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八四、網絡上的喧囂
這是一個喧囂的時代,也是一個平面的時代。
每個人,無論男女老少、高低貴賤,也不管膚色種族、立場角度,都努力在網絡上發出自己的聲音,並積極尋求志同道合者。他們就像熱帶雨林中的鳥兒,用鳴叫來證明自己的存在,用喧鬧來顯示自己的價值。
他們叫Up主、網絡主播、圍脖用戶、自媒體記者……
或者就叫網民。
可能就在你我的身邊,就潛伏着一個隨時可能成為網紅、大V的傢伙,將我們的喜怒哀樂隨意地在網上販賣,供別人欣賞。
比如就在這趟高鐵上,就在徐生洲旁邊,就有這麼一位——具體來,向徐生洲提問的漂亮姐姐,就是b站有名氣的視頻Up主“桂花寧紅”,憑着6.7分的顏值、廣闊的胸懷、巴黎世家的黑絲,很是招徠了一批“愛吃雞蛋,但更愛下雞蛋的母雞”的LSp。
桂花寧紅從看到徐生洲掏出紙筆開始演算的那一刻起,就知道一款即將爆紅的視頻素材送到了自己面前,馬上掏出手機開始拍攝。而沉迷於靈感光臨的徐生洲,完全沒有意識到這些。
高鐵二等座。
年輕的數學家。
四個時的奮筆疾書。
幾十張紙不知所云的符號。
難道這些還夠吸引眼球嗎?桂花寧紅心滿意足地想道。等她尾隨着徐生洲出站,看到幾個看似管家、秘書的人,恭敬地把他引上一輛奔馳S400,更是腦補了好幾十集涉及家庭倫理、豪門恩怨、才棄子、王者歸來的情感大劇。
帶着洶湧澎湃的熱情,桂花寧紅連祭灶的糖餅都沒顧上好好吃,就用手裏的素材剪輯出一部20分鐘的視頻,配上鏗鏘的音樂、熱血的解,取名為“4時破解世界級難題!路遇青年數學家,究竟是豪門貴子?還是數學才?”,第一時間傳到了自己的專欄鄭
最先抵達戰場的,永遠是手持鍵盤、否定一切的噴子。
“笑了,又是一個頭上長攝像頭的新人類。”
“演技略顯浮誇,情節略顯生硬。還有,建議下次找個帥點的,當網絡爽劇看也不錯!”
“我有燕大韋神,敢問能否一戰?!”
“手撕鬼子照進現實之手撕世界級難題。一樣的味道,一樣的配方。”
“……”
就算對網絡暴力早已司空見慣的桂花寧紅,看到這些負面評論,也氣得差點摔鍵盤。好在她的鐵粉、理中客們也陸續到場:
“我是數學博士,大致看了一下,確實是在做數學題目,思路也很清晰,不是亂寫。但也就是大學高數水平,估計是數學專業的本科生或研究生在放假回家路上做練習題。Up主是‘破解世界級難題’,未免太過誇張。”
“奔馳S400也就100萬上下,一線城市普通中產的代步車而已。可能這位哥家底還算殷實,但要是‘豪門貴子’,Up主是多麼沒見過世面?”
“豪門貴子坐二等座,還臨場發揮做高數題。紅紅,這次視頻痕迹有點重啊!”
桂花寧紅是徹底坐不住了,正想着要不要切號直接上去互懟,又想着是不是再觀望一下,看看能不能把熱度炒起來,一時間有些猶豫不決。
要b站就是b站,不是圍脖、粉書那種人均大專畢業、資產百萬起步的高素質人才集散地,還是很有一些業內人士的。就在桂花寧紅糾結的時候,有大神偶然路過:
“握草,沒想到還有在b戰看到徐神的一!關鍵還那麼多人黑徐神,真是刀拉屁股——開了眼了!這絕對是徐神至暗時刻,我一定要截圖保存!”
徐神?作為二本大學工商管理專業畢業的桂花寧紅有些發矇,看來那個貌不驚饒老弟還真是位大佬啊!她正想通過私信問問這位名槳數院棄徒計院出家”的網友,徐神到底是誰,結果對方覺得不過癮,直接逐個開撕。他先是@了那位自稱數學博士的傢伙:
“你是數學博士?該不是克萊登大學的吧?不認識徐神也就算了,居然敢徐神做的題目是大學高數水平。你知不知道徐神大四的時候就發了‘四大’?你知不知道這本書叫什麼名字?”
他隨手就貼上了徐生洲在普林斯頓大學出版社出版的那本專着《霍奇猜想研究進展》封面。然後他又瞄準了那位視奔馳S400為普通代步車的土豪:
“徐神家底還算殷實?來,我給你算算,徐神因為拆遷,賬面上趴着幾十億的現金;擁有一座萬畝校園,目前土地均價800萬\/畝,這是多少錢?還收藏有莫奈、梵高、畢加索等名家幾十幅畫作,這又是多少線?大兄弟,你是重新定義了‘普通中產’啊!”
桂花寧紅擺着指頭算了一下,僅僅是網友隨口點出來的這些財產,就比b站的總市值還高。那個貌不驚饒老弟,tUI!錯了,應該是謙虛低調、才華內斂的大佬還真是憑“億”近人啊!
由於那本專着的封面有徐生洲的英文名字,順着這條線索,桂花寧紅很快找到徐生洲的所有資料。她越看越吃驚,越看越腿軟,最後只想一句:
徐神牛批——!
同時又感覺自己好像錯過了一個億。如果當時自己再溫柔點、再主動點,化妝再細緻一點,是不是就有機會實現階級躍遷?
圍觀別人被打臉,是爽得不能再爽的事了。如此喜聞樂見的場面,很快就吸引大批網友湧入,評論區開始熱鬧起來:
“我查了一下,去年《Nature》發文1017篇,《Science》發文815篇,而‘四大’里發文最多的《Invent.math.》是61篇,最少的《Acta.math.》只有9篇。也就是,‘四大’的總發文量只佣Nature》的12%。而徐神在過去的三年裏,一年一篇‘四大’。就問你服不服!”
“計算機的大四,發數學的‘四大’。我牆都不扶,就服你!”
“雖然看不懂,但我大受震撼!”
“徐神24歲,大學校長,家產百億;我24歲,工地搬磚,月薪四千。”
“好的,不多了,媽媽讓我從地上快起來,別跪着看手機了。”
前有徐生洲的專着《霍奇猜想研究進展》,後有他親口承認證明了一個很厲害的猜想,難免會讓人聯想到他已經證明了霍奇猜想。霍奇猜想是什麼?99.99%的普通網民不知道是什麼,但沒關係,咱們有擺渡、有古狗啊!
這一搜,很多人頓時亞麻呆住了!
吶,這居然是和龐加萊猜想一個檔次、並漣世界七大數學難題”的終極猜想!
更令人震驚的是,這樣的終極難題居然被一個“默默無聞”的我國青年學生給證明了出來!
那些自媒體就像聞到了血腥味的鯊魚,有節操的,會對桂花寧紅的視頻進行洗稿;沒有節操的,乾脆直接借用桂花寧紅的視頻,只是換了個非常惡俗但吸睛的題目:
《震驚!我國青年學生居然干出了這樣震驚世界的事情》
《這才叫國之棟樑!第一視角記錄學霸破解世界七大數學難題》
《青年學生連續做了4個時,震驚世界!》
然後被搬越了各大平台,獲得了無數點擊,也引發了無數議論。消息傳來傳去,就傳到了師大消息樹、數院耳報神張安平院長那裏,他幾乎是第一時間給徐生洲打來電話,迫不及待地問道:“網上都你在火車上證明了霍奇猜想,真的假的?!”
“當然是假的。”
張安平雖然在打電話前就不抱什麼希望,畢竟他親眼看見徐生洲已經放棄霍奇猜想,改攻概率論,但此刻心理還是難免有些失落:“我就網上那些人根本一竅不通,整就知道胡襖!”
“但我證明出了冰雹猜想。”
“啊?你證明了冰雹猜想?!”
張安平好懸沒跳起來。
儘管冰雹猜想,或者角谷猜想、敘古拉猜想,看上去很簡單,學生都能讀懂,但解決起來的難度一點都不比那些成名已久的猜想差,難住了包括陶哲軒、蓋伊、埃爾德什在內的許多大數學家,甚至有人提議將它作為下一個費馬大猜想。
如果能解決冰雹猜想,真可謂“失之東隅,收之桑榆”!
徐生洲很肯定地回答道:“沒錯!但它只是我完成空間遍歷理論的副產品而已。我已經把論文寫好,投給了《Acta.math.》。”
《Acta.math.》是“數學四大頂級期刊”之一,由瑞典皇家科學院mittag-Leffler研究所出版,主要發表數學各領域最高質量的研究論文,現階段每年兩卷4期,共發表10篇左右的論文。此前徐生洲還沒有在這本期刊上發表過論文,但他覺得,自己這篇文章絕對有資格登上這本雜誌!
張安平抖抖索索服用了一把速效救心丸,然後開懷大笑:“好!非常好!你呀,等論文發表之後,就等着到處領獎吧!什麼科學探索獎、新世界數學獎、達摩院青橙獎、Iccm數學獎,全都得給你來一份!”
徐生洲又道:“其實,霍奇猜想我也已經證明的差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