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鶴唳(10)

第112章 鶴唳(10)

簡世鳶看到倒提長劍的舒愫痛苦地捧住兩頰,他眼瞳晃顫,眼尾處壓得濕潤,浸出了幾分艷色,好似桃花沾水飛掠,輕薄艷氣。

噗通、噗。

心跳聲。

一聲聲的心跳聲強勁有力,似囚徒抓住一線生機,豁出去拚命狂奔。心臟在炸、在裂,就要衝破軀殼,碎成一塊塊!

簡世鳶闔眼,輕輕笑嘆。

法則金鏈不明白他在笑什麼

[好笑嗎?]

簡世鳶半抬眸,長睫擋住眼中神光,嘴角弧度上翹,瞧起來軟軟的,他淡淡道:“他要死了。”

[哈?!]

法則金鏈無法理解簡世鳶,它束縛在簡世鳶的脖頸處,能感受簡世鳶的體溫、與他的心跳共振,卻無法讀懂簡世鳶的靈魂。

簡世鳶很古怪。

他的笑有多重含義,他殺人時也在笑。簡世鳶笑時法則金鏈都感覺怪怪的,難以形容又毛骨悚然。

如同將手泡進冷油,鍋底燃着一盞微弱的油燈,察覺不到痛,觸手冷津津的卻又有電麻感。

簡世鳶伸手撫摸着脖頸處的金色鏈紋,他一動,寬袖隨之滑落,露出如玉的手腕,“正常人看到妖魔假扮神靈殺人,第一反應是什麼?”

不等法則金鏈回答,簡世鳶自顧自地說起來:

“是妖魔很壞,要斬妖除魔啊。舒愫首先質疑香火神道,這代表什麼?”

“他憎恨香火神道,或者說他對香火神道有偏見。舒抱香為收割信仰、培養狂信徒在邕州、敏城大開殺戒犯下滔天大罪,舒愫為保護舒抱香,幫她掃尾掩飾,他問心有愧。”

簡世鳶的眼神溫和,似春風拂過平靜的湖泊,泛起一點點的光。

“他不是惡人,做不到熟視無睹,他一直在愧疚。做不到責怪舒抱香,就怪罪道法,他恨香火神道。”

說著,簡世鳶又笑,“道心受損、愧疚生根,這樣的人就算沒遇到災禍,他也活不久。他的心,亂了。”

法則金鏈更不理解了

[你不是挺喜歡欣賞他的?怎麼他要死了,你還在笑?]

簡世鳶的目光躍過舒愫,平靜而溫柔,“舒愫說過他曾乘舟遊玩,去一個充滿希望的地方。我想,那應該是咱們看到的、他贈送系統玉佩時的末路旅行。”

“明明是末路、一路都是糟心事,他仍記得旅行最初的美好,以至於保留了快樂的本源意識。他都不在意自己的死亡,我為何要為他傷懷?就當他將要去充滿希望的地方。”

法則金鏈受不了他,罵:

[你真是個神經病!]

簡世鳶也不生氣,好心地提醒法則金鏈,“你看,他的劍真漂亮。”

順着簡世鳶的視線看去,舒愫單手拎起長劍,另一隻手一遍遍地擦拭臉上的血漬,他很用力,越擦越花。長劍迎着月光,泛出與舒愫眸中相似的粼粼的光,像含着淚。

滴,一滴淚落下,長劍也隨之晃動,日光如水,天都在哭。

舒愫斬滅羊頭妖魔,在場的村民各個噤若寒蟬,瑟瑟發抖。

女人抱住小孩,用手死死捂住孩子的眼睛,牙齒不受控制地上下磕碰。男人們滿臉蒼白,可能是緊張恐懼,裸露的手臂處暴凸起青筋,冷汗滾落。

他們臉上沒有獲救的喜悅,唯有無盡的恐懼,好似舒愫是個更駭人恐怖的東西。

明明舒愫身着白衣,比神仙還要漂亮飄逸。

舒愫就這樣對上一雙雙驚恐的眼睛。

他握劍的手顫了一下,指甲壓得發白,最終他還是死死握住手中長劍。

心臟在瘋狂跳動,以一種極其恐怖的速度瘋狂蹦動,簡世鳶聽到更為激烈躁動的心跳聲。

噗通,咚、咚咚、咚咚咚咚!!!

恐懼?

在怕我?

舒愫眼中的光忽然熄滅了。

他搖晃一下,堪堪站穩,握劍的手在顫抖,他控制不住地想伸手撓脖頸,他真的做了。

他伸出手一下一下地用力抓撓,他的動作很慢,並沒有撓出血,可在場的村民還是齊齊一抖。

有幾個婦人像要崩潰,她們用瘦乾的手臂死死圈住孩子,強忍着痛苦,無聲而恐懼地落淚。更多人卻理所當然地鬆了口氣,他們如成熟的稻穀,風一吹,就噼里啪啦跪倒了一大片。

只是一眨眼的工夫,就只剩舒愫還站着,他惶恐無助地環顧下跪的村民,他的眼珠在顫,晃得眼花。

他的世界也在顫抖。

很快,就有個中年男人慘笑着,一把搶過一旁婦人懷中的幼兒,不顧婦人的掙扎搶奪,用盡全力將孩子往舒愫面前推。孩子被推倒也不敢哭,只是睜着一雙瘦得大到恐怖的眼睛,懵懂地望着他。

那雙眼睛完全倒映着舒愫狼狽的模樣。

不需要任何言語,舒愫明白了他們的意思。

哈?

舒愫臉上的悲傷壓抑不住,他落寞地垂下手臂,身形蕭瑟單薄。

簡世鳶瞥見他的唇動了動,他在無聲訴說:

——我不是妖魔,我不吃人

他無聲地說了幾遍。

可惜身邊沒有人能聽清他說話。

簡世鳶耳邊的心跳聲更激烈,一下一下,它是如此用力,整個世界只剩下心跳聲,簡世鳶甚至覺得吵。

這是舒愫的心跳聲?

如果是,那他真的快死了。

舒愫呆怔片刻,他一身素衣輕薄,空蕩蕩地勾勒着身軀曲線,露出的白凈手腕處溢出一點點的艷紅。

如血管般的不健康血線藏在皮膚下,順着手腕向全身飛速擴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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召喚玩家后我成了仙道至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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