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7章 皇帝太子都很離譜

第257章 皇帝太子都很離譜

施耳定居南京之後吃好喝好,垂老的身體突然好轉,現在已經不需要徒弟羅本攙扶就能出門遛彎。

他和羅本將家人也接來了南京,托季仁壽的關係補了入學考試,讓家中適齡的孩子入了官學。

施耳和羅本師徒二人雖然沒打算出仕,但大明這個王朝顯然已經根基穩固,將來持續的時間至少比大元長,他們不會攔着家中子弟上進。

何況,大明確實還不錯。

施耳遛彎的時候,從門口加鎖的信箱裏取得了今日的報紙。他來到了大學門口的小飯館,一邊吃喝,一邊看報紙。

國子監和官學合併之後,原本的官學和國子監拆分成了小學、初中、高中、大學四個階段的學校。小升初、中考、高考,成為另一條「科舉線」。

施耳最喜歡來到大學附近的茶樓酒肆小飯館坐着,看着年輕學子們的笑容,他就會文思如泉湧。

墊完肚子后,施耳要了一壺茶,一碟五香豆子,一邊吃一邊看報紙,從報紙中尋找素材。

看到報紙的頭版,他忍不住咦了一聲。

施耳剛「咦」完,旁邊就有人自來熟湊過來,詢問施耳在報紙上看到了什麼。

識字的人不多,但百姓們總喜歡買報紙,哪怕自己讀不了,把報紙攢起來裝訂好,家裏就算有了傳家的書本,感覺家裏也有些書香門第的感覺。

這裏是大學附近,經常有學子出來幫百姓讀最新一期的報紙。評書先生偶爾也會把報紙里有趣的故事拿來講評。

百姓們把報紙攤在膝蓋上,一邊聽着別人讀,一邊聚精會神地和報紙上的字相對應。長此以往,有不少腦袋聰明的百姓,居然能通過聽別人讀報紙,識得不少字。

有了這種先例,願意每隔幾日攢下幾個銅錢買報紙的百姓就更多了。

學子們大多下午上完課後才會出校門幫人讀報紙。現在是早上,離學生們出門來幫忙讀報的時間還早。見有人識字,把聽讀報當一日消遣的人就按捺不住了。

因施耳渾身都有一股老儒生的清高勁,雖常來這裏,但並未有人主動與他聊天。今日他還是第一次被陌生人叫住。

施耳愣了一下,攤開報紙,指着頭條道:「太子罰了魏國公徐達、信國公湯和、江夏侯周德興的俸祿,停了他們的官職,讓他們閉門思過。」

旁邊豎著耳朵偷聽的人全部都「咦」了一聲,伸長脖子看着施耳。

一喝粥的老者抹了一下嘴,道:「他們又怎麼惹標兒生氣了?」

施耳再次愣住。

太子身份公開后,大明皇帝朱元璋不再反常識的天氣涼了往北京跑,天氣熱了回南京,開始規律的在北京避暑,南京泡溫泉避寒。

現在天氣轉涼,朱元璋和太子都回到了南京,大部分勛貴重臣也包袱款款地跟了回來。

以施耳常識,皇帝和太子都在京中,就算太子再受皇帝信重,也頂多行使丞相般的輔佐之責,不可能監國獨攬大權。

皇上在,太子監什麼國?連皇帝一起監嗎?

魏國公、信國公和江夏侯都是朝中擁有實權的勛貴,且與皇帝關係最為親近。如果他們犯了什麼錯,理應由皇帝親自出手,怎麼會是太子懲罰?

施耳常讀報紙,又私下接觸過朱標,知道雖然朱元璋非常信任甚至依賴朱標,但朱標自己很有分寸,就算真的獨攬大權,也會把朱元璋寫在功勞簿第一的位置上,為他爹造勢。如此行為,實在反常。

施耳本以為自己讀了這個標題,其他人也會疑惑太子僭越的事。沒想到,他聽到的第一句話居然是「又怎麼惹標兒生氣」,不少年歲較大的人還紛紛點頭贊同。

你們這樣直呼太子的名字真的沒關係嗎?施耳感覺自己在南京有點格格不入。

「不對啊,三位國公如果惹了太子,皇上肯定會生氣。怎麼不是皇上懲罰三位國公?」又有一人分析道。

一個書生模樣的人道:「是兩位國公,一位江夏侯。莫不是皇上偏袒他們?」

喝粥的老者立刻不滿道:「皇上對標兒的好有目共睹,怎麼可能偏袒?報紙就寫了這麼一句?」

其他人立刻不討論了,都目光炯炯地看向施耳。

施耳被嚇了一條,趕緊繼續看報紙:「嗯……罪名……咦?!魏國公、信國公、江夏侯協助皇帝逃離宮中的時候被太子攔下,所以受罰?!!」

施耳滿臉愕然。

喝粥的老者愣了一下,拍桌大笑:「皇上怎麼還逃離宮中?要走就正大光明從宮門正門走啊。」

書生忍笑道:「可能皇上要去的地方太遠太危險,太子和群臣都不同意吧。」

有一個中年人神神秘秘道:「說不準是去草原,馬皇后不是去了草原嗎?」

掌柜的道:「聽偶爾來這裏吃飯的朝中大人說,各地秋收,糧食入倉,朝里忙得腳不沾地。皇上這時候出宮,着實不應該。標殿下肯定氣狠了。」

施耳撓頭。標殿下是個什麼奇奇怪怪的稱呼?

他低下頭,繼續讀報紙。

這時候他才注意到,這則報道的撰寫者居然是大明皇帝朱元璋本人。

他在報道里「痛斥」兒子的冷酷無情,感傷兒子的不孝順,哀嘆自己的老兄弟被連累,大喊……朕要出宮?!

施耳想起他那關係非常不好的師弟劉基。

劉基每每提起主公朱元璋,就是咬牙切齒青筋暴漲,彷彿想要立刻出拳揍人似的。

難怪難怪,還好朱元璋不是自己主公。

施耳讀完報道,眾人皆捧腹大笑。

自從朝中沒有大案,太子又開始監國后,不太老的老皇帝總愛放飛自我,在報紙上寫一些「皇家秘聞」逗人發笑。

太子雖然有心阻止,但皇帝畢竟是皇帝,他也無可奈何。

兩京百姓已經對此事習以為常。

施耳非常不習慣。

皇帝就應該保持威嚴和神秘,朱元璋熱衷於損毀自己和皇家的形象,把大明皇室從高高的皇宮樓閣拉到泥地里,與百姓們一起插諢打科。這樣真的好嗎?

施耳搖搖頭,沒有加入討論的百姓中,找掌柜的結賬離開。

旁的人都很遺憾,以為施耳會把報紙讀完。

不過那個插話的書生說今日有空,可以幫讀報紙。掌柜特意免了書生的飯錢,還送了無限的茶水,一群人圍着書生,聽書生讀最新一期的報紙。

施耳夾着報紙回到家時,沒想到報紙中當事人之一的大明太子朱標正在自家院子裏,逗自家的大黃狗。

羅本坐在朱標身邊,正和朱標說什麼。

「耐庵先生。」朱標起身道。

施耳如今已經號「耐庵」,朱標終於可以稱呼施耳為施耐庵了。

大黃狗嗷嗚一聲,站起來抱住朱標的腰,蹭蹭蹭。

施耳無語。大明的太子真是人見人愛,連他家的老黃狗都愛。

「有何事?」施耳倚老賣老,懶得行禮,一屁股坐在朱標身旁的凳子上道。

朱標重新坐下,摸了摸大黃狗的狗腦袋:「我想派記者去草原鐵路修建前線,為大明第一支鐵路工程部隊寫報道。因我想着重寫普通人的故事,所以希望耐庵先生能抽點時間,幫我培訓一下那群記者。」

所謂記者,就是事件的記錄者,民間的史官。朱標開始折騰報紙的時候,就培養了一批記者。現在記者受禮部管理,是無品級的官吏。

「好。」施耳一口同意,「我也想去。」

朱標道:「前線辛苦,耐庵先生年紀不小,親自去草原恐怕……」

羅本立刻道:「老師,我去!」

施耳白了羅本一眼:「行,你們都嫌我老。那我夏日時去北京。」

朱標道:「好,我會安排。對了,從實和從敬要中考了。他二人在經學上有所欠缺,寒假我讓他住耐庵先生家,耐庵先生為他們補補課。」

施耳沉默了許久,道:「你應該有更好的人選。」

朱標笑道:「我自己太忙。若其他人……耐庵先生乃是季先生師弟,劉先生師兄,學識與他們相近。要從朝中找到一個和耐庵先生同等學問的人,恐怕不容易。耐庵先生賦閑在家,有更多的精力指導他們。而且他們長大了,也該多了解一下自己的父親。我對張士誠了解不深。」

羅本滿臉焦急:「老師……」

施耳揮揮手打斷羅本,道:「好了,我知道,不用勸我。我教。不過從我嘴裏,可說不出他們父親的好話。」

朱標道:「我想他們有心理準備。那就拜託耐庵先生了。他倆若考不上高中,要我開後門放他們進去,我這老師的名聲,恐怕就要被帶累了。」

施耳聽了朱標的玩笑話,無語道:「怕名聲被帶累,你就好好教。」

朱標指着施耳夾着的報紙道:「我倒是想啊,但我現在的精力都用來防備爹偷跑了,屬實沒空輔導他們功課。」

羅本還不知道此事,朱標說完后,他才從施耳手中接過報紙,看得表情扭曲極了。

「太子,你不攔着皇上……皇上抹黑他自己?」羅本實在是無語。

朱標摸着狗頭,淡然道:「他若能老老實實坐鎮南京,別說他在報紙上寫文章黑他自己、罵我不孝,哪怕他寫一篇四六駢文讓大學學子背誦並默寫全文,還納入高考,我都能同意。」

施耳和羅本聽着大明太子殿下霸氣十足的發言,表情扭曲得更厲害了。

大明皇帝朱元璋()。

大明實權皇帝朱標(√)。

「辛苦了。」羅本嘆氣,「劉師叔也辛苦了。」

朱標開玩笑道:「既然見我辛苦了,《三國演義》趕緊寫,我要看新稿子。」

羅本笑罵道:「不給你看!每次你看了都要提出一大堆問題,把我的書稿貶得一文不值!」

施耳見朱標和羅本互相開起了玩笑,彷彿忘年好友,嘴角使勁抽搐。

只要立場不相悖,大明這位太子的人格魅力真的很驚人。

「汪!」大黃狗兩隻爪子搭在朱標的膝蓋上,耳朵呼哧呼哧扇動,尾巴搖出了殘影。

朱標一邊和羅本開玩笑,一邊使勁擼着狗頭。

大黃狗露出了享受的神色,恨不得鑽朱標懷裏。

施耳嫌棄地看着這隻他從老家帶來的大黃狗。

大黃狗明明除了他和他的家人、弟子之外,誰都不理睬。朱標就來了一次,餵了大黃狗一個肉包子,這隻狗就黏上朱標了。

只要立場不相悖,大明這位太子的人格魅力真的很驚人。

人見人愛,連狗都愛!

離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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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我仍不知道親爹是朱元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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