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第一個副本
艾琳娜靜靜地看着這一幕，原本在她的眼裏高傲神色緩緩消失，變得莊重而嚴肅，她的眉心緩緩皺起，眼裏隱隱有些悲憫。
莉娜不斷撕咬着不斷翻滾着的黑霧，怨毒的眼和凄厲的尖叫讓她越發扭曲。
這才是已經變成了鬼的莉娜真正的樣子，早已被扭曲了原本的面容，不會再有原本的理智，被仇恨和執念所操控。
不遠處，那個叫埃斯的男孩似乎有些踉蹌地跑了過來，他張着嘴，無聲地朝着莉娜的方向喊着，卻無法發出任何聲音。
要現在動手嗎？組隊的通訊屏幕上，來自於織田作之助的信息安靜地躺在那裏。
艾琳娜頓了頓，視線在失控的莉娜和朝着這邊跑過來的埃斯之間徘徊，指節微頓，最後還是發出了不同的答案，
暫時不用。
這是最後一次機會。
如果不行的話……
*
不知道從哪裏開始燃燒的火，逐漸開始蔓延，炙熱的溫度足以將空氣扭曲，也將其他的道路封鎖。
婚紗已經被逐漸撕碎，完沒有了之前潔白乾凈的樣子，不知道是從哪裏流出來的鮮血滴落在地板上，不斷發出咀嚼和吞噬的聲音。
“嘻嘻嘻……”尖銳的嬉笑聲從早已不成人形的莉娜嘴裏傳出，那雙原本就已經滿是怨毒的眼裏已經不見半點清明。
吞噬掉的部分讓莉娜的陰氣逐漸增大，大仇得報卻完沒讓她稍微恢復哪怕一點。
鬼是很容易被極端情緒所操控的。
而每當這種時候……
陰冷的氣息逐漸擴散，冰冷、麻木、怨恨……極致的負面氣息不斷襲來。
刺痛感不斷從頭部蔓延，彷彿有人在大腦里用針不斷刺着一般，艾琳娜眉心微動，強自忍耐着，陰冷的氣息讓她的身體都有些僵硬，
不能再等了。
艾琳娜看着不斷被冒出的鬼手絆倒，卻強行站起朝着這邊追過來的埃斯，這一瞬間走廊似乎都變得無比漫長。
藍色的火焰逐漸升起，早已準備在指縫間的卡牌發動，熟悉又陌生的異國刀劍在她的掌心裏緩緩浮現，如同水流一般的藍色火焰逐漸凝聚，縈繞在四周，讓原本陰冷暴動的氣息都似乎稍微平靜了些。
刀尖指向了半空中，已經將藏在婚紗里的醜陋怨靈吞噬大半的莉娜，冰冷的刀鋒在半空中劃出一道利落的光弧。
“她”似乎感覺到了危險，原本貪婪的吞噬着的動作驟然停下，僵硬地轉頭看向了艾琳娜，原本就已經扭曲的嘴角裂開到了不可思議的角度，彷彿是在威脅着不遠處那個金髮女郎一般。
陰氣鋪天蓋地的蔓延，彷彿能凝聚成一個個鬼臉，都是曾經死在這所孤兒院的孩子，有十幾歲的少年少女，也有隻有幾歲的幼童，他們臉上是同樣的怨毒和不甘，以及對生者的嫉妒和貪婪。
如同潤雨般的火焰順着蔓延過來的引起纏繞了過去，艾琳娜的眼神毫無動搖，憐憫卻也堅定，代表着鎮靜的雨屬性火焰不斷鎮壓着沸騰的情緒。
“啊啊啊啊啊啊啊！”無數個孩子的尖叫聲混雜在一起，形成了一種強烈的精神污染，朝着艾琳娜襲去。
彷彿是知道這是最好的機會一般，被吞噬了大半的婚紗朝着唯一沒被周圍突然燃起的火焰封鎖的走廊沖了過去。
彷彿意識到了獵物的逃跑，“她”的目標驟然轉移，試圖追上去，卻被一道藍色火焰擋住。
“不能再吞噬了。”艾琳娜的聲音在周圍不斷發出的火焰轟鳴聲里並不算特別清晰，卻足以讓被雨之火焰稍微壓制的莉娜暫時停下。
“啊！啊啊！”“她”似乎已經沒辦法再說話，各個孩子的鬼臉不斷朝着艾琳娜喊着，彷彿是在不滿，又彷彿是在發泄。
而不遠處的走廊，埃斯看着朝着他的方向撲過來的婚紗，變得陰冷僵直的臉色扭曲，同樣怨毒的眼讓原本就已經失去了大部分陰氣的鬼下意識避開，朝着走廊盡頭奔跑而去。
艾琳娜看着這一幕，眼眸深處多了幾分凝重，
左手掌心裏，屬於小綱吉的卡牌正在發燙，彷彿是在警告着她一般。
‘阿綱，回來。’艾琳娜握緊了手裏的刀柄，看了一眼同樣已經沒有人類的模樣的埃斯，隨手劈開了陰氣讓他能夠順利進到黑霧最深處，她壓下了不穩的情緒，在心裏呼喚着，‘阿綱，阿綱……’
不遠處的半空中，埃斯抓住了着最後一個機會，朝着近乎被血氣和黑霧吞噬的莉娜撲了過去。
他卡住了莉娜的脖子，滿是屍斑的手逐漸長大，不知道是周圍的陰氣還是因為時機正好，他變回了十幾歲的模樣。
臉色青白的少年依舊說不出話，可外貌卻和之前的樣子完不同，並不是因為長大。
只是因為現在的他，才是真正的埃斯而已。
看到了因為埃斯脫離而緩緩倒下的孩子身體，艾琳娜及時跑了過去用手裏的刀劍切開了試圖伸過來的鬼手。
‘阿綱？阿綱！’呼喚沒有受到回應，艾琳娜心裏微沉，深吸了一口氣，她抱起了懷裏的孩子，微弱的脈搏和體溫告訴她眼前這個才是真正還活着的孩子。
她回頭看了一眼身後的場景，莉娜被那個半大少年制服，身上多餘的怨毒陰氣不斷被那個少年所吞噬着，彷彿在分擔著她所承擔的一切一般，木然的眼眸卻始終沒有被怨恨所控制。
莉娜緩緩安靜了下來。
艾琳娜沒有再拖延，抱起懷裏的孩子朝着孩子們的房間的地方跑去，
‘阿綱？！’
被召喚的對象不一定會完受控，這是早就有所推斷的，因為他們這些人能召喚的對象的性格都很鮮明，也有很多人不會願意完被卡牌所限制。
但是，就算是這樣，也只是在一定程度下，利用着某種方式或者是在本身實力充足，又或是某種意志足夠堅定，以及卡牌的主人放任的情況下，才能夠暫時抵抗卡牌的召喚。
阿綱還只是個孩子，應該沒有這麼大的意志力抵抗卡牌的召喚才對。
也正是因為這樣，她才會放心將阿綱暫時留在房間裏，所以她之前才會叮囑阿綱一定要聽話。
到底發生了什麼？
‘抱歉，艾琳娜。’稚嫩的聲音突然響起，彷彿才終於找到了方法一樣，小綱吉的聲音有些怯生生地，似乎還有些害怕，明明已經在顫抖，卻依舊這麼說道，“阿綱不能過去。”
艾琳娜的眸色微沉，沒有過多的詢問，朝着房間的腳步更快了一些。
很快就看到了那個房間，大概是埃斯的方法的確是起到了作用，越是靠近房間，從牆壁里伸出來的屬於孩子們的鬼手也就越來越少，也讓艾琳娜稍微鬆了口氣。
手裏刀劍上的刀刃已經被濺上了不知道哪裏來的血跡，而那些血，正在朝着刀柄處蔓延。
眼角餘光瞥到這一幕的艾琳娜眼神一厲，隨手將刀劍甩到了地面上，金屬碰撞地方發出了哐的聲音，她的腳步沒有停下，不過幾秒就已經來到了房間門口。
幾乎是在看到房間裏的情形的一瞬間，她的手上再次出現在一把短刀，同樣纏繞着藍色火焰，朝着房間內那不斷飄動着的殘破婚紗飛了過去。
三把短刀接連朝着婚紗射出，精準地將婚紗，以及察覺到了短刀對它的傷害，而試圖逃跑的怨靈釘在了牆壁上。
這一把長刀，三把短刀，就是彭格列初代雨之守護者，朝利雨月的變則四刀。
雖然她沒有朝利雨月那種舉世無雙的劍術天賦，但對付這種鬼，還是綽綽有餘的。
“阿綱？在哪裏？”艾琳娜一邊這麼問着，一邊毫不耽擱地環視着四周，順着卡牌的感應精準地看向了角落裏的衣櫃。
“鬼已經被我定住了，出來吧。”順着卡牌感受到了衣櫃裏的生機，以及兩個同樣瑟縮的陰氣，艾琳娜的語氣緩和了一些，一邊警惕着周圍一邊對着衣櫃說著，耐心地等待着他們自己分辨。
終於，衣櫃的門被悄悄打開了一條縫，彷彿是在分辨着什麼，在看清楚之後才驟然打開，小綱吉朝着艾琳娜就撲了過來，抱着腿就不肯放手了。
其實早就害怕得發抖的小綱吉忍着眼眶裏的眼淚，胡亂擦了擦才朝着後面揮了揮手，
“沒、沒事了……嗝，們出來吧。”小綱吉的眼眶通紅，朝着衣櫃裏那兩個孩子說道。
沒有任何動靜。
那兩個孩子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昏睡了過去，再也沒有之前小綱吉看到的那種奇怪的樣子。
小綱吉無措地看了看艾琳娜，察覺到沒事之後小心翼翼湊了過去，
“他、他們怎麼了？”小綱吉回頭看了一眼半蹲到衣櫃前的艾琳娜，視線被艾琳娜擋住，沒能看到就在艾琳娜身後，兩個眼盲和耳聾的孩子身形虛幻，撲在被釘着的婚紗上惡狠狠地撕咬着什麼。
“他們只是累了。”艾琳娜大概能猜到小綱吉為什麼不肯回應召喚了，微微嘆了口氣，抬手揉了揉小綱吉的頭髮，柔軟的棕發就像是眼前的孩子一樣。
想要保護他們，所以才不願意離開嗎？
“走吧，阿綱。”火焰已經蔓延到了房間門口，周圍的一切都彷彿在崩毀着，艾琳娜的眼裏溫和，如同湖泊一般的藍眸倒映着眼前的棕發孩子，“我們也是時候離開了。”
織田先生。
我知道了。
是時候……
離開這裏，去見真正的莉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