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落紅
謝殊雖瞧不見那雙盈盈美目,但感受腕間毫不含蓄的輕握力道,遂就這孟清禾的素手,將那塊雲糕再度送入了口中。擢纖雪腕劃過他的唇角,酥膩感在齒間徘徊不去,他眉宇間神情不變,食之泰然。待喂至雲糕末端,仍不見其有收回手的態勢,謝殊嘆了口氣。纖指就着那薄唇輕勾了片刻,戲謔似的潛入其中。孟清禾指尖溫熱,又抵住齒下溫軟輕攪了一番,她昨日新染的豆蔻,這一瞬津抿消融,暈花了原有的色澤。“夫君,這雲糕滋味如何?”嬌媚如水的低語在耳畔響起,謝殊耳根泛起一抹微紅,偏過頭去,胡亂在桌上摸索了一番,尋了茶盞便要送往口中。“主子,茶盞空了~”沛文在一旁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方才那一幕看得他臉皮發燙,緩了好一會兒,才悠悠開口提醒道。孟清禾斂了笑意,給他滿上空杯。“謝郎如今既不能為入仕,那妾身便向阿弟討個閑職可好?”謝殊用完茶,清了些許口中甜膩,正了正神色,心知孟清禾是想藉此提醒自己,當下看似詢問,實則不容拒絕。“瑜娘自行安排便是。”他面上姑且如此應承着,心底暗下盤算了一番容景衍回京的日子。恰逢正院裏的婆子又來催促,話頭便沒再繼續下去。褚玉堂內,謝氏一門族中有名望的親眷盡數聚集於此。今早姚氏難得因着聖旨的緣故,難得正眼瞧了一下過繼到自個膝下的嫡子。她冷着臉,眉目緊繃坐於上首。長年吃齋念佛身上仍是慈氣不顯,手拿暗色紫檀佛珠在兩指間滾弄,垂目低誦經文。謝相坐在姚氏身側,縱使年逾不惑,身姿硬朗,眉間英氣猶在,面容上亦與謝殊甚為相似。謝錚衡後院清凈,除卻正妻姚氏只兩房妾室,李氏無所出,只在府里落得個空頭姨娘的名分。偏生李氏是跟着正妻姚氏一同入府的陪房丫頭,平日裏又與姚氏一同吃齋念佛,與正房仍有幾分主僕之誼的照拂。另一房林姨娘貌美,遠瞧着姿容上乘,可不忍細看,藏在袖底的雙手卻帶着粗糲,不似久處深宅養尊處優的作派。林姨娘只謝嫣然一女,之後幾次小產傷了身子,獨身在府外別苑靜養。直至不久前謝嫣然入宮,聖上念其思母之情,時隔多年,林姨娘才被重新接回相府。姚氏抬眸,睨了一眼坐在自己下方第二把椅子上的林姨娘,素日裏端莊沉靜的臉色,再度浮起一陣晦暗濃雲,眸底泛出一絲滲人的冷意。少頃,守院的婆子進來通稟,說是公子同新夫人前來敬茶。謝錚衡抬手示意請人進來,面色一如先前那般凝重。褚玉堂是五進的內里宅院,門楣疏朗,四立青松。謝殊攜着孟清禾的手,兩人一同進了正廳。“問父親母親安。”今日是新婦進門第一禮,謝殊未曾自立府門,又是丞相嫡子,原在在謝氏家族中同輩子弟中是極被看重的。“清硯,你夫婦二人以後在家中,需得多在你母親跟前盡孝。”“是,媳婦省得。”“兒子明白。”謝錚衡隨意囑咐了兩句,端過孟清禾上前斟的茶,匆忙酌了一口,便合上了瓷蓋。他身為家主本就不欲在此久呆,隨即藉由東山水澇一事,半途進宮述職去了。眾人見謝相對待嫡子態度一如既往的冷淡,心下不免又為站在謝殊身旁的孟清禾哀嘆了一番。“母親請用茶。”孟清禾上前捧起青白釉刻花嬰戲紋盞,恭敬地往姚氏面前遞過。屋內侘寂一片,高座上的姚氏依舊自顧閉目誦念小經,不看下首奉茶的新婦一眼。“請母親用茶。”孟清禾不甚在意,開口又重複了一番。良久,姚氏依舊無甚回應,繼續靜心凝神地撥動着手中佛珠,遲遲未曾接過。李氏姨娘見此,面露譏笑,扯了絹子一角上到姚氏跟前來。“姐姐信佛六根清凈,孟小姐這杯茶,自是喝不得。”話落,從□□走出兩個婆子,手中拿着一個托盤,上頭呈着一塊白色方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