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9章
莫玉笙剛走到門口,王府長史周恆便立即迎了出來,賠笑道:“姑娘來找王爺嗎?您怎麼不進去呢?”往日她確實是直接進院子的,但今天她下意識停在了門口,不知道是賭氣,還是真的對崔思道失望了,態度恭敬梳理得很。她咬唇,說著自己從不曾用過的敬稱與謙詞“我,不,民女有事想求見殿下,想請大人幫我向殿下通傳一聲。”周恆一聽這話,嚇得頭上臉上直冒汗,他連忙朝莫玉笙拱手:“這小人可受不起,真的受不起姑娘的一句大人。您若是要進去,小人直接幫您通報便是。”莫玉笙看他驚慌失措的模樣,安撫的笑了笑:“有勞了。”“不敢當,不敢當。”周恆用袖子擦了擦額頭,這才急急忙忙走進了屋中。不一會兒,他就出來稟報:“姑娘,王爺讓您進去。”莫玉笙點點頭,不緊不慢的走進了屋中。周恆做了個手勢,一旁伺候的所有人全都跟着他,退到了遠離屋子的廊邊。莫玉笙走進門中,見崔思道正坐在軟榻上。他自己左右手互博,下着一局棋,她進來時,他也並未抬頭,白皙的手指將一枚墨色棋“嗒”一聲下到了棋局裏。莫玉笙抿了抿唇,向前幾步,對他像模像樣,恭恭敬敬的欠了欠身:“民女見過王爺,民女今日有事要與王爺說。”崔思道怔住,他坐正身子看向莫玉笙,眼神沉沉的:“何須行這些禮,你何時與我這般生分過?快過來坐吧。”她竟連師兄都不叫了,難不成還要與他斷絕師門關係?莫玉笙並未如往常一樣,與他同座一個軟榻,而是挑了離他較遠的一個雕花圓凳坐了。剛坐下,她就忍不住刺他:“都說禮多人不怪,我雖自南疆鄉野來,卻也並非不懂得禮數。”崔思道定定的瞧了她的動作,心知她此刻定然是厭極了自己。他面色淡淡,順勢道:“若你要講禮節,那也隨你的意。”他一點也不為所動,也根本不在乎她的態度。莫玉笙不自覺捏緊了手中的帕子,移開視線,將自己的來意道出。“王爺金尊玉貴,王府門楣也高貴,雖然民女與王爺同出一門,但王爺幾年對我的殷殷照顧,也足以將恩情還盡了。”她頓了頓,堅定道:“天下無不散的的筵席,我叨擾王爺多年,心中亦是過意不去。所以我今日是來請辭的,我想要搬出去,自己立女戶。”崔思道態度極好,他靜靜聽她說完,卻正色拒絕:“現在你還不能搬出去。”莫玉笙聞言,大感訝異,她瞪圓了眼睛:“為什麼我不能搬出去?既然惹你厭煩,我就搬出去,也省得你將我嫁給別人。”崔思道眼神溫和,他看着她的雪腮因氣憤而洇出嫣紅,只語氣平緩,不疾不徐道:“外面不安全,你一個孤身又貌美的女孩子,萬一出了什麼意外,或是有忙命之徒惦念你的美貌,欲行不軌之事,你又能怎麼辦呢?”莫玉笙不服氣:“你不是要我嫁人,要扔我出去?既然都是出去,那你管我作甚?我已經決定要去金桂巷買宅子,宋太醫一家也會照顧我。我既然做了決定,那我自己生死自負,再與你無關!”她瞧着崔思道清俊微冷的臉,咬牙道:“所以我的婚事也不要你做主,等我不喜歡你了,我就來個坐產招夫,找個年輕俊秀又好拿捏的公子伺候我!”“咳咳咳……”崔思道心口憋悶,他壓抑不住悶咳了幾聲,好似被莫玉笙嗆住了一般。咳嗽不止,他又立即從袖口裏拿出帕子,捂唇輕咳,一張雪白冷淡的臉上都被咳出了紅暈。莫玉笙嚇了一跳,她下意識起身,想要過去幫他倒水,只是才向前一步,她又逼迫自己坐回了原地,露出一副漠不關心的樣子。她有些嘲弄道:“我不過一句普通的話,就能嗆到堂堂攝政王了?”崔思道急急喘了一口氣,便移開了捂住嘴唇的帕子。他抬眼凝視莫玉笙,無論她方才說了什麼,他依然不為所動:“總之,你現在還不能搬出去。”莫玉笙立即要反駁,崔思道搶在她前面道:“林淵與你相談甚歡,你也不討厭他,他家曾受過我的一次恩惠,你嫁過去,他家人人都會尊敬你,愛護你,這總比你坐產招夫招來的人靠譜多了。”他還是那一副說辭:“他前途無量,又答應過我,若是他年過三十五,你還未有子嗣,他這才納妾。之後的子嗣也記在你的名下,而妾則給足銀子,打發她去莊子。我是為了你好,這是能找到的最好選擇……”莫玉笙卻只覺得這些話刺耳得很,他這些“為她好”的說辭,她聽着覺得既不可思議又可笑荒謬極了。她忍不住打斷了崔思道:“我就是想要知道,為什麼你偏偏要我嫁人?還一定要我嫁給林淵?”莫玉笙聽他方才的安排,那話里的意思,他不僅給她選了一個前程光明,溫潤如玉的丈夫,還給她選了一個承了他恩惠,而不得不對她好的婆家。甚至,他連她日後子嗣問題的最壞情況,都考慮到了。若她有子嗣,自然能與林淵相守一生,無子方能納妾。便是為人兄長,這也是許多“兄長”能做到的最好的地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