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4章 224(一更)
李秀寧又怎麼會忘記時年當日闖入他們李閥的船上之時,所說的那句“李四小姐意外發現了我的蹤跡,便認了這個天命之人的膽子都沒有嗎”。
若非東溟賬簿之事,父親也不會如此快地下定決心。
在這動輒反覆的局勢之中,能早一步行動便能掌控主動權。
所以算起來,時年還得算是他們李閥的恩人,雖然這個恩人的分量還不足拿出來稱道。
但她如今舊事重提的並非是什麼對李閥的恩,而是這個天命之人的說法,李秀寧便已經知道她的來意並沒有這麼簡單了。
尤其是她的自稱——
本君。
這更不是個尋常身份的人會有的自稱。
李秀寧猜測,她如今的身份已經大不相同。
在她將人接入太原李府,與她對坐品茗的時候,這個猜測便從她的話中得到了證實。
氤氳的茶湯霧氣驅散掉了外間細雪連日的寒氣,只有窗欞上還有風雪拍打的聲音。
隔着雲蒸霧繞的煙氣,坐在李四小姐對面的那張被雪色薄氅映襯得越發脫塵絕俗的臉,更是多了幾分讓人覺得不在凡塵俗世之間的觀感。
雖然她開口便是一句,“李四小姐可有問鼎之意?”
李秀寧險些將手裏的茶盞都給打翻了。
她身在李閥,以門閥貴女的教養長大,本不該有這樣大的反應,可時年的這句話實在是對她來說的衝擊力太大了。
她支持父親起兵是為了自保,替父親收攏關中兵將坐鎮同樣是為了自保。
亂世之中李閥即便不想為,也只能沿着這條路走下去,否則劉武周和梁師都不會放過他們,突厥不會放過他們,距離李閥勢力最近的那幾家也同樣不會放過他們。
但這跟李秀寧自己也有不臣之心並非是一個概念。
方才她已經聽到時年自報了家門,她如今正是魔門兩派六道的聖君,這個本應該是時年此前與她第一次見面的時候所說的,要等會一會天下三大宗師后才能達成的目標,已經是提前一步完成了。
所謂計劃趕不上變化也不外如此。
而現在這個變化好像還波及到了她的身上。
“聖君得償所願,相比集齊門中聖典也不再是件難事,但……聖君直言相問可有問鼎之心,是否……”李秀寧端莊秀麗的面容上也浮現出了幾分糾結,“是否有些所託非人了。”
“倘若聖門願意相助我李閥,秀寧感激不盡,可……”
“李四小姐。”時年放下了手中的杯子,她的語氣中多了幾分/身為上位者的霸道,李秀寧本能地覺得這或許是個她只會說一次的話。“聖門看中的是你而不是李閥,或者說看中的是此時關中的位置和局勢,而恰巧李四小姐你坐鎮在此地。”
她從袖中摸出了一卷繪製得有些簡陋,卻已經足夠說明如今情況的地圖。
那把當日將金色飛刀信物遞給她的修長手指,現在點在了太原的位置。
“劉武周和梁師都剛被李閥擊退,與東突厥一樣已經意識到了李閥此前的表現都只是在哄騙他們而已,但他們要想捲土重來並不容易,太原已經扼住了雄關,完全可以守關以待,這不是個需要消耗多少兵力的防守。”
“不錯。”李秀寧點了點頭。
“太原的南邊,是王世充的勢力。他原本奉命討賊,對付翟讓和李密的瓦崗寨。”
在王世充赴命上任之前,時年還在束平郡見到了這個忙裏偷閑的傢伙。
“一個月前,他趕赴洛口與李密正面交鋒,但李密圖謀黎陽倉,引得王世充率軍來救之時,將王世充給擊敗,迫使原本可以以西京據守的王世充逃往西南方向,取代王世充成為瓦崗寨正面交鋒敵手的正是拿下了長安的李閥。”
“王世充立足未穩,但以李閥現在在長安戰線勢必與瓦崗寨糾纏的局面,並沒有多餘的精力從長安回軍吃下這塊肥肉,可李四小姐做得到。”
時年的手指順着地圖往南劃過。
“不瞞李四小姐,聖門雖然不可能成為天下主宰,卻並非是被動等着依附一方的存在。我們已經拿下了襄陽和竟陵,更是得到了大江聯的支持,只要李四小姐有這個魄力出兵,趁着王世充逃難來此正在重組軍隊,將其拿下,聖門便敢與李四小姐合兵夾擊朱粲,將這大江以北的地方徹底連出一片來。”
“不知道四小姐意下如何。”
李秀寧突然覺得自己手中方才差點沒能拿穩的茶盞,現在在杯身上傳來了一種異常滾燙的熱度。
慈航靜齋找上了父親找上了二哥哥的傳聞,在這兩日內已經傳入了她的耳中。
她上次見到時年的時候所想的能夠將李閥帶出進退兩難的困境,魔門白道並無區別的想法,在那個消息傳來的時候,多少還是有些改變的。
能得到白道的支持,在名號上無疑會好聽得多。
魔門畢竟給她以良莠不齊之感。
可時年給出的卻是個但凡長了腦子的人都不會拒絕的建議。
面容清絕的少女收回指在地圖上的手指,從容地給自己倒了一杯新茶,指尖轉動着杯盞的散漫之舉中又丟下了一道驚雷。
“李四小姐也不必擔心名不正言不順,如今楊公寶庫中的財富軍械與和氏璧都在我聖門手中,慈航靜齋不過空有一個名頭而已。這亂世之中,獲勝者只能是手握實權之人,至於聖門高調行事會否引來白道的反撲,事涉道統之爭,聖門會替李四小姐解決這個麻煩。”
“我需要做什麼?”李秀寧強忍着心跳的加速問道。
她知道這既是李閥的挑戰也是李閥的機遇。
時年給出的作戰方針,倘若接連克下王世充和朱粲,在中原偏西的地帶,李閥的崛起便當真無人能擋了,屆時瓦崗寨也無疑會腹背受敵。
李秀寧並非是對情勢一無所知之人,大江聯的意義其實遠比時年所提到的作為進攻朱粲的一方勢力要大得多。
長江南下便是江淮軍杜伏威的地盤,手握這樣的一支勢力對順江而下打擊杜伏威的戰略意義絕不小。
她所需要擔心的不過是,魔門是否當真是本着擁立出一位支持魔門各教派傳教的帝王的想法而來的,有沒有更進一步取代李閥而存在的心思,所以才選擇她作為交易的對象,而非是她的父親。
可另外有個聲音在告訴她,她若是錯過了這個機會,極有可能便是永生的遺憾。
“尊我為軍師。”時年抬眸輕笑。“我會再送李四小姐兩份大禮。”
李秀寧深吸了一口氣,這屋內的暖氣在這個外間風雪非但不減,反而還逐漸加重的天氣里,有種卡在嗓子眼裏的乾澀。
她知道自己倘若當真應承了下來,之後要走的便是一條與此前截然不同的道路,所以她也必須學會拋棄自己可以在後方當個鎮場子的李四小姐便足夠的想法,必須將自己已成驚濤之勢的心思在心裏平復下來。
“好。秀寧願與軍師共進退。”
李秀寧很快便知道了時年的兩份大禮是何物。
一份是從飛馬牧場北上送來的戰馬,夾帶在運送戰馬的隊伍中還有時年所提到的楊公寶庫中的武器儲備。
這支隊伍走的西邊如今還隸屬於隋朝,暫時無人佔領的地界,有魔門高手壓陣,就算是有些不長眼睛的流寇對這批貨物感興趣,也絕無這個出手的機會。
第二份禮物則是一個人,瓦崗寨的那位密公的獨子,被時年送到了翟讓的手中。
翟龍頭此前才因為翟嬌被李密綁架,孤身前往營救之時受了重傷,如今有了個找回場子的機會,又怎麼還會在意這個人到底是誰給他送過來的。
“瓦崗寨確實不會在這個緊要關頭撕破臉皮,尤其是蒲山公還失去了沈落雁這個左膀右臂,但起碼已經足夠讓我們接下來的行動中,他們越是相互猜疑,越不敢分兵對我們出手。”
時年站在李秀寧的身邊,現在在她們面前,取代了當日她拿出來的簡陋地圖的,是一張更為詳盡的戰略地圖。
李四小姐能在關中為父親募兵,本就不能算是只能在閨閣之中的女人,她既然敢答應時年提出的合作協定,在時年見到她的第三面,便已經顯露出了幾分崢嶸英武之氣來。
“兵貴神速,冬日本就不便行軍,也無人會想到,鎮守後方的李四小姐會出兵王世充。”
事實上這一番行動確實是天下震驚。
魔門一統這事,歸根結底還是不會對外如何宣揚的,對各方勢力來說不過是感覺到有些舊日依託魔門的小股勢力在輾轉遷移,但李閥出兵,卻是一個明晃晃的信號。
飛馬牧場送來的戰備物資飛快地武裝進了李閥隊伍之中,領導這支隊伍的更不是個庸才。
柴紹愛慕李四小姐不假,他能坐上這個領軍的位置靠的卻是他自己的實力。
整軍不過數日,在所有人的目光還放在瓦崗寨是否會在驅趕走王世充,效仿李淵一般將位處東都的越王楊侗掌握在自己手中的時候,柴紹已領軍大破王世充。
幾乎沒給朱粲留下任何反應的時間,大江聯、襄陽、竟陵的勢力有了動作,與柴紹對着朱粲的地盤來個夾擊。
這一番行動快得讓除了深陷其中的王世充、朱粲之外的任何勢力都沒來得及應對。
不過準確的說,蕭銑其實是有機會反應過來的分一杯羹的。
可這出手的三方中只有竟陵與他接壤,而偏偏出動的竟陵軍隊只有方澤滔率領的一支。
有虛行之鎮守,更有東溟派與魔門在襄陽位置成相互拱衛之勢,他連竟陵這個硬骨頭都沒能啃下來,更不用說還有大江阻攔的襄陽。
他也只能在意識到形式不對后收兵而回。
比起沒能在此事中得到好處,他更該擔心的居然是這李閥的軍隊已然分兵后,會否一支指向瓦崗寨,一支繼續南下朝着他而來。
要知道西南方向的勢力中,獨尊堡堡主和宋閥閥主都曾經在他所收到的情報中,在近期到訪過襄陽。
所以誰知道這會不會又是一場南北夾擊的戲碼!
蕭銑陷入了深深的危機感之中,其他勢力也在同時敲響了警鐘——
魔門確實沒對外正式宣佈站定了立場,但李四小姐和柴紹的這一番行動中,得到的配合豈會是個尋常的勢力能提供出來的。
更是有人見到了名動洛陽的榮氏商會榮姣姣,素有風流雅名的侯希白都出現在了李四小姐的麾下,而她身邊冠以軍師之名的,還是個此前未曾有多少人見過,有着驚人美貌的少女。
這些人的身份各有不同,卻都指向了一個神秘的勢力組織。
而李淵在收到李秀寧悍然出兵消息的第二日,便接到了“秦川”的請辭。
“不知李閥可是何處招待不周得罪了慈航靜齋?”
“閥主不必多想,不過是此事已經超過了在下所能應付的範疇,家師與寧道奇前輩都有出山之意,代為出面而已。”師妃暄拱手回道,”既然兩方都選定了李閥,對閥主只有利無弊。”
她話是如此說,李淵卻敏銳地出了師妃暄始終顯得波瀾不驚的神情中,也多了幾分難掩的愁緒。
魔門這咄咄逼人的架勢,在此前給慈航靜齋送來的通牒中就可見一斑。
佛道勢力的慈航靜齋和凈念禪院等各方,給李閥能提供的是一批遊說的人才,以及一種政治上的支撐。
相比之下,魔門拿出的卻是能從根本上扭轉戰局的力量。
要天命所歸——魔門聖君繼任典禮上的和氏璧現世,就算當日與會的基本都是魔門中人,也勢必會傳到白道耳中。
寧道奇前輩更是證實了和氏璧確實與陰癸派有些關係,當年他不慎丟失,未曾想到那東西還會重回此地。
要武力支援——魔門已經用支持李四小姐這個甚至不在李閥大公子李建成和二公子李世民這兩個備選項中的角色,做出了回答。
接連突襲王世充和朱粲得手,李秀寧在關中募集的士兵人數已經在這兩場快攻中如滾雪球一般滾了上去,甚至不在李閥的主力勢力之下。
這便是瞬息萬變的亂世!
統治者想要以何種道義何種教派的學說來作為主流的統治思想,在此時都不是那麼重要的,能助他們終結這個亂世的,便是最大的功臣。
隨着秦川退出長安,慈航靜齋在魔門來勢洶洶的爭奪中,其實已經落在了下風。
她們也本能地感覺到魔門這一回的兩派六道一統,更是選出了聖君,並非是個只在魔門內暫緩仇怨,在彼此之間締結聯繫的行動。
而是要以魔門為邪魔外道的百年沉寂,換來這一回匡扶君主上位之後的入主正統。
“所以他們現在也該請出自己的底牌了。”
時年悠閑地坐在營帳內,被她讓人從襄陽送來此地的沈落雁瞥了她一眼,敢怒不敢言地繼續幫她處理文件。
也不知道她是哪來的這麼大膽子,居然敢讓她代為處理這些從李四小姐那裏送來的軍情。
可沈落雁也必須承認,她是親眼見過時年擊敗過宋缺的,更是從石之軒和魯妙子的對話中聽出了時年的身份,所以李閥的這兩場突如其來的勝利之外,更加深遠的影響或許還不止於如此。
宋閥與獨尊堡的勢力,極有可能聲援李閥。
一旦讓李閥統一了西面,順着黃河大江而下一步步推進平亂,聽上去要比還有內患的瓦崗寨有前途得多。
沈落雁是個識時務的人,現在更是暫時沒找到個脫身的機會,自然知道怎麼做是對她最有利的。
婠婠將有人送來的邀請函朝着時年遞了過去,“他們也只能用這個理由了,因為誰都知道,這個時候口舌之利當不了飯吃,聖君手握的籌碼太多,李閥只要還有一絲野心就不會選擇他們。”
至於所謂的功高震主,只要李閥這一輩的二公子四小姐都不是庸才,魔門越強,對他們來說也只是個考驗而已。
何況沒看這兩場突襲中,柴紹才是出兵的主力嗎?
聖君的分寸把握得恰到好處。
“寧道奇約我在凈念禪院一戰。”時年拆開了信封,看了眼上面的信息。
那些冗長而客套的說辭對她來說都沒有什麼逐字逐句過目的必要,反正寧道奇這人也不至於落人話柄,說出什麼一旦魔門聖君輸了,便要帶着人退出爭鬥之類的話。
這條件,李閥這個吃到了不少甜頭的勢力都不會同意。
他只是說,聽聞魔門聖君武道造詣極高,倘若有此等閑暇,不妨來個以武會友。
但大宗師級別的交手,當真能如寧道奇所說只是個以武會友嗎?
時年冷笑了聲,對此不置可否。
何況凈念禪院這地方,是佛道聖地之一,約人決鬥也不放在個中立一點的地盤上,白道的心思簡直是昭然若揭了。
“那聖君打算怎麼回復?”婠婠問道。
時年合上了手中的邀請函,目光中像是含着一縷幽暗的火,“既然是寧道奇的邀請,自然要去,不過不能按照他們的規矩來。”
“有些話語權自然是強者才有資格拿到手。”
眼看着李四小姐麾下軍隊在將地盤上的勢力消化掉,等開春之後便可以與父兄分兵兩路,直取瓦崗寨,白道比魔門可要着急太多了,吃虧的反正也不會是魔門。
不過讓時年有些沒想到的是,在她得到寧道奇的回復之前,她居然先見到了宋缺。
“宋閥主沒有回到嶺南?”時年單獨接待了宋缺。
對這個名義上來說是自己的父親,實際上並沒有多少單獨交流的宋閥之主,時年的態度有些微妙。
祝玉妍顯然是不大希望她跟宋閥再扯上什麼關係的,宋缺也並非不清楚這一點,他既然沒跟時年掰扯什麼父女關係,便顯然對此很有心理準備。
但好像並不妨礙他在某些事情上表現出一個父親對女兒的態度。
比如說上次辟守玄和妖道辟塵送來禮物,直接遭到了他那一刀的警告,
饒是他沒有說出口,時年都感覺到了一種彷彿是在說“不要帶壞我女兒”的意味。
時年倒是能猜到為何宋缺會對她這個十多年後才見到第一面的女兒有如此高的好感度,歸根結底還是她在刀法上的天賦青出於藍,恰到好處地滿足了宋缺對子女的期待。
可惜,這是個註定不可能姓宋的孩子。
“我和祝后之前有過約定,如若你有生命危險,我會出手救援一次。”宋缺臉上的傷口癒合之後,在冬日略顯厚重之色的着裝下,更是顯得面如冠玉氣質出眾,“所以這凈念禪院一行,我會陪同你一道去。”
“宋閥主不怕別人說這是宋閥也選定了立場?”時年問道。
“寧道奇已經說了這是以武會友,那便一碼歸一碼,天刀宋缺也想上門討教一番。”宋缺這氣勢,在說出這種鑽空子話的時候,也顯得格外理直氣壯。
“那宋閥主你的對手很有可能不是寧道奇。”
“為何?”
“因為我回信中說,寧道奇想讓我按照他們的條件來赴約,也得同意我的條件。既然是以武會友,那只有兩位大宗師有什麼意思,請寧道奇以自己的名義再送兩封信出去吧,將武尊畢玄和奕劍傅采林也請去凈念禪院。”
宋缺微愣,緊跟着就聽到了時年用遠比他說出這要陪護在側的時候,更加理直氣壯的語氣說道,“如今的時局,自然是掃平天下亂象要比什麼以武會友來得要緊得多,本君又不像是他那種避世之人,還有很多要緊事情要做。除非天下三大宗師齊聚了,倒是可以勉為其難地移步過去一觀。”
“這樣你也好帶着魔門眾位高手上門?”宋缺還是覺得即便有人一道前往,她也多少是太過大膽了一點。
“不,我一個人去。到時候打起來凈念禪院要是打沒了,對面是三個人我這邊是一個人,要賠錢我也就賠一部分,豈不是正好?”
宋缺一時語塞。
他甚至開始思考,時年是否在此前與他的動手中,還留了點餘地。
不過既然祝玉妍不去,他也更應該在這凈念禪院一行中盡到一點父親的義務。
時年不太意外會從寧道奇那裏得到一個肯定的答覆。
突厥暫無用兵的契機,畢玄也不是不能來中土一趟,至於傅采林就更好說服了。
他的徒弟接連折損了兩個在中原,雖說實際上傅君瑜是被時年給綁票了而不是如傅君婥一般身亡,但又沒人從襄陽專門往高麗跑一趟去通知傅采林,他要是還坐得住才怪。
盛雪寒冬時節,時年和宋缺抵達了洛陽城南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