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七百三十七章 談玄論道，局勢堪憂

陳郡謝氏講究詩書傳家。

就是門房都有幾分書卷氣。

蘇明哲和對方聊了幾句，轉頭就對着茗煙調侃道：

“茗煙啊，以後你能有這位老哥哥的水平，蘇府大管家的位置就是你的。”

“少爺，小人努力不讓少爺失望！”

茗煙是個憊懶性子，讓他學習，就和逼他去死沒什麼區別。

蘇明哲調侃了兩句，這小子滿臉苦楚，明顯對做蘇府大管家不抱希望了。

……

不多時，丫鬟清音來門口迎接蘇明哲進府。

“有勞姑娘了！”

蘇明哲大大方方對着丫鬟清音施禮，跟着她朝着謝府偏廳走去。

等蘇明哲落座，清音就回後堂，請謝道韞出門待客。

……

“清音，這位蘇公子人品怎麼樣？”

謝道韞還不知道蘇明哲的來意，唯恐對方是來找麻煩的，心裏面七上八下，難以平靜。

“蘇公子丰神俊朗，器宇軒昂，倒是能配得上周小姐。”

清音雖然是丫鬟，但是能被謝道韞這樣的大才女收在身邊，本身也是有才華的。

她的這番評價，頓時讓謝道韞皺眉不止：

“清音，我是問你，這蘇公子人品如何，沒問你長相。”

清音聽了，不由得叫屈起來：

“小姐，我一個小丫鬟，哪有本事，去考較人家蘇公子的人品啊。”

謝道韞面色一窘，只能輕嘆一聲，然後硬着頭皮，來到了偏廳。

……

這個時代，講究男女授受不親。

所以，哪怕蘇明哲拿着尼山書院的名帖，謝道韞也只能隔着一道紗簾與他見面。

雖然隔着紗簾，但是謝道韞依舊能看清了蘇明哲的長相。

就是這一眼，讓她清眸中閃過一道驚艷神光，隨後就為那位周家妹妹可惜起來：

“這蘇郎面若冠玉，眸似星辰，勢若淵華，容貌之美，甚於潘安，儀態之美，不弱宋玉……若是周家妹妹提前見了這蘇郎，怕是就不至於逃婚了。”

“謝先生——”

蘇明哲見到謝道韞出現，以禮拜見，同時，送上了山長王世玉的邀請函。

“蘇公子請坐！”

謝道韞還了一禮，落座榻上，接過丫鬟遞來的邀請函后，這才知道了蘇明哲的來意。

暗鬆一口氣后，她立刻出口婉拒道：

“蘇公子，王院長過譽，謝道韞才情不足以教學，就不去尼山誤人子弟了。”

對於謝道韞的拒絕，蘇明哲早就預料到了。

畢竟，男女授受不親，男女有別，才是時代主流。

就算謝道韞自己不在乎，她也要為謝家的名聲考慮。

而王世玉能想到邀請謝道韞，一來是找不到其他名士，二來也是上了年紀，心胸相較其他人，開闊不少。

……

由於王世玉曾和蘇明哲講過，不論邀請成不成功，都不會怪罪他。

被拒絕後，蘇明哲也沒繼續勸說，而是以求學的名字，向謝道韞請教起了學問。

這也是魏晉時期，名士文人最津津樂道的雅事——談玄論道。

這裏的‘玄’、‘道’，並非單指道門、道法、道家，而是代指‘一風、二賦、三玄、四書、五經’。

一風為《國風》。

二賦為兩漢賦。

三玄為《老子》、《莊子》、《周易》。

四書，為《大學》、《中庸》、《論語》、《孟子》。

五經為：《詩經》、《尚書》、《禮記》、《易經》、《春秋》。

其中《國風》，被編入《詩經》。

而《周易》被儒道兩家共同尊為經典。

……

謝道韞作為隋唐前四大才女之一，雖然在歷史地位上，與班昭、蔡文姬、卓文君三人相比，略有遜色，但她的才學確實是頂級的。

蘇明哲隨便扯個話題，謝道韞都能輕鬆引經據典回答。

如果是尋常學子，面對謝道韞時，就算不願承認她的才學，也會因為她的身世而折服。

偏偏蘇明哲學問之深，遠勝謝道韞不知凡幾，並且還不懼怕謝家權勢。

於是乎，一個簡單的話題，被一番極限拉扯后，直到日落西山，兩人吵出了真火，還沒弄出一個輸贏。

這種情況，在文人雅士中間，經常出現。

有時大家談玄論道，能拖延至數月，才能定下高低輸贏。

此刻，謝道韞眼看天色已晚，主動開口邀請蘇明哲留宿。

蘇明哲自然也不會拒絕。

到了第二天。

謝道韞經過一晚上的準備，繼續拉着蘇明哲繼續昨天的話題。

……

轉眼間。

蘇明哲已經在謝家住了三天。

在這三天裏，謝道韞與蘇明哲談玄論道，頗合心意，已經引為知己、益友。

這一天。

謝道韞難得沒繼續拉着蘇明哲談玄論道，而是邀請到東山遊玩。

當兩人站在山脊涼亭內，品着茶湯，吃着香榧果，朝着遠處眺望。

只見魚鱗坑層次分明（梯田），香榧樹連綿不絕，黎民百姓勞作不休。

蘇明哲忽然悠然長嘆起來。

正在觀看風景的謝道韞，被男人的這一聲長嘆打斷了情緒，頓時好奇問道：

“蘇公子，這風景不美嗎？”

“美。”

蘇明哲嘆息道：

“可惜，如此美景，卻不能長長久久存在，這不由讓人扼腕嘆息啊！”

“公子是在為朝廷擔憂嗎？”

謝道韞作為謝家最出名的子弟，哪怕是女性身份，依舊得到了不少朝堂信息。

蘇明哲不過是感慨一聲，就被她擴展聯想到了朝堂格局。

“不錯！”

蘇明哲也不否認，甚至還直言道：

“大都督（桓溫）北伐之時，朝廷中不少人扯後腿，導致大都督北伐失敗。如今大都督明面上在荊州休養生息，但實際上，卻在瘋狂拉攏朝中重臣，希望大家支持他坐上那個位置。”

“他不會成功的！”

謝道韞就是頂級門閥子弟，自然知道，門閥世家並不看好，也不支持桓溫。

沒有門閥世家的支持，桓溫想要登基稱帝，簡直就是痴人說夢。

面對謝道韞的斷然否定，蘇明哲默默地點頭，表示認同謝道韞的觀點。

但隨後，蘇明哲就再次長嘆起來：

“我現在就是在擔心，大都督去后，繼任者是否有大都督的雅量……若是朝堂和地方州府就會分崩離析，北方胡虜趁機南下，後果不堪設想……”

何止‘不堪設想’。

謝道韞想像了一下，真出現蘇明哲說的情況，就會出現三個極端情況。

第一，朝廷出兵，擋住了北方胡虜攻勢。

第二，大都督繼任者出兵，擋住北方胡虜攻勢。

第三，誰都能不足北方攻勢，胡虜飲馬江南。

而按照蘇明哲設想的情況來推斷，前兩條基本上不可能出現。

真到那時，朝廷要麼亡於胡虜，要麼亡于軍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