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晉/江正版01

清晨。冬日的陽光灑落而下，圍攏住坐落在郊區裏的一座小平房裏。陽光透過一間房的落地窗，映照在窗前的一張小床上。花色被子中探出一個蓬鬆毛絨的腦袋。謝雲綿一覺睡到天亮，被刺眼的陽光照醒。他軟綿綿悶哼幾聲，從被窩裏鑽出，光腳踩在厚厚地毯上，穿上小小的兒童拖鞋。伴隨着啪嗒啪嗒的拖鞋聲，他來到了洗手間。洗手間的洗漱台很矮，是專門為小孩子設計的。洗漱台上擺着軟毛牙刷、水果味的兒童牙膏。愛心型鏡子映出了謝雲綿剛睡醒的模樣。鏡子中的謝雲綿，是一個只有三歲的小男孩，黑髮白膚，五官精緻，一雙暖金色的眼睛，濃密的長睫輕輕顫動。他身穿寬大的搖粒絨睡衣，睡衣是兔子款式，有雪白色的絨毛，以及一對垂落在他腰部的兔耳朵、縫在衣擺的兔尾巴。隨着謝雲綿刷牙的動作，兔耳朵和兔尾巴一顫一顫。謝雲綿洗漱完畢后，離開了卧室，來到了卧室門口的小飯廳。他拿起飯廳桌面的熱水壺，給自己倒了一杯溫開水，小心翼翼地喝起水來。他昨天在連環畫書里看到，小朋友睡醒的時候，可以向家人索要一杯溫開水來喝，對身體好。最好是加了蜂蜜的那種。可惜謝雲綿沒有蜂蜜，更沒有“家人”。這棟小平房裏始終只有他一個人。防摔地毯、低矮的洗漱台、只適合小孩身高的飯桌、鑲在飯桌角的防磕碰軟墊、裹着防燙布的熱水壺，這一切都是給只有三歲的謝雲綿量身定做。讓他孤零零一人，能在這裏活下去。謝雲綿喝完開水，坐在軟椅上，翻看起沒有看完的小畫冊。雙腳懸空在椅腿前一晃一晃。可他的目光，總是忍不住往門口瞥去。暖金色的眼眸，泛起星星點點的期待情緒。“七點五十九分五十秒……”“七點五十九分五十五秒……”他掐着手指，小小聲嘀咕起來。小孩的聲音很乾凈清脆。“八點！”與此同時。緊閉的大門，響起叮叮噹噹的門鈴聲。謝雲綿一臉興奮，從椅子上跳下來，連拖鞋都來不及穿，光着小腳往門口跑去，像一隻彈射出去的毛絨胖啾。“來啦來啦~”他踮起腳，打開門。按響門鈴的人，是一位頭髮斑白的老人。她提着一份餐盒，餐盒正是小孩子最喜歡的款式，天藍色的盒面，印着一隻哆啦a夢，提手處掛着會叮鈴鈴響的貓咪鈴鐺。老人神色和藹：“綿綿，奶奶給你做了早飯，快吃吧。注意哦，不要燙到了。”謝雲綿接過餐盒，揚起唇角，露出甜甜的小酒窩：“謝謝奶奶，奶奶辛苦啦。”老人摸了摸謝雲綿的腦袋，眼神多出幾分憐惜。她並不是謝雲綿血緣關係上的奶奶，她只是他的鄰居。這個叫謝雲綿的小孩，是在兩年前搬進來的，聽說是一個大家族的孩子。孩子的母親因生他難產而死，父親很快就娶了新妻子，重新生子。謝雲綿身為已死前妻的孩子，順理成章被冷落了。他被隨便放在一個郊區平房裏。一開始，這小孩還有保姆在照顧，最後保姆辭職了，大家族沒有再給他請保姆，就這麼讓他一個人，在這小房子裏自生自滅。可那麼小的小孩不會做飯。大家族就拜託了身為鄰居的她，每月給她一筆高昂的照顧費，讓她負責給謝雲綿送飯。老人輕嘆口氣，對謝雲綿很心疼。綿綿那麼小，長得那麼好看，乖巧又懂事，誰看了都忍不住去疼愛。他所謂的親人，是怎麼忍心拋棄他的？老人搖搖頭。她的思緒被謝雲綿脆生生的聲音打斷。謝雲綿抬起腦袋，巴巴地望着老人：“奶奶，你忘記買蛋糕了嗎？”他昨天叮囑奶奶了記得買一份小蛋糕給他。可他沒有在保溫袋裏見到小蛋糕。謝雲綿嘀咕道：“奶奶忘記了也沒關係哦，明天記得就好啦……”“啊，我買了。”老人一拍腦門，從裝滿大蔥豬肉的菜籃子裏，摸出一個用透明盒裝着的小蛋糕，呵呵笑幾聲：“只是忘記給你了。”謝雲綿眼眸一亮：“謝謝奶奶！”老人絮絮叨叨叮囑起謝雲綿：“但要吃早飯後才能吃蛋糕，不然會拉肚子。還有，記得吃兒童鈣片，一天喝五杯水，不能光腳跑來跑去，花園裏的小花記得澆水……”老人突然頓住，她見到謝雲綿雖然在聽她講話，但眼睛已經盯着小蛋糕了。老人無奈，輕笑一聲：“快進去吃早飯吧。”“好！”謝雲綿和奶奶道別後，回到屋子，飛快地跑到飯廳，把餐盒與小蛋糕放在桌面。雖然他很想吃小蛋糕，但奶奶說要先吃早飯才能吃蛋糕。他只能把小蛋糕放在一邊，打開餐盒蓋子。老人給謝雲綿做的早飯很豐富。一碗糯金色的小米粥、一碟包得飽飽漲漲的蝦餃、一顆雞蛋、一枚香蕉。謝雲綿捧起小米粥，乖乖吃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