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章 198(二更)

第198章 198(二更)

單婉晶何時受過這種委屈,可隋末亂世,強者稱雄,這本就是無可辯駁的規矩。

她恐怕還應該慶幸對方似乎覺得按着他們這邊的高手打,便足夠震懾了,並沒想着將她也一道丟進水裏去。

她等來了母親從李閥的船上回來主持公道。

一身湖水綠色裙衫,輕紗覆面的東溟夫人從尚公的手中接過賬簿。

他雖被時年打入了水中卻總算來得及先將賬簿丟在了船上,而不是跟着一起下去泡澡。

她拍了拍賬簿上的塵灰,柔和的眼神中用並不讓人覺得冒犯的姿態打量着時年。

這位神秘的東溟夫人,也便是時年從那本賬簿上看到的,與各方勢力均有兵器交易的東溟派主事者。

她從容地開口道,“替貴客安排一個房間。”

貴客……

單婉晶對這個稱呼忿忿不平。

她相貌輕靈柔和,卻秉性剛烈,更是在這東溟派的千般寵愛之下長大的,可惜形式比人強,再加上他們如今為做成這筆買賣深入微山湖中,並不在自己的琉球境內。

旁邊確實是有李閥的船不假,但雙方只是武器交易的關係,縱然那邊的船上有李家二公子和四小姐,還有李閥麾下的柴紹等人,他們這邊為了捉拿偷盜賬簿的小賊鬧了起來,也沒見對方有什麼表示。

而這也是雙方之間最好的關係。

“母親,你為何要對對方如此禮讓,即便我們打不過她,我們東溟派的面子大多勢力還是要賣的,又如何不能……”回到房中后,單婉晶便忍不住問道。

“你錯了。”東溟夫人依然沒有摘下面紗,但那雙眼睛裏的神色之銳利,讓單婉晶當即意識到母親並沒有在說一個玩笑話。“她的身份在我看來只有兩種可能。”

她鄭重其事,一字一頓地說道,“而這兩種,哪一種都需要我們將她當做貴客。”

單婉晶的臉色白了白,她還從未見過母親以這樣的語氣說話,“哪兩種?”

“第一種,宋閥的人,天刀宋缺,地刀宋智,皆以用刀出名,她那一刀非用刀的宗師教不出來,至於霸刀岳山,因為一些特殊的原因,娘知道他的所在,你不必猜測可能跟他有關。”

“可我聽說,就算是宋家的第四子宋師道也沒跟着天刀學到刀法,反倒是跟着宋魯學了劍術。”單婉晶反駁道。

“這天下哪有你想的這麼簡單。”東溟夫人嘆了口氣,“總之這一刀之烈,以我所見宇文成都身上的傷勢,恐怕也只略微遜色於宋閥主了,我也只能做此猜測。”

“那另一種可能呢?”

“另一種可能,是我其實並不願意去想的一個方向,魔門兩派六道,頂尖高手中以陰後為尊,二十多年前,她那個不爭氣的女兒在她一場關鍵的比斗前跑了,讓她氣得不輕,過了幾年,聽聞她又收到了個徒弟,從此當做關門弟子培養。”

“魔門與慈航靜齋每隔數十年必定比斗一番,如今時日將近,倘若是這個徒弟出山來了也說得過去。”

單婉晶覺得母親在說到陰后那個跑掉的孩子的時候,神情有些古怪,甚至是有些悵惘。

她握住了母親的手,壓住了剛為人所欺負時候升起的憤懣之心,在她身旁坐下,將頭枕靠在了她的手心裏。

“可是我記得小的時候,您跟我說過,魔門陰癸派的武功乃是天魔策,對方卻是用刀的,這一點也說不通。”

東溟夫人搖了搖頭回答道,“不,你不知道天魔策這個東西,它其實有十卷,陰后致力於一統魔門,將這十卷天魔策收錄完整,如今二十多年過去,誰也不知道她到底收集到多少卷了,或許其中也有用刀的法門也說不定。”

“何況她的性格——”

宇文成都的雙劍在蒙面狀態下雖不算好認,但,凡是到了此等水平的高手,總不至於在這混亂的時局中出來行走一點也不帶打聽的。

明知對方是宇文閥的人卻還是痛下殺手,更是毫無顧忌地將他們東溟派的人丟入湖中,偏偏做出這個舉動的人無比鎮定地讓她們給她提供一個休息的地方,這陰晴不定、隨心任性的樣子,實在是很有魔門風采。

東溟夫人覺得自己應當並沒有猜錯才對。

而這母女兩人的談話一字不落地落進了時年的耳中。

她推開了船艙一側的窗,仰躺在床上,透過側窗欣賞着湖水平靜,星月皎然的安寧,心神卻彷彿已經籠罩了整艘東溟派的“飄香號”大船。

東溟夫人單美仙防備了她神出鬼沒的手段,將自己的艙房安置在距離她們母女二人說話的房間最遠的地方,還讓人守在船隻裡外,謹防被她聽到,卻沒想到這何止是個刀法絕倫的高手,更是個已經只差一步便到破碎虛空,在此間甚至能被稱為大宗師的高手。

她和單婉晶的交談就跟在時年面前說的也沒什麼區別。

時年若有所思地記住了宋閥和魔門的名字,轉而窺探起了另一邊的動向。

從東溟派與各方勢力的武器交易和門閥勢力的稱呼中,她已經能大致鎖定這正是隋唐時期,宇文成都這個名字並非是個偶然,只是同樣是一個與其他時間的隋唐時期不同的平行世界。

這亂世之中門閥林立,高手頻出,她要想找到合適的比斗對象,又或者效仿當年在金風細雨樓中所為,以建立秩序來提升武道心境,都需要清楚此地的情況。

越亂的時代,這樣的消息也就越不可能在民眾的口中得知。

所以她需要從別人的口中知道一些關鍵信息,為此她砸下了兩顆重磅炸彈。

一顆投向了東溟派——

作為交易的供給方,突然遭到這樣不禮貌的對待,倘若她們還擊,時年便能順理成章地帶走賬本,賬本上的門閥勢力想必不會願意這些交易記錄被公之於眾,她從中渾水摸魚也能做不少好事。不過她們選擇了隱忍禮待,反而讓時年看到了自己有可能能做的假身份。

一顆投向了那兩個偷盜賬簿的年輕人——

有秘密的人,往往能泄露更多的消息。

所以時年現在也已經知道了,這兩個人,一個叫做寇仲,一個叫做徐子陵。

而他們口中的討論對象也正是自己。

鏡子忽然覺得自從時年的武道境界到這個地步,自己已經失業了,為了表示自己還是很有用的,他主動蹦躂了出來,把那邊房間的畫面呈現在了時年的面前。

這兩個今日偷盜賬簿不成,險些被宇文成都劫走的年輕人,現在又以劫後餘生的悠閑姿態躺在了床上。

寇仲思考了片刻得不出個結果后,忽然問道:“陵少,你說那個仙子為什麼要說,我們來偷賬簿是她收徒的考驗,將我們的罪名給掩蓋過去?”

時年的點穴手法結合了點血截流的功夫,他們雖然穴道被解開,卻還是感覺到經脈之中有種短時間內難以消除的滯澀感,光是這點上來說,寇仲都得承認,這位橫空殺出來的姑娘比他們見到過的任何一位高手都要厲害。

幾乎要認他們當乾兒子的杜伏威和教給了他們鳥渡術的雲玉真也不例外。

“有兩種可能,第一,她是美人兒師傅的朋友,為了保全我們兩個人才出手。”

“不可能,”寇仲回答得很是果斷,“美人兒師傅若是有這樣一個朋友,要想奪取東溟夫人的賬簿絕無必要將希望寄托在曾經得到過東溟派青眼的我們身上。同理,她也不可能是那位李二公子的朋友。”

“我也是這麼想的,所以也只剩下了另一種可能——”

徐子陵沉聲分析道:“她和美人兒師傅一樣有事需要我們去做,而且或許還不是什麼小事。又或者她乾脆也是衝著楊公寶藏來的。”

一提到楊公寶藏,兩人頓時彼此看了眼流露出了幾分苦澀。

自打得到這東西的消息開始,他們兩個的日子就沒舒坦過,相比之下明明對他們而言意義更大的長生訣,對別人而言就是徹頭徹尾的雞肋,反倒少有人非要他們將東西交出來,除了那該死的“宇文化骨”。

不過被人這麼逼問都習慣了,寇仲和徐子陵又開始擔心會否隔牆有耳,決定繼續將他們那套楊公寶藏在揚州城北關帝廟的說辭拿出來演戲。

寇仲的眼神朝着門和窗的方向都示意了一番,清了清嗓子問道:“陵少,你還記不記得當日娘臨死前說的那開啟關帝廟機關的竅門了?你也知道的,我這人的記性實在不好,什麼左三右八。”

他敲了敲腦袋,倘若門外真有人在聽的話,想必能腦補出他暗恨自己記憶力不佳的挫敗。

可惜時年這邊跟看個演技拙劣的表演一般,看到的是他給對面的徐子陵瘋狂使眼色,讓他接着話茬說下去。

“你怎麼這點都記不住!”徐子陵一拍他的肩膀,自己佯裝發覺聲音太大,又壓低了聲音繼續說道,“是左三右六,前七后八,三轉涼還,後面還有兩句開庫秘訣你若忘記了就不配當娘的義子。”

“那我怎麼可能會忘,咱們倘若真被這個仙子一樣的姑娘威逼到了揚州,這最後兩句若是對方存了滅口的心思,我們便打死也不說出來,我可還記得娘教的那套自斷心脈的法門,實在扛不住了咱們兩個好兄弟同生死共進退也不錯,若不能殺了宇文化骨為娘報仇,我們還不如去地下陪她。”

時年覺得,說到最後一句的時候,這兩個少年倒是能稱得上是真情流露,甚至抱頭互相安慰了一陣。

雖然緊跟着這兩人便彷彿是一出好戲演繹完畢,無聲地擊了個掌。

而後,其中相貌斯文的那個,像是一隻在局促之地輾轉騰挪的飛鳥,輕飄飄地落在了門邊,貼着艙門聽了好一會兒,像是在聽有沒有人偷聽完他們的對話后離開。

可惜以他如今的耳力什麼也沒聽到。

更不可能知道有人在用一種絕對能稱之為作弊的方式偷窺兩人的一舉一動。

“我記得你的畫面顯示時間維持不了這麼長才對?”時年有些好笑地看着鏡子又暴露出了一個不同凡響之處。

【可是你不覺得此地之人的普遍武學造詣要高於你原本所在的世界嗎?我有點長進貼合潮流也是很正常的事情。】鏡子努力硬氣起來回答道,絕不承認自己又因為時年的問題畫面一抖,中斷了對寇仲和徐子陵的窺探。

“行了,你不想說我就暫時先不問你了。”

時年將鏡子收了回來,指尖在床沿輕叩,思考着這兩邊對話中給她提供的信息。

東溟夫人和單婉晶的談話其實給了她偽裝身份的路數,只要她不承認,全靠別人自己想像,那宋閥天刀繼承人和魔門陰后之徒的身份在必要的時候都可以用一用。

而寇仲和徐子陵的談話則是給了她之後行事的策略提示。

讓他們來偷賬簿的美人兒師傅不知道是誰,但李二公子卻很明白。

李,李閥,太原李家!

單婉晶小聲說起過李家對她們這邊情況的不聞不問,可見對方正在另一條船上。

這也正是為何,寇仲和徐子陵在看向賬簿的時候會還朝着對面的那條船看去。

而李家二公子,也正是終結這個亂世之人。

時年不知道他要賬簿的目的何在,目前也暫時無法確認這隋朝的王朝傾覆到了什麼程度,更無從知道如今在這明擺着武道境界普遍更高的平行世界,太原李家又手握何等實力,倘若興兵底氣何在。

但時年可以確定的是,身為一方諸侯,總該——

總該知道有些說不定藏得很不錯的老傢伙在哪兒吧?

更倘若興兵征伐天下,就算是個山旮旯里的武道高手也該被翻出來了吧?

時年指尖輕叩的動作一頓,鏡子便知道她已經心中打定了主意。

【你打算怎麼做?】鏡子疑心她又要來玩站了一方後去別家卧底的故技重施,可想想她如今的本事實在用不着干這個,不過,這麼個硬核高手端上枱面來多少是有點欺負人了。

“我去見見那位李二公子,以——”

“以寇仲和徐子陵師父的身份。”

她話音剛落,便如一道湖上清風掠了出去,這東溟派飄香號上的人發現不了她的窺探,更不可能發現她離船的行動。

倏忽之間那艘李閥的大船已經近在咫尺。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東溟派遭了賊人的情況,讓這艘船上也絕對稱得上是一句戒備森嚴。

時年本已瞅准了窗口意欲翻進去,卻忽然看見一把匕首從一道迅疾開啟的窗扇之間刺出,直指她的咽喉。

時年雙指以驚人的指力夾住了匕首,凌空撞入了這一處窗扇之中,未發出分毫的動靜,另一手已快如疾電地點中了刺出匕首之人的穴道。

她站定在了船艙之中。

面前握着匕首之人生了張足可以稱之為宜喜宜嗔嬌俏秀麗的臉,身着大翻領窄袖的胡服,眉眼間透着一股子王侯世家的氣派。

時年覺得,自己已經可以猜到她是誰了。

而她忽然又有了另一個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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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綜武俠]師父讓我修身養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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