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1章
春鶯婉轉嬌啼,暖風送來庭院裏微甜的花香,拂面的春風讓人越發春困了。綠蘿從曲折的迴廊中,穿過月亮門疾走了過來,對紅葯道:“王爺已經散朝回來了,可是他臉色卻不太好呢。”紅葯點點頭,不在意道:“王爺對姑娘千嬌百寵的,臉色再不好,見了姑娘便也好了。既然他回來了,那我先去告知姑娘一聲。”端王是肅朝的攝政王,是陛下的親皇叔。他身份貴重,手中權勢滔天,為人又端肅莊重,性子較冷,一眼就教人心生怯意,不敢冒犯半分。不過,唯一能令王爺溫柔動容的,只有他的師妹,也就是她們姑娘。綠蘿點頭,對紅葯的話也十分認同,依照王爺待姑娘要星星不給月亮的樣子,便是什麼氣也不會撒到姑娘身上。紅葯輕輕踮着腳進了屋中,只見一襲淺粉色襦裙,隨意梳了雙環髻的姑娘,正趴在桌案上睡得香甜。她將人輕輕叫醒,輕笑道:“王爺已經回來了,姑娘不是說要送東西給他嗎?要不起來梳洗一番,去前廳送東西?”莫玉笙一聽這話,徹底清醒了過來:“師兄已經回來了呀!”嗓音清甜軟糯,好似撒嬌一般,紅葯聽了,嘴角忍不住彎了彎。莫玉笙將桌案上一個穿着便服的小泥人,用小手捏住。她才睡醒的,濕漉漉的眼睛朝紅葯看去,眼神清澈懵懂,睫羽卷翹微顫,顫到人心裏去。紅葯心裏軟了軟。莫玉笙有些期待又有些緊張的問:“你說,有沒有可能是我會錯意了,其實師兄對我並沒有這樣的意思?”只要想想這個可能性,她臉上就不自覺有些失落。紅葯將沾了溫水的帕子遞給莫玉笙,聞言笑了起來:“怎麼會?師兄十分疼愛師妹的例子也不是沒有,但是王爺對姑娘,明顯是男女之間的愛慕。”紅葯說著,眼睛隨意掃了一眼自家姑娘起居的寢室。王爺書畫雙絕,他的書畫在外面千金難求,但姑娘的房間裏卻掛了好幾幅栩栩如生的白兔啃草圖、白兔睡覺圖、白兔玩耍圖,空白處還十分認真的提了字。這是因為姑娘幼時養過一隻叫小白的兔子,後來兔子病死了,姑娘十分難過,王爺就連接幾日作畫哄她開心。不說他讓人送來的珠寶首飾,華服美食,單說王爺親手做的給姑娘逗樂的草蛐蛐,為姑娘尋的醫書……此類東西數不勝數,更珍貴的是他待姑娘的情意,明眼人一看都知道,那不是什麼單純的師兄妹情。莫玉笙性子單純,感覺卻敏銳,她也覺得師兄對她是男女之間的喜愛。剛巧了,她也愛慕他呢。這樣一想,她匆匆用帕子擦了擦自己的小臉,擦乾臉上和手上的水珠后,匆匆拿起桌案上的泥人,對紅葯笑了笑:“你們不要跟着我,我去去就回來!”莫玉笙三步並作兩步走,動若脫兔,任誰都能感覺到她的喜悅。她之前跟着父親在南疆生活,那裏的女子並不如中原的嫻靜溫雅。她們大多熱情直率,她性格也養得活潑開朗,雖然她學了禮儀,但許多禮節只在外面和外人面前用,在府里時,她是不拘小節,自由自在的。莫玉笙臉上帶着笑,心裏哼着歌,腳步輕快的穿過了庭院裏的玉蘭花樹,走到了前廳的長廊上,然後不自覺停住。她生性是爽朗,但現在涉及到女兒家的心事,心裏也有些害羞。只要一想到前廳里坐着的,是一直呵護着她的師兄,是陪她玩鬧,監督她讀書,批閱她功課的師兄,她就滿心甜意。雖然旁人都說他冷漠,可莫玉笙卻覺得他外冷內熱,特別的好。所以現在,她已經按捺不住了,想要主動表明自己的心意。不像往日一般直接走進前廳,莫玉笙靠近了前廳的門廊,卻聽到一個清朗溫潤的嗓音正說著告退的話,然後廳中的師兄冷淡平靜的應了一聲。原來師兄在待客呀,早知道就晚些過來了!莫玉笙站定,將小泥人藏到了自己的袖子裏。下一刻,一個身穿藍色直綴的公子輕輕走了出來,莫玉笙微微低頭,朝他欠了欠身,便退到了一旁去,連他長什麼模樣也沒有看清楚。男子也朝她回了個禮,就腳步匆匆的離開了。前廳之中,只剩下師兄一個人了。莫玉笙抿抿唇,將小泥人從袖口處拿了出來,一臉鄭重的走了進去。崔思道一回來就退了朝服,如今穿的是親王常服,黑色綉龍紋的圓領長衫勾勒出他的肩背腰腿,處處都長得好,只是他端肅沉凝,不苟言笑,讓人望而生畏。尤其是他剛從北漠打了勝仗回來,身上好像還有肅殺之氣,教不自覺提心弔膽起來。但莫玉笙知道自己是特殊的,她雙手捧着泥人蹭到崔思道身邊,獻寶一樣笑道:“師兄你看,這個泥人是我照着你的樣子捏的,像不像你?”崔思道側目,只見那巴掌大的泥人捏得十分精巧,他知道師妹找人學了好久,所以那泥人眉眼頗似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