就嚇傻了，連反抗都不知道。

掐着一個不反抗的人，佟國維在眾位奴才下跪請求聲中黑着臉鬆了手。

他閉上眼睛，想到自己去見那個孽畜的時候，他在得知所有事情暴露之後的瘋狂言語，居然還是為了那個賤女人，甚至因為她的死恨上了皇上。

佟國維心知這些話必然已經被皇上知道了，心情怎麼也平靜不下來，這個混賬玩意兒，生出來就是個禍害。

抄家滅族的事兒，佟國維也不敢在隱瞞，哪怕自家兄長如今卧病在床，也只能據實已告。

“咱們兄弟都犯了心軟的毛病！”佟國綱近日來明顯感到自己大限已至，回憶一生，最後悔的就是當初在福晉出事之後，沒有直接將妾氏打死。有些事情遮遮掩掩，想要兩面周全，才是大忌。

同樣，佟國綱覺得應該在當初隆科多為那個女人不管不顧的時候，直接下藥，然後控制住那一雙兒女，但當時他們都心軟了。

“一步錯，步步錯……”佟國綱如今在聽到弟弟說，隆科多寧死也沒有透露兒女如今的位置之後，閉上眼睛，緩緩道。

身為佟家的繼承人，佟國綱也是認可的，否則隆科多也不會早早地接觸家族私密之事。

佟國維老淚縱橫道：“都是我養出了這麼個孽障!”他太寵隆科多了，早早將家族的秘密交付於他，真心培養，結果被他用來做了這些謀划。

隆科多不缺計謀，如果能用這樣的腦子建功立業，佟家至少還可享三五代權勢。可終究毀在他們的溺寵中。

一開始隆科多帶那個女人回來的時候，他就應該當機立斷弄死她。

太多的後悔，佟國維甚至想到幼時活潑可愛的兒子，後會將他養於婦人之手。

“交給皇上吧！所有的事情。最好的結果怕不是奪爵消官回盛京，想來絕大多數人性命是無憂的，畢竟皇貴妃猶在。”佟家背後確實有見不得人的事情，可如今跟這些事情比起來，佟國綱更知道該如何抉擇。結結巴巴說完，就閉上眼睛。

佟國維顫顫悠悠的給大哥磕了頭，然後躬着身子遞了帖子求見康熙。

“朕對佟家還不夠優待嗎？”康熙看到舅舅滿頭白髮，顫顫巍巍的跪在自己面前，嘆口氣，幽幽道。

佟國維什麼話都說不出，他知道此時是多說多錯。只是默默的將裝着佟家所有的秘密的匣子都交給康熙。

康熙看着這個匣子，知道如今佟家不敢騙自己，閉上眼睛，遲遲沒有說出狠話。

這時，梁九功垂着頭走進來，親生在康熙面前說了句話，康熙臉色瞬間大變，佟國維直接癱軟在地，失聲痛哭。

佟國綱去世了……

雖然這些年他的身體一直不好，但是他活着，就是佟家的招牌。

佟家長房為何紛爭不斷，為何鄂倫岱跟法海之間讓人看盡了笑話，歸根究底就因為不管康熙什麼政命，第一個相應的都是佟國綱，他是拿命來給康熙效忠的。為此完全忽略了家庭，導致了如今兩個兒子的不和。

這一點，就連康熙自己都不能否認，佟國維亦是如此。

在康熙親政最艱難的時候，兩個舅父從來都是站在他這邊，這個恩情康熙一直記得，所以對佟家人有諸多寵愛。

即便當初他曾違背了年少時的承諾，並為立表妹為後，兩位舅父也都是對他多加理解，並主動表示表妹德行不足以做皇后，並安慰做皇后最重要的是端莊賢明，說赫舍里姑娘很好。

表妹進宮之後，縱使有些刁蠻，吃醋使小性子，可對於兩位皇后也從無不敬。便是對人不滿，也只是耍耍嘴皮子，實在氣狠了就是找自己告狀。且當場發過火后，事後從不追究。

曾經康熙問過她，她說身為嬪妃，只要受寵，就可能有懷孕的機會，孩子是自己的，傷了自己疼，她也難受。

宮中嬪妃，康熙能真心放心的沒幾個，皇貴妃就是一個。

她其實有很多機會能籠絡其他皇子，但除了胤禛之外，她一個都沒拉攏，就是小十四，皇貴妃也只是代為照顧，更多的時候則是往自己跟太子身邊推。

她唯一認可的兒子，只有胤禛。對這個兒子，表妹是拿心換來的。

聽到佟國綱死了，詢問之後，沒什麼意外，他近日的脈象很不好，又因為隆科多的事情，徹底傷到了。他先是憋着一股勁兒，給康熙寫了一封摺子，然後就將兩個兒子叫到身邊狠狠教訓一頓，說著說著，一個激動人便沒了。

三個被他突然叫過去的兒子都傻了眼……就連鄂倫岱都沒顧得上跟法海說狠話，更不要提小透明誇岱。

康熙嘆口氣，除了想到他這些年的功績，更多的則是擔心皇貴妃。

“這幾年大伯幾次病危，活到這個歲數，也算是喜喪了。”皇貴妃聞言后，看着康熙安慰道。大伯的死，皇貴妃這幾年早已做好了準備。只是這一天到來的時候傷感依舊還是有的。

而且知道那個孽障弟弟沒了，皇貴妃的心情也很複雜。

只是若非她眼中的水汽，康熙也不會這麼擔心，伸手拍拍皇貴妃肩膀，康熙柔聲道：“既然都知道，咱們就該高高興興的送他一程。”

佟國綱的死只是暫緩了康熙想要處置佟家的心思，佟國綱臨終前的摺子，他說佟家這些年養尊處優，有得皇寵，顯然過於張狂，目無法紀……從上到下都已經甚是不堪，族中多是頑劣之輩，抄家滅族之罪都敢犯，顯然是死不足惜，他要求嚴罰佟家。

甚至必要時，可以在朝中拿佟家做典範，震懾其他入關之後，過於張狂的功勛之家。

告訴康熙，比打江山更難的如何守江山，歷朝歷代的滅亡多是內部開始崩潰的，希望康熙吸取他的教訓，對於日後的皇子皇孫的教導，絕不可鬆懈。

最後八旗多紈絝，到了不得不整頓的時候了。

說了很多，佟國綱只有一個要求，只求任何原因讓佟家全族去死，都不要讓族人背負謀逆之罪。

佟國維之前送的匣子裏面是所有關於佟家暗衛的記錄，自然也有佟家枉顧國法的事情，有了佟國綱的摺子，康熙看過之後，已然沒有太過憤怒了。

不用康熙可以調查，都能找出無數現成的收拾佟家的罪名。康熙拿着佟國綱的信一夜未眠，他知道舅父是懂自己的，所以才主動將罪名遞上來，當然他也不想母族頂着謀逆之罪的名頭。

待佟國綱百日之後，朝中關於佟家的摺子就不斷的冒出來。

就在眾人以為康熙會一如從前那樣維護的時候，他直接用佟家給的罪名，一個個處置了下去。

朝中瞬間為之震撼。

佟家所犯的大半罪名，其他人家也有，買官賣官、收受賄賂，強搶民女……或多或少，或輕或重，功勛家素來都並不在意的事情，一件件被翻了出來。

滿朝佟氏一族，十不存一，一個個都被革職查辦、抄家，更有甚者，還掉了腦袋。

皇貴妃聞言后，給佟國維寫了一封信，表示皇上無意追究後人之過，已是佟氏之幸。讓他作為佟家如今的族長，多撐一撐，努力培養還堪培養之人，日後佟家未必不能起複。同時第一次表示，日後佟家若有本領出眾者，她一定會舉薦。

佟國維也是第一次沒有帶着任何埋怨，給女兒回了一封信，表示日後家中無法給她支撐供奉，忘她珍重，好好伺候皇上，佟家有他在，倒不了。同時表示佟家不會找雍郡王求情，不會讓其為難。

看到這封信，皇貴妃才真正的掉了一次眼淚。

康熙一邊重罰佟家，一邊不斷賞賜皇貴妃，幾乎日日過去陪伴，以示恩寵。甚至因為內務府給皇貴妃的份例晚了一刻鐘，而發作了許多人。

“表哥，我撐得住。除了毒瘤，這對佟家是好事兒。”一日兩日，兒子兒媳還有孫女能夠嘗嘗過來，皇貴妃還聽高興，可是對於康熙，她覺得見夠了。至於他這些多餘的關心，真的每甚必要。

康熙還想多多安慰一下，除了佟家，其實許多牽連着，他都沒放過，後宮之中多是姻親，受牽連的也不是一兩家，可除了皇貴妃，其他人都會找自己求情。結果沒安慰兩句，就被皇貴妃趕出去了。

這大半年來，皇貴妃幾乎日日見到康熙，實在是……覺得太委屈自己了。

“多進宮陪陪你額娘。”康熙不光沒生氣，反而還對雅琦叮囑道。

佟家的突然變故，惹來了滿朝震撼，沒有人理解為了康熙會對母族這般殘忍？大家都戰戰兢兢，就怕下一個出事兒的是自家。

就連赫舍里家如今的當家人倫布都進宮找太子問詢。

“佟老將軍臨終前自己上的摺子，求汗阿瑪整頓佟家家務。”胤礽感慨道。斷尾求生，確實好氣魄。

就連自己也覺得如此懲治，已然是夠了。

若是佟家還有所隱瞞，佟家大房的誇岱，二房的岳興阿等人，也不會再這種情況下還得了汗阿瑪的維護。也幸好這些人是真的乾淨。又有佟國維如今尚在，雖傷筋動骨，可也沒事徹底沒了希望。

倫布都傻了，他怎麼都沒想到佟家出事兒，居然是佟國綱死前所為，可這到底是為什麼？佟家身為皇上母族，身為皇貴妃的娘家，為何要自毀前程？

“孤……”汗阿瑪如今突然將軍權逐漸給自己轉移，朝中事務更多的也交在自己手裏，胤礽心生感動之餘，看着舅舅沉思片刻，開口道：“赫舍里家當引以為鑒，族中不可出現佟氏這般罔顧法紀之事。否則，出了事兒，孤更是不會留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