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墳地上的小區
“小辰？”
“媽，我在。”
“我剛剛問你，這都凌晨兩點多了，你怎麼還沒回來……你幹嘛不說話呀，嚇死我了。”
“沒事。”
林辰露出一抹柔和的笑容。
好久違的聲音吶。
爸，媽，我真的很想很想你們。
“媽，你不用擔心，火車上有人需要急救，所以停下來等醫生趕來，耽誤了一些時間而已。”
將思念藏在心裏，林辰一抬頭，瞥見窗外身穿白大褂的身影進進出出，於是說出一個不算撒謊的理由。
“嗨，原來是這樣。”
林母鬆了口氣，轉而有些埋怨道，“你這孩子，好歹也發信息通知一下……”
正說著，她忽然想起什麼，又一轉話鋒，納悶道：
“我怎麼感覺你的語氣怪怪的，剛睡醒？”
“嘿嘿，剛才確實還閉着眼睛。”
林辰沒多做解釋，轉而問起自己朝思暮想的另一個人，“我爸呢？他在旁邊嗎？”
“沒，你應該曉得昨晚店裏有多忙。你爸累得夠嗆，回家洗漱完，一沾枕頭就睡著了，現在正打呼嚕敲鼓呢。”
“……”
林辰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掀開部分珍藏的記憶，他回想起，高中時期，為照顧他的學業，老爸從繁華都市回來，租下家鄉商場五樓美食城一間幾平方的小店，全年無休在裏面忙碌的身影。
林辰考上大學前，這個堅毅的男人還有妻子的幫襯，可自從他讀大一，老媽意外懷上一個孩子后，生活的重擔就一舉壓在了這個身材消瘦的男人身上。
後來招員工，多少人累得接連辭職，他卻很少在家裏說過半個累字。
這個男人，就是林辰的父親。
在另一個世界，林辰常常捫心自問，如果不是受到父親的影響，他或許早就倒在一次又一次的生死磨礪中了。
“老爸辛苦了，還有，媽，你也是，照顧那個小丫頭，很累吧？”
“確實，小妤比你小時候還磨人。”
林母深有體會。
剛說完，從她那邊傳來輕微的開門聲，緊隨其後，是一陣軟糯的哭啼。
“小辰，我怕吵到他們，就躲在廁所里跟你聊，現在小妤醒了沒看到我，開始哭了，我先掛掉，你那邊有什麼事，一定要記得給家裏打個電話，別怕麻煩，聽清楚沒？”
“好，你們等着我，我就要回家了。”
“嗯。”
通話結束。
我會回家的。
我也一定能重返巔峰。
林辰嘴角微翹，凝視着指尖上濃郁的銀灰色光團——
歷經幾個小時，他成功用改良后的《六合冥法》，牽動了空氣中的死氣！
“不過現在還不是修鍊的時候，否則萬一死氣入體，讓我像嬰兒那樣異變，肯定會惹來麻煩。”
思來想去，林辰決定還是等回家后再嘗試煉化，這段時間，還是繼續修繕功法吧。
……
三點一刻，火車再次啟動。
幾乎每節車廂都爆發出猛烈的歡呼聲。
“各位乘客們，你們好，很抱歉本次列車……”
林辰側耳傾聽，發現廣播對於停車事故的解釋，跟他前不久向老媽所說的差不多，頓時失去了興趣。
他沒有返回13號車廂，而是繼續留在吸煙區。
這倒不是因為他想躲開那幾位特殊機構的人員，人家早在幾分鐘前，
就已經乘坐直升機離去。
原因在於，13車的大部分乘客都被拉回了市中心醫院，那裏空空蕩蕩，破破爛爛，獃著實在有些扎眼。
……
七點三十五分，火車順利抵達息城。
“嘿，我回來了。”
林辰背着包走出息城火車站，然後笑眯眯地，朝這座可親可愛的城市打了聲招呼。
息城遠遠算不上一座繁華的城市，有些道路和建築相當破舊，但這裏的居民都很捨得花錢，尤其是在美食方面。
每每周末，奶茶店、小吃街、美食城，都人滿為患，大批吃貨們，輕而易舉就能清空商家庫存。
所以這裏的煙火氣息很重。
以前的林辰蠻討厭這一點，上大學時，還特意選了個風景優美的古典城市。
可如今，經歷頗多再回過頭看看，嗯，果然還是這裏倍感親切。
林辰坐在班車上，悠然看着車窗外的街道與行人，心曠神怡。
直到接近小區，他的臉色驟然一變。
“好濃郁的死氣！”
他邁步下車，站在中間的道路上，皺眉盯着夾道相鄰的兩個小區：
錦繡小區，龍泉花園。
這兩個小區是同一家房地產商開發的。
前者都是普通的六層樓，面向一般家庭出售，後者多是十二層以上的電梯房，小區附帶一個很大的中心公園，以滿足富裕家庭的購房需求。
不過有意思的是，龍泉花園幾乎處處都升騰着死氣，倒是有些老舊的錦繡小區，只有三分之一的區域籠罩在壓抑的死氣內。
“莫非，我上高中時聽到的那些小道消息都是真的？”
林辰用食指敲敲腦袋，回憶一些模糊的往事。
‘聽說咱們小區底下全是野墳…’
‘我也聽說了，咱們這的開發商真沒人性，墳沒遷走就直接推平蓋樓…’
‘別謠傳，這事不一定是真的…’
‘呵呵，據說人家後代都找上門來了，準備打官司…’
‘然後呢…’
‘被錢擺平了唄…’
都是一些零碎的記憶片段，林辰也懶得再用神識秘術，讓它們變得清晰些。
他索性神識往地底一鑽——
嘖。
林辰咋舌，嘴唇一抿，默默收回神識。
得，實錘了。
“雖然我家不在死氣瀰漫的範圍內，可若是這裏誕生一兩個怪物，爸媽說不定也會被牽扯進去。”
林辰深吸口氣，平靜地邁開腳步，踏上陰森的道路。
“我得快點變強。”
他心中的信念又強盛一分。
……
剛跨過錦繡小區的北門，林辰就在一個橢圓花壇的旁邊，看見一隻慘死的麻雀。
它的羽毛凌亂，腹部被撕裂，裏面被掏得一乾二淨。
然而遠遠看着這幅畫面，卻並不讓人覺得凄慘。
因為死去的麻雀看起來壓根就不像生物，其乾涸的血液也跟紅褐的顏料沒什麼區別，整隻如同標本，或是用塑料製作的玩具，毫無生機。
簌簌！
一陣花草的顫動聲，陡然從前方不遠處傳來。
林辰平靜的視線追過去，卻堪堪看到一道矮小的黑影，鑽進花壇深處消失不見。
“我什麼都沒看見。”
抽抽嘴角，林辰強行壓下想用神識追過去一探究竟的念頭。
他隱隱有種針芒在背的不適感，於是乾脆利落地抬腿離開。
而等他徹底走進自家樓道后，一隻白嫩的小手，撿起了死狀怪異的麻雀。
“小狗狗，你不乖哦。”
小手的主人，捏着麻雀，發出清脆稚嫩的童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