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過渡
“她用魔鏡做什麼是她自己的事。”
巽風聽到林平之的話,只挑了挑眉,又道:“不過,那面魔鏡里有獨立的意識,並不是普通的魔法鏡。”
林平之默然,他之前悄悄跟着看了那會動的“故事”,略微知曉一些“魔法”的概念,鏡子能說話雖說比較神奇,但他都見過更神奇的物件了,也不覺得有多奇怪。再說了,他們家小貓不僅能說話還能撓人呢。
但巽風在這裏特意提了一嘴,總覺得會有什麼特殊設定在裏面。
石觀音......算了,左右石觀音和他沒關係,魔鏡既然能落到石觀音手上,真要出什麼事情也輪不到他來操心。
林平之心安理得繼續看“故事”。
故事的結尾,被毒蘋果害死的公主在熱心的小矮人們和深愛她的王子幫助下重新復生,和王子幸福的生活在了一起,那位多次迫害公主的繼王后也得到了應有的教訓。
很圓滿的結尾,很幸福的結局。
看完之後,史連城遲疑道:“...小老闆,這位王子,是愛上了水晶棺中的公主屍體?”
原諒她見識少,沒見過還有這種神奇的愛情。
巽風關掉投影,修長手指間夾着琉璃牌轉了一圈,道:“有什麼不對嗎。”
“...這莫非是海外潮流?”巽風的反應太平淡,史賓娘抬起頭艱難道。
巽風耿直回答:“東方人族還有喜歡和鬼情緣的,喜歡狐狸的喜歡魚的喜歡花花草草做情緣的一大堆,人家喜歡具漂亮的軀體有什麼問題?”
好歹那軀體還是人的姿態呢。
史連城和史賓娘面面相覷,這說的...好像也挺有道理?不說後面那些喜歡花花草草做伴侶的,光是前面的人鬼情未了她倆就見過不少回了。
看來還是她們見識不夠,多看看多聽聽,這種事情習慣就好。
林平之坐了回去重新捧起那冊《山海經》,低頭沒看幾眼,想了想還是開口:“老闆,石觀音帶走了王后的魔鏡,倘若她用魔鏡行這故事裏繼王后的之事,若因其出自往生池而令無辜女子受難,可會影響到下面的重修進程?”
他按照在故事裏看到的魔鏡的設定,腦子裏過了一遍四方武林中尚在人間的知名美人。頭一個閃現在他腦海中的就是移花宮兩位宮主和現今的天下第一美人張三娘。
明月孤星名動天下,武林之中,唯有那位追逐燕南天多年的秀外張三娘能在容顏上與深宮邀月色並稱。
憐星宮主來過客棧,當初王憐花還提了一嘴,若論單打獨鬥只拼武功,從招搖山出來前的他不是憐星對手。
移花宮那位大宮主邀月身手更遠在憐星宮主之上,就是不知對上石觀音誰勝誰負了。
除此之外,武林之中以美貌聞名的就只有日月神教的聖姑任盈盈,大明湖沈家莊的少主沈璧君以及朱家那位新上任的家主朱七七姑娘。
邀月,憐星,張三娘,沈璧君,朱七七,這是武林之中會被石觀音盯上的絕代紅顏。
而魔鏡顯然並不會局限於武林,那些藏於朝野深閨的姑娘,未必沒有比石觀音更美的。
就如不久前被賈指揮使帶來客棧,代表皇帝陛下與小老闆談判的那位薛大人,那是真真正正的牡丹國色,卻半點不顯於武林。
那位薛蟬薛大人是半點功夫都不會。
巽風聞言,卻道:“她付出了七縷氣運。”
石觀音並非天命之子,在失去近乎一半多氣運的情況下,使用魔鏡更容易反饋到自己身上。
比如說,在她詢問魔鏡某些問題時,魔鏡有一定概率會把最合適的答案首先推到她面前。
林平之一時想不起其中的彎彎繞繞,但他至少記得,王憐花只是付出一縷氣運,最後抽出來的東西用到他自己身上,導致王小花的出現。
他脫口而出:“也就是說,石觀音會碰上邀月宮主?”
巽風道:“大概。”
邀月是誰?噢想起來了,是那個梅花花相。
林平之默默別開臉,這確實又是他多此一舉去問這個問題。
仔細想想,移花宮從來不是善茬,邀月也好憐星也好,皆是不世出的武學奇才,沒人敢認為她們是柔弱女子。張三娘身手亦然絕佳,雖行蹤不定,但燕南天在哪她幾乎就在那,石觀音若去找她,說不定就會碰上和邀月武功不相上下的燕南天。
至於朱七七,林平之敢說,石觀音若讓朱七七掉了一根頭髮,當天晚上就會被沈浪和王憐花找上門。
算起來,唯一有可能被得手的只有沈璧君沈姑娘,但林平之從前幾天的客人閑談中得知,沈璧君沈姑娘近日去了姑蘇無垢山莊,她的未婚夫連莊主帶着她去拜訪江南文壇魁首,隱有要拜入瀟湘居士門下的風聲。
作為大明開國以來屈指可數的六元及第,那位回故鄉姑蘇開辦書院的女翰林身後究竟有多麼大的交際網,林平之哪怕沒有參加過科舉也略知一二。
不說別的,林平之和當朝錦衣衛指揮使打過好幾次交道,除了合作辦案以外,前段時間因着傳送陣為軍隊輸送物資,他與賈指揮使交流些許,偶然得知原來瀟湘居士是賈指揮使的表妹。
怎麼想都不可能身邊沒人保護,石觀音想對對林瀟湘身邊人動手,約莫等於得罪天下文人。
現在的文人可不是宋時的文人柔弱,不說個個能如武將上馬安天下,只說佩劍彎弓也很有昔年盛唐之風。
何況他們最厲害的武器是筆杆子,一筆驚風雨,點墨攪山河,石觀音單人再強,對上朝廷千軍萬馬也不過如此。
再加上,朝廷早就想整頓大漠西域了。
等等,朝廷?
思及偶觀得之的朝廷動向,林平之看向巽風。
少年懶懶散散窩在躺椅上,脊背卻是挺直的。他舉着琉璃牌在面前點擊着什麼,光影之間還是那般俊俏眉眼,只臉龐原有的圓潤削了幾分,初見時的稚氣隨着時間的推移漸漸消失不見。
林平之恍然,其實看不清的或許只有自己而已。
在不知道什麼時候,曾經不太靠譜的小老闆好似一切都明了於心。
*
不久之後,帶着友人前來客棧的四條眉毛把石觀音的消息帶給了林平之。
彼時正是黃昏,林平之送走白日裏的最後一波客人,回頭看他家老闆還窩在白玉台後看琉璃牌,些許繽紛光彩打在少年冷白面容上,將他眉眼襯得格外詭艷。
好看是怪好看的,但如果沒記錯,小老闆今天一天都是保持這個姿勢,從來沒有動過。
就連讓客人們在登記冊上簽名都是他負責的。
遂,林平之大膽了一回——他轉身回去,試圖將小老闆從躺椅上撈起來。
“眼下客棧不忙,老闆何不與我出去走走?”
琉璃牌后不情不願挪出一顆毛茸茸的頭,巽風抓了抓自己頭髮,想了想還是決定要適當滿足一下客棧員工的願望。
他道:“去哪。”
林平之道:“山谷里轉兩圈唄,小老闆,你今天一天都沒出過門。”
巽風斜睨了他一眼:“你越來越啰嗦了。”
說是這麼說,他還是收起三千界,起身單手撐着白玉台跳了出來。
“我去問問連城賓娘,看她倆去不去。”見狀,林平之想着兩位姑娘也忙了一整天了,不如一起出去走走。
“她們大概不會出來。”巽風搖搖頭,“我昨天給她們雕了一塊水晶牌,錄了不少電影進去呢。”
她們倆在林平之送客人出門時就收拾好東西,跑到房間裏窩着看電影去了,現在去叫她們鐵定叫不出來。
所以剛剛他順手點了幾個外賣。
林平之聳聳肩:“成吧。”
只不過他想要拖巽風出去放風的願望折戟在奈何橋畔。
清溪水潺潺,林平之和巽風站在與陰間之橋同名的金碧小橋邊,瞧見穿着大紅袍的熟客從小道那邊走來,身邊還跟着一個錦衣公子。
“好巧,小老闆,林公子,都在啊,是來迎接陸某人的嗎?”
來人正是陸小鳳,他遠遠瞧見橋對面兩道玄色身影,興奮朝他們揮揮手。
哎呀,其實自林家事了后,他往返黃泉客棧好幾次,除了為確認某些猜測,就是為那每一次都會奉上的不同品種的美酒了。
林平之眼皮一跳,他默默看向身邊的巽風,果然見對方黑了臉。
“怎麼又是他。”巽風咬牙切齒,“每次他一來,准沒好事。”
陸小鳳來了好幾回,每次他走後都會有不少人偷偷來探查,雖說只是好奇來打探的不少,但也不乏不懷好意的。
客棧門口的花叢埋了不少花肥,開得愈來愈艷,弄得路過來收魂的鬼差看他眼神都不對了。一個兩個那欽佩模樣,都以為他留在人間是親自出手為地府減輕負擔創收去了。
“小老闆這話說的,這不是您和朝廷的合作么?”陸小鳳幾下掠過橋,攤開手相當無賴道,“我可是把六扇門掛的那些通緝犯都不想法子給您引過來了。”
林平之一臉迷茫:老闆,您和薛大人談傳送陣時我都在,怎麼我不知道您還提過這個?
巽風:“我是讓你引給王小花,沒讓你引給我。”
陸小鳳:“王公子不是栽您手裏,給您辦事了么,沒差。”
巽風:“呵呵。”
陸小鳳尷尬地扭了扭脖子,轉頭看到身邊的人,忙道:“小老闆,不說舊事了,我今日可是帶了朋友過來,不請我們進去坐坐么?”
巽風抬眸瞥了那錦衣公子一眼:“他看起來和你不是一路人。”
陸小鳳滑不溜就的,是唯一一個來了黃泉客棧三次以上,卻從未在往生池裏抽過獎的人。
唔,這個人看起來倒是挺好忽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