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陳昌
吃完早食,梁勝踩着布鞋走出家門。
穿過幾個衚衕、街巷,經過石橋,很快便來到東石町的東面。
外城衙門就建在此地。
門口架着兩口石獅子,樣式有些老舊,帶着裂紋的牆角長有雜草。
剛走進衙門,前面是一條青石板道路,道路直通正廳,兩側是兩個小廣場。
廣場上放着各式各樣的鍛鍊石具,排列開來。
邊緣的側方台階有七、八個木桶,木桶裏面裝滿熱氣蒸騰的饅頭。
這是外城衙役的福利,早食免供,饅頭一人兩個。
不過需要完成每天的晨練才能吃。
各班班頭衙役率領各自的下屬,分別站在廣場空地上,清點人數,開始準備晨練。
梁勝迅速走進自己的隊伍後方,排隊站好。
衙門一共有三班衙役,每個衙役隸屬的班次不同。
梁勝屬於捕班衙役,負責案件偵緝、抓捕罪犯等,相當於上輩子的刑警。
晨練的內容是三班衙役中最辛苦、最累的。
同時,享受的福利和待遇也是最高的。
等了一會兒,人齊之後,捕班班頭柳景才開始下令。
“老規矩,先舉石鈴,半刻鐘的時間!”
衙役立馬分散開來,各自尋找適合自己的器具,開始晨練。
看着只有幾十斤的石鈴,梁澤默然照做。
雖說在練武之後,晨練的內容對他來說,已經沒有太大的幫助,僅能起到熱身的效果。
但早食供應的兩個饅頭,可是免費的!
這可不能浪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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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晨練過後,滿頭大汗的衙役排隊領取饅頭,抓着饅頭坐在石板台階上就大口吃起來。
剛坐下的梁澤才吃沒幾口,就感覺背後有人在捅他。
他扭頭一看,是班頭柳景,正朝着他使眼色。
梁勝立馬意會,兩隻手掌直接把饅頭一碾,擰成一團,塞進嘴裏,隨後起身跟上柳景。
穿過幾條廊子,經過中和堂,兩人來到衙門的一處靜謐廂房。
進入房中,梁勝把木扇門關上,這才看向柳景,行禮道:“柳叔。”
柳景,捕班班頭。
跟其他班次的班頭一樣,乃是得到主官大人教導的習武之人。
修鍊的武功,自然是赤血拳經。
梁勝的父親生前就是捕班衙役,隸屬柳景的統領,算是柳景的心腹手下。
梁勝之所以能夠當上捕班衙役,自然是有着他父親和柳景這一層關係在裏面。
而且,梁勝成為衙役后,柳景對他也是頗為照顧,並沒有因為他父親的死而疏離。
足以看出,他的父親跟柳景的關係不一般。
“阿勝,你托我打聽的事情有結果了。”
柳景示意梁勝過來坐下,給兩人倒了杯茶。
“你猜的沒錯,你叔嬸的食肆那邊的確出事了。”
梁勝心裏當即一沉。
近段時間,梁慶夫婦回家特別晚,而且狀態有些不對勁,似乎發生了什麼。
梁勝也沒問出個究竟,總感覺兩老有事情瞞着自己。
之後只好託付柳景打聽打聽,沒想到還真應了他的猜想。
“你別太擔心,就是有人在食肆搗亂而已。”
見梁勝面容凝重,柳景安撫一句。
“有人搗亂?”梁勝倒是有些詫異了,“興陽町的弟兄們沒去處理嗎?”
每個捕班衙役負責的區域不同。
梁慶夫婦的食肆開在外城的興陽町,那地方不是梁勝負責的區域,他也無權干涉處理。
“處理不了。”
柳景深深看了梁澤一眼,才緩聲道:“搗亂的人是陳昌,你應該知道這是怎麼回事?”
陳昌。
這人梁勝認識,是興陽町有名的混混。
陳昌整天無所事事、遊手好閒,專門給一些幫派打下手,負責收街上店鋪的黑錢。
梁慶夫婦也知道這些門道,每月都會按時交錢。
但古怪的是。
自從梁勝兩個月前當上衙役后,陳昌便時常帶着跟班到梁氏夫婦的食肆白吃白喝,專盯着食肆下手,有時還鬧事。
後來跟梁勝發生衝突,差點被梁勝抓進衙門牢房,這才收斂起來,出現在食肆的次數開始減少。
沒想到,才老實一段時間,現在活躍起來了?
而且,聽柳景的語氣,陳昌似乎比以前要更加猖獗。
梁勝的眉頭緊皺。
他知道陳昌之所以如此囂張,不怕自己衙役的身份。
是因為陳昌的姐姐陳清也是衙役,而且還是捕班班頭,跟柳景是一個級別的。
最重要的,陳清負責區域便是興陽町。
陳清作為班頭,陳昌在她管轄的區域內鬧事,她的手下自然是屁都不敢放一個。
更何況,陳昌這人心狠手辣,下起手來可是往不要命的打,他這般專門盯着梁氏夫婦的食肆下手,怕是哪天會發生什麼事......
“如果今天不出意外,陳昌還會去食肆一趟。”說著,柳景又補充了一句。
“今天的外巡,你可以不去。”
梁勝點頭,他明白柳景話中的意思。
“那我待去興陽町那邊一趟。”
“嗯,多叫上幾個人,說是我安排的。”
“明白了,多謝柳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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興陽町。
街上的行人不少,店鋪開張,街邊有衣着簡樸的農攤販架着板車,上面擺着蔬果,人群來往中,也有坐着馬車的大戶人家。
梁勝帶着兩人,腳步加快,跨過幾座石橋,來到興陽町的北面。
梁慶夫婦的食肆,就在這片區域。
順着人群走動,很快,梁勝便在街邊遠遠看到一個敞天食肆,掛着一張黑色布褂,寫着——梁氏食肆。
敞天的食肆,擺着好幾桌,每桌都有幾個人。
但這些人並非食客。
桌上什麼都沒有,只有免費供應的茶水。
在旁邊經過的路人,看到這些人的時候,都會面露異色,連忙走開一段距離,生怕被盯上一樣。
站在灶台邊上的梁慶夫婦,也是臉色難看,但也只是敢怒不敢言。
“果然來了。”
梁勝掃了這群人一眼,目光最終落在一個年輕人的身上。
這人正是陳昌,他穿着一身灰色短衣短褲,露出結實的肌肉,正在跟一旁的跟班吹牛打屁。
梁勝也不是傻子,一看就知道其他桌的人都是陳昌叫過來。
食肆這情況,誰還敢來吃飯?
梁勝深深吸了一口氣,握住腰間的佩刀,倏然出鞘。
他緩步走到陳昌的背後,一刀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