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9章 安穩不動
「路先生,我想你是誤會了,我們的組織原則是按需知道,需要我們知道的,總部一定會告訴我們,如果沒有告訴我們,那就說明我們不需要知道。」董先生解釋道。
「按需知道,這個原則是正確的,我平時也是這樣對待手下的特工。可是,這要看具體情況,現在情況特殊,我們就不能死搬教條。」路鳴不滿地說道
「路先生,我還是那句話,任何人在任何時候都不能例外。總部啟用誰不啟用誰,肯定是有全盤的考慮的,沒讓你參與這件事,說明時機和條件還不成熟。」董先生頗有深意地說道。
「原則性和靈活性相結合,我這時候動一動,對我們眼下開展工作更為有利。」路鳴堅定地說道。
「我覺得總部沒有啟用你有兩個原因,一是可以從別的渠道得到足夠的情報,二是對你嚴加保護,不希望暴露你的身份,下一階段可能有更重要的任務需要你去完成。」
「我不需要過度保護,戰士總是要上戰場的,怎麼保護?弄得我感覺自己像一個孩子似的。」路鳴嘟囔道。
「你照鏡子瞧瞧自己,你這副耍性子的樣子難道不像個孩子嗎?」董先生指了指牆上的鏡子。
路鳴也笑了,心裏的不舒服感減輕了許多,但腦子一時還是轉不過彎來。
董先生儘管這樣說,為了表示尊重路鳴,他還是把路鳴寫的電文發送了出去。
一個小時后,總部的回電到了,電文只有四個字:安穩不動。
「安穩不動如大地,這不是形容地藏王菩薩的嗎?」路鳴看了電文不由一陣苦笑。
「作為一個王牌特工就應該有這樣的素質,不管遇到何等的大風大浪,都要安穩不動如大地,任憑風吹浪打,我自巍峨如山。」董先生爽快地笑起來。
「哦,我明白了,就像你這樣。」路鳴做出仰望的姿態,半是開玩笑,半是自嘲地說道。
路鳴的確很佩服董先生。董先生一個人孤身在外,堅持這麼久,忍受着烈火般的煎熬,從未動搖過信念。
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都要堅守在電台旁邊,不能上街,更不能出去遊玩,就連洗澡都要以最快的速度完成。
董先生過的是什麼樣的日子啊。
實際上十天八天也未必需要發送一份電報,一個月裏也未必能收到一份電文,即便這樣,他仍然堅守在電台旁邊一動不動。
哪怕外面地動山搖,他也不會因此放棄自己的堅守。
路鳴不知道董先生是如何鍛鍊出來這份定力的。
如果換了他,十天半個月肯定沒問題,三五個月,咬咬牙也能堅持,若是超過一年,估計他就會發瘋了。
「我可不算什麼王牌,我其實就是個電報員,準確地說都不能算是特工。」董先生說道。
「不,你是我見過的最優秀的特工,很少有人能做到你這樣十年如一日,不瞞你說,我肯定就做不到。」路鳴真誠地道。
董先生臉都被路鳴說紅了,連忙搖搖手,意思是不再討論這個問題。
兩人又聊了一陣,路鳴問董先生道:「你們派人去南京取開錢莊的批文了嗎?取回來后,我好讓人去西安選地方買房子。」
「安意已經派公司的副手去南京了,我擔心到了西安會遇到當地金融界的阻擾,我們去開辦錢莊,等於搶了人家的生意。」董先生擔憂道。
「我也想到了這一點,錢莊不是小生意,肯定會遇到各種預想不到的麻煩,不過有少帥在那裏坐鎮,問題應該不大。」路鳴說道。
路鳴的計劃是,如果在當地在遇到什麼阻攔,索性就直接找少帥解決,既然宋部長已經知道這個錢莊跟他有關,再瞞下去也沒有任何意義了。
「路先生,我還有一個擔心,咱們的力量是不是不如以前了,如果還有戰鬥力,為何要跟***談判?這些年,***殺害了我們無法計數的同志,這樣的血海深仇難道就放下了嗎?」
董先生在得知國共計劃進行和平談判的消息后,心頭一直縈繞着這個疑問。
「力量削弱了那是肯定的,失去戰鬥力還不至於,一出手就能吃掉東北軍一個團,這就說明紅軍的戰力依然不弱,紅軍渡過黃河跟晉軍交戰同樣證明了這一點,至於跟***談判,應該是為了抗日這個大局吧。」路鳴想了想說道。
「你這麼分析很有道理,這說明了黨中央有大胸懷和大格局。」董先生解開了緊鎖的眉頭,臉上露出一絲笑容。
「董先生,根據可靠消息,紅軍最近補充了大量新鮮血液,我們的隊伍在西北已經站穩了腳跟,形勢正在往好的方向發展,所以蔣先生有點急了嘛。」路鳴接着為董先生打氣道。
路鳴掌握了不少紅軍在西北的情報,他並不認為紅軍失去了以往的戰鬥力,相反他認為紅軍越來越強壯了,就像鳳凰涅槃重生一般,待到時機成熟必將一飛衝天。
「要是能回去一趟該多好啊,老實說,離開部隊太久了,真的想家了。」董先生說著,兩眼都濕潤了。
「這也好辦,等錢莊開張后,你可以去西安待一陣,到了那裏,一定能找到機會回去一趟。」路鳴笑道。
「這是不可能的,我是不能離開這部電台的。」董先生苦笑道。
「如果咱們帶着電台走呢?其實我最近也想去一趟西安,實際看一看那裏的情況,咱們可以把電台帶上。」路鳴說道。
「這個恐怕不行吧?風險太大了。」董先生猶豫起來。
「有什麼不行的,現在這部電台也不承擔傳送上海本地情報的任務,只要電台和人在一起就行了。」路鳴說道。
路鳴真的很想去西安走一趟,實際看一看紅軍的情況,了解一下隊伍的精神狀態,紅軍還需要哪些支持。
儘管看了太多照片,但是照片跟人是不一樣的。
路鳴現在也算是正式加入***組織了,雖然無法公開身份,也不能履行入黨程序,但組織上已經確認了他的秘密身份。
遺憾的是,路鳴至今從未見過自己娘家的隊伍,沒見過那些戰士的一顰一笑。
「這樣能行嗎……不行,沒有上級的批准,我們不能擅自行動,那是嚴重的錯誤行為。」董先生先是狂喜,然後是猶豫,最後自我否定了。
「那就請示一下嘛,總部不批准就算了,萬一批准了呢?」路鳴笑道。
「呃,這時候提出這個要求,算不算過分啊?」董先生猶猶豫豫地說道。
「試試嘛,就說我最近想去西安,上級領導能否安排接見一次,再有就說我想實地接觸一下紅軍的指戰員們。」路鳴說道。
「好,大不了挨一頓批評,豁出去了。」董先生終於勇敢起來。
董先生立即草擬了電文,又跟路鳴斟酌語句,最後定稿發送了出去。
發完電報,路鳴打了一個電話到情報處,確認沒有着急處理的公務,就跟董先生一起坐在桌前等候着。
路鳴給自己泡了杯茶,翻看着當天的報紙,董先生的心裏卻是七上八下,眼睛盯着電台,既盼望又有些害怕接收到電文。
過了大約兩個小時,回電終於傳送過來:兩人到達西安后勿自行活動,會有專人聯繫,當以***官員的身份與我方聯繫,不得暴露真實身份。
「哇,真的批准了!」董先生看到電文,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我就說嘛,值得一試,這不就有成果了。」路鳴也笑了起來。
至於說要求他以***官員的身份跟紅軍方面的人聯繫,這一點也不意外,畢竟他的身份是機密,在總部也只有兩個人知道。
「還是你的面子大,要不是你提出申請,總部絕對不會同意的,我這是沾你的光了。」董先生欣喜若狂道。
董先生到上海執行秘密任務已經快十年了,一直沒有機會回到自己的同志中去,哪怕是短暫的時光。
即便在上海,董先生跟本地的同志也是隔絕開來的,這讓他有一種與恍如隔世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