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等待野獸的少女(四)
豬頭少年用看智障的眼神看着她:「那是什麼意思?」
樗螢想想,道:「意思是我是你的女人,你是我的男人,我們兩個要永遠在一起。」
「好麻煩,我不要。」少年道。
他舉起豬頭套進腦袋,美麗的容顏頓時消失在粗鄙野獸的偽裝之下。
對着豬臉,樗螢總覺得有點掃興,想讓他摘掉頭套,又怕他打她。
這個年紀的男孩子都是單細胞生物,頭腦簡單四肢發達,豬頭少年則是單細胞生物里的佼佼者,其他同齡人見了樗螢沒有不愛的,只要她能跟他們說句話,他們哪怕當眾劈叉,至於小仙女主動給做老婆這種事,更是連幻想都不敢幻想。
換了那天電話里撕心裂肺告白的富二代,聽見樗螢說要跟他永遠在一起,肯定樂到當場暈厥。
豬頭少年不同,他是不解風情的野人。野人嘛,得馴化。
「你不能不要。」樗螢眼睛圓圓好似貓,「我從出生開始就是你的老婆了,你要做負心漢嗎?」
少年火大:「蛤?我昨天才剛見過你!」
「對呀,昨天才見過,今天又見,不是緣分是什麼?」樗螢撒謊不臉紅,說得跟真的一樣,「而且昨天我怎麼別的地方不掉,偏偏要掉你身上?那是因為之前時機未到,天上的神不讓我見你,現在神覺得你可以娶老婆了,我就從天上下來了。」
她熱情洋溢,眸里滴溜溜轉着蜜一樣甜甜的笑意。
豬頭少年被她臨時編的鬼話繞了進去,他不擅長思考,想要反駁,一時竟找不出那話里的破綻,迷茫地愣在那裏,發出獃獃的無意義單音:「啊……」
他很快為自己的被動惱羞成怒,抬腿就走,可后腰的皮毛還被樗螢拽着。
她緊跟他,他走一步,她黏一步。
豬頭少年握緊了比石頭還硬的拳,驀地轉身掄起胳膊,樗螢以為他凶性大發,嚇得鵪鶉一樣縮起脖子。
她隨即聽見他道:「別想騙我,你連我叫什麼都不知道!」
豬頭少年靈光一現找到了突破點,顯然對自己的機智很滿意,大拇指一指自己,牛氣哄哄:「我絕頂聰明吧!」
樗螢興高采烈地合掌:「真巧,剛好你也不知道我叫什麼對不對!世界上再沒有像我們一樣默契的小夫妻了!我叫樗螢,你叫什麼?」
少年這次徹底怒火中燒,一把將樗螢捏住的皮毛薅回來,卻還是有好好回答問題:「我叫嘴平伊之助!」
「好的老公!」樗螢脆生生應道,「我記住啦!」
他真好玩,逗急了會從喉嚨里發出哼哼哼的聲音,彷彿氣到喉嚨痒痒。
不過要是樗螢爸爸在這裏,一定跟伊之助一樣喉嚨痒痒,會捶胸頓足嚷着女孩子不可以隨便叫別人老公,要矜持一點。
樗螢才不要矜持。
她是一個很能放下的人,從出生開始就不斷經歷失去,母親,外祖父母,健康的身體,無憂無慮的童年少年時光,同學和朋友,許許多多美好的東西。
她小心謹慎地照顧着自己,葯都有好好吃,乖乖伸出手去給打針,最後卻連命也沒能保住。
還有什麼不能放下?生命都不得不放棄,何況一點小小的矜持。
而且伊之助那麼好看耶,臉是她會喜歡的臉,身體是她會喜歡的身體,叫聲老公怎麼了。
樗螢受得了,伊之助受不了。他生怕再被這個比自己嬌小比自己柔弱的少女拿捏,抬腿又走。
他走,她跟。他再走,她再跟。他步子倏然放大,她小跑幾步繼續跟,但很快就不行了。
「哈哈!」伊之助的注意力轉移到競走上,他想樗螢可真弱,太弱了,她絕對贏不了他!
他乾脆跑起來,呼哧亂竄,塵土飛揚,那種癲狂的速度是個人都追不上。
樗螢在伊之助起跑那一刻就站定不再追逐,看他來回炫耀地跑圈,慢慢道:「你等等我。」
「能抓到我再說!」伊之助哈哈大笑,向遠方疾馳而去,「豬突猛進!豬突猛進!」
樗螢瞧着他逐漸遠離的背影嘆了口氣。
他真的好中二。
伊之助跑得沒影,樗螢繼續撿樹枝,在天黑之前躲進樹洞,用樹枝橫七豎八擋住洞口。
這一晚,伊之助沒有再出現。
樗螢又凍了一夜,境況比昨天好點,至少儲備了幾顆果子,但她想到自己兩天沒有洗澡換衣服,頓時覺得很難受,很傷心。
她傷心地睡著了,第二天天亮就去找水源,走半天,找到一條清澈見底的河,用河水洗臉漱口。
河裏的魚愛她美貌,停在她跟前捨不得遊走,樗螢卻在想像烤魚的滋味。翻面烤,灑辣椒,一定很好吃。
洗完臉,肌膚濕潤清涼,驅散了白日樹林的熱意。這山晝夜溫差可真大。
樗螢找不到伊之助,百無聊賴地坐在樹下,掏出紙牌研究。
這牌既然可以被她回收,應該也可以為她所用,她試了一下,無師自通地念出牌的名字,【浮】牌的力量便被施放出去,帶飛一片掉落在地的樹葉。
樹葉漂浮沒多久,樗螢累趴下了,使用牌需要消耗極大的力量,她本來都沒多少力量,險些給榨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