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人類還是非人類
“雖然預料到你會趕來，不過一下子超在我前面，還是有點讓我感到吃驚啊。”
還是在潮泉家的庭院中，不過卻多出了一個少女的身影。
那人正是遙。
她通過機巧魔神【白銀】的能力來到這裏，卻看到了預料之外的人，這讓她有些意外，而對於如臨大敵的黑崎朱里，則是視若無睹。
“希望你沒忘記你所說的話。”
黑崎朱里嚴肅的提醒着銀，不過事到如今，她也只好期望銀能遵守，不然的話她也只好交出安定裝置了。
“抱歉了啊，遙。”
“沒必要道歉，事實上我也很想了解一下你的實力，這對我們gd未來的工作安排也有幫助不是嗎？”
看到黑崎朱里的表情，遙很快就猜到了銀的想法，不但沒有質問，更沒有生氣，只是淡然的微笑，那種從容自如的態度和銀有着絲絲相似。
不同的是，銀本身是被動的習慣了這種表現，而遙則是發自內心。
“不過啊，朱里，這個東西你難道不想要了么？”
遙忽然促狹一笑，話語一轉，並且從褲子口袋裏取出一張便箋。那是張充滿了少女夢幻氣息的可愛信紙，跟瑤的形象完全不相稱。手在黑崎朱里的面前揮舞示意。
“！”
黑崎朱里臉上浮現的微笑跟往常一樣，依舊是那麼成熟艷麗。
然而，在場三人都察覺出她臉上的肌肉好像有哪裏正不自然地抽動着。
黑崎朱里那對新月形的細長眼瞼開始出現痙攣，雙唇間也傳出了咬牙切齒的摩擦聲。
“遙，你這個惡趣味的傢伙！我就是討厭你這種性格”
“我把這些信還給你，你拿安定裝置來換吧。只要你乖乖同意這筆交易，就不必與gd為敵了——當然也包括我的射影體。”
瑤將手中那疊紙收好並遞往黑崎朱里的方向。
“——該討饒的人是你才對吧，瑤。”
朱黑崎朱里以強勢的口吻反駁。瑤聽了則不可思議地側着腦袋。
“沒通過洛高學生會就直接使用武力，這對gd來說也算是越權行為吧？學生聯盟的本部知道你在搞什麼鬼嗎？”
“在下並沒有違逆本部的宗旨。”
瑤露出苦笑，但反應似乎很冷淡。
“防止黑科學擴散本來就是盟主的意志。老實說，在下對安定裝置這種沒有用的擴充功能（plug－in）絲毫不感興趣，也實在無法理解你對它如此執着的理由。難道你真的那麼想與紫里重逢？”
“我——”
“這樣真的很難看，朱里——沒想到你還念念不忘。就在飛機失事的那天，紫里決定守護的對象並不是你，而是我啊。朱里，你已經被她拋棄了。”
“閉嘴！”
黑崎朱里全身迸發出藍白色的火花。只見她張開雙肩與腿部的彈夾，二話不說便將裏頭設置的飛彈一口氣全部發射。
“像你這種連我跟紫里都無法分辨的傢伙，根本沒資格說剛才那些話——！”
從黑崎朱里身上射出的飛彈紛紛自空中朝瑤俯衝。
但瑤卻以冷靜的表情一動也不動，只是咋舌並睥睨着黑崎朱里。
她終於撥起劉海，以凜然的聲音大喊。
“白銀——拔刀！”
她腳底下被月光投射的影子突然變質。那是一種比漆黑夜晚的幽暗更深邃、更虛無的顏色。
一隻巨大的手臂撐開她纖細的影子，從地底竄了出來。尺寸驚人的機械人偶手臂還被閃爍着銀光的鎧甲所包覆。
瑤的影子裏浮現了一架以機械驅動的銀色惡魔。
魔神手持巨大的劍，其姿態就好比在照鏡子，兩者幾乎可說是一模一樣！
“白銀——！”
瑤優美的聲音在被月色照亮的夜晚庭院中回蕩着。
銀色魔神持續揮舞右手中的大劍。劍刃被魔方陣纏繞的那把銀色武器在空無一物的上方劃出如彩虹般的軌跡。
黑崎朱里射出的飛彈一接觸那沒有厚度可言的銀色平面便瞬間消失，簡直就像被什麼神秘的物質吸收了一樣。剛才的霰彈也是如此。那把劍似乎具有能在空間中切出裂縫的能力。
“斬斷空間的能力啊，就算以金屬命名的機巧魔神中，能與之相比的恐怕也屈指可數吧。”
因為遙的關係，令黑崎朱里的飛彈算是統統啞火，銀才能看似悠閑的站在這裏感嘆。
“空間能力嗎？”
望實注視着時隱時現的那層銀色平面，似乎回想到了某箇舊人。
轉眼間，黑崎朱里已經將剩下的飛彈全射光了，只可惜，那些武器最後都餵給了【白銀】所切出的空間口中。
機巧魔神是一種人類偷學惡魔的睿智后才得以打造出的兵器，因此其性能遠遠超乎人類原本的科技水準，就算擁有超人之力的黑崎朱里也無法抗衡。
更何況，機巧魔神中有一小部分以金屬命名的魔神，性能更是高過普通魔神不止一籌。
連【翡翠】都對付不了的黑崎朱里，能夠抵擋【白銀】多久呢？
“比幽暗更混沌，比絕望更痛心....”
從黑崎朱里的口中發出了奇妙的詠唱聲，音質一開始美妙清澈，但到最後卻變成如金屬般鈍重的回聲。
那種聲音沉重得就好像有各種金屬在相互碾壓一樣。
刺眼的光芒照亮了黃昏的天空。
潮泉家的庭院中立了一個全黑的人影。
那美麗的身影穿着一襲下擺隨風搖曳的黑色連身裙。從她伸出的右手臂上還冒出了如同火花的閃爍。閃光最後形成了弓箭的輪廓，人影則舉起手中的光芒——
“——其為，感嘆科學之獠牙！”
黑崎朱里的雙唇吐出了莊嚴的機械聲。
接着，黑崎朱里的右手噴出了強大的魔力奔流。
魔力轉化為光芒耀眼的箭矢，朝着【白銀】射去。
“沒用的。”
遙的話音和【白銀】的大劍同時揮落，劍鋒正好砍在化為巨大箭矢的箭頭上，沒有巨大的金鐵交戈聲，只有堪稱恐怖的氣浪和刺眼的光芒。
白色氣浪湧來，銀還能安穩地站在原地，而望實卻辦不到，死神這種存在聽起來十分厲害，看過死神的戰鬥的人更是覺得恐怖無比。
不過被刀砍還是會流血，被風暴吹，還是會飛。
望實只能眯着眼睛，緊緊抱着銀的手臂，以保證自己不會摔倒。
交鋒的雙方之間較力並沒持續多久，就以【白銀】斬斷了箭矢作為結束。
斬斷箭矢后，劍鋒余勢不決，繼續斬落在地，不僅砍出了一條深深的裂縫，同時揮落的劍風更是將處於正面的黑崎朱里重重擊飛到了庭院邊緣的草叢裏。
“本以為只是在身體裏單純的加入了黑科學的成分，沒想到居然將自己改裝成了類似於機巧魔神的存在，這種行事作風，還真符合朱里的性格。”
遙見黑崎朱里落入草叢情況不明，輕輕呼出一口氣，撥動了一下被風吹亂的劉海，看來黑崎朱里的攻擊也給她造成了一點心理壓力。
“接下來，輪到你阻止我了嗎？銀。”
遙一手插着腰，轉頭向銀所在的方向，如此說道。
“撒，看在同屬gd的份上，提醒你還是不要這麼快放鬆警惕為好。”
銀露出莫名的笑容，話語之中另有所指。
遙反應極快，目光馬上轉向黑崎朱里消失的位置，只見黑崎朱里從草叢中走了出來，剛才釋放箭矢的手臂上電光閃爍，衣服也髒了很多，看上去很狼狽。
但是遙卻不敢小覷她，反而還被黑崎朱裏手上的東西嚇了一跳。
能讓她露出這幅模樣的東西是一挺炮管比黑崎朱里身高還多出一倍的巨大武器，一般都是用在軍隊的壕溝戰。
“護法榴彈炮——你從哪裏弄來那玩意兒......”
遙的話揭露了這個武器的真面目。
黑崎朱里的臉上帶着得意的笑容，還有絲絲不滿。
“該死的市丸，如果不是他插嘴，我就可以偷襲一手。”
黑崎朱里想到，連帶着眼神都變成惡狠狠的瞪了銀一眼。
望實面無表情，銀攤手表示無辜。
“發射！”
黑崎朱里吊著嘴角露出微笑，然後又大吼。
“唔。”
遙忍不住咬着嘴唇呻吟一聲。【白銀】則為了築起屏障再度揮動大劍。
黑崎朱里的大炮對準了的瑤瘋狂射擊。經黑科學強化過的炮彈引發了驚人的爆炸威力。
朱里學姐似乎打上了癮，一口氣將手中的所有炮彈射個精光。
然後將沒有彈藥的榴彈炮扔到一邊，然後背負起巨大火箭筒，以及分別安裝於雙臂的兩門六連裝機關炮，此外甚至還有裝設於雙腿的額外飛彈夾——當黑崎朱里將上述玩意全部扛上身後，儼然變成了一隻渾身充滿破壞力的怪物。
“發射——！”
驚天動地的爆炸壓力就如同地震般不斷衝擊小屋的牆壁。原本美不勝收的庭院已被熊熊烈火包圍，地面還出現宛如月球表面的坑洞，這種畫面簡直是慘不忍睹。
但即便如此，黑崎朱里的攻擊也沒有絲毫放鬆。空彈夾就像豪雨般從她身上吐出，準星則一直朝着在烈火中搖曳的機巧魔神身影，完全沒移動過。
為了不被波及到，銀和望實早在黑崎朱里發射之前，跳到了庭院的房屋頂上，望着那個在火焰中屹立不倒的身影，銀扯了扯嘴角，遲疑了一會，似乎在考慮什麼。
“好歹是暫時的盟友，提醒一下吧。”
銀心裏嘀咕着。
然後，衝著黑崎朱里的方向高聲喊道：“趕緊找個掩體躲一下吧。”
“什麼？”
黑崎朱裏手上動作一滯。
“出自比黑暗更為黯淡的深淵......”
在震耳欲聾的爆炸巨響中，唯有那個平靜的詠唱聲依舊清清楚楚地打在所有人的耳膜上，包括房屋裏正在治療的夏目智春他們。
只聽見如同在演奏聖歌般的美妙詠唱混雜着齒輪不停轉動時所發出的刺耳迴響。
“.....其為、科學之幻影所制裁之劍！”
火焰中出現了明顯閃爍的銀光。
光芒就如同一把巨大的劍，不顧一切地朝四面八方飛散，並劈開所有碰觸到的事物。
“呀啊……”
黑崎朱里也幾乎是同時發出慘叫。
剛才她用來掃射的機關炮已經從中被劈成兩截。出現裂縫的飛彈夾也不時發出小型的自爆而四處亂飛。
黑崎朱里因此而受傷的腿部冒出了火花。只見她摔倒於地，以難以置信的模樣睜大鮮紅的眼睛。
在好不容易才散去的爆炸煙霧後方，銀色的魔神終於威風凜凜地現身了。
黑崎朱里的眼角再度出現類似絕望的神情。
機巧魔神幾乎毫無損傷。雖說機體表面是沾上了一些塵土，但離遭受打擊還遠得很呢。黑崎朱里並非攻擊不利，而是對手這架銀色機巧魔神的性能實在強得過於異常。
於背後出現的瑤當然也毫髮無傷。
只不過，她的表情已經沒有先前那麼輕鬆寫意了。
她似乎忘了朱里學姐的存在，逕自緩緩地環顧四周。最後，她的目光停留在掉落於地面的那隻銀色手提箱上。
黑崎朱里倏地抬起頭並將手迅速伸向箱子，然後又以雙手緊緊抱住。
瑤不再開口了，只是面無表情地俯瞰對手。
“可惡！市丸你還不出手嗎！”
黑崎朱里心有不甘的吼道。
遙神情一緊，忽然從原地閃開。
只見一道寒光掠過，縱然她反應及時，但還是帶走了她一縷發梢。
來而不往非禮也，【白銀】揮動的大劍，比之前的動作還要更快更犀利。
乒！
金鐵交擊聲清脆無比。
出手之人和白銀拼了一劍后，遠遠跳起，翻了幾個跟斗，卸去了衝擊力后才落地。
“是你？”
看清對方樣貌，遙顯得有點驚奇。
“銀，你推脫最近有事的緣由就在這位小姐身上吧。”
遙指了指隔着一段距離，雙手持刀的望實，目光卻望着房頂上的銀。
“是啊，她叫做九條望實，是我關係最親密的人。”
銀跳下房頂，徑直走到望實身邊，伸出手摸了摸她的腦袋，朝着遙露出曖昧的笑容。
噗的一聲，望實的臉頰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通紅，不復之前的清冷，張開嘴似乎想說些什麼，但卻說不出來，眼睛睜得圓圓的，看上去可愛極了。
“噢~是這樣啊，按道理來說我應該恭喜你才對，不過啊，你選擇的人似乎並不是普通人啊。”
遙饒有興趣的發出感嘆，繼而眯着了雙眼。
她這麼一說，黑崎朱里也反應了過來，是啊，能夠以冷兵器硬抗【白銀】一刀的人類，那還是人類嗎？
哪怕是第三學生會的會長，被稱為人斬之橘高的那位，也不可能做到這種事吧。
一時間，似乎矛頭全都對準瞭望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