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三章
第二百四十三章
“這棟別館裏沒有電話,也沒有什麼流動電話的基站。能幫我找到寶物所在的那人,我不僅會分他一半寶藏,還會將離開這裏的方法告訴對方……”
磁帶還滋滋在播放,但此刻已經沒什麼人還在關心其中的內容
眾人的目光全都聚集在姍姍來遲的青年身上。
他看起來並沒有帶傘,石原亞紀慌忙拿來一條毛巾遞給他。
然而縱使擦去臉上水珠,濕噠噠的衣角仍不斷滴落些許水滴,在地板上泅開一片潮濕痕迹。
毛利蘭訝然道:“學長,你怎麼會在這裏?”
槍田郁美聞言看向少女:“小蘭,你認識他?”
“他是和我同一所高中,比我大兩級的學長。”毛利蘭解釋道,“沒想到會在這裏偶遇……”
“我當然是被這裏的主人邀請過來的。”草野朔拿着毛巾向眾人走來,“只不過到得晚了些,不至於都聚在門口迎接我吧?”
“諸位需要我表現得更驚訝一點嗎?”草野朔眨眨眼,“為什麼,難道是用於餐前助興的節目?”
少年安撫地撫摸着停在他手臂上的老鷹:“因為,自從您抵達以後,華生看起來就很焦躁的樣子。”
“沒有,為什麼這麼問?”
“說得也是……各位放心,今晚的菜全都是我在廚房親手做的,絕對安全。”大上祝善拍着胸脯道,“餓着肚子可沒法集中精力好好破案,美食與案件是我人生的信條!”
“我並沒有開車——我的車子不巧即將抵達這裏的時候拋錨,又攔不到過路車輛,為了不失約,只好在雨里步行前往這裏。”
柯南嘴角抽搐,如果是別人這樣講,他可能以為對方是在開玩笑,但草野朔再怎麼說,也曾是組織的一員啊!
作為遲到的第七個人,或明或暗的視線集中在青年的一舉一動上。
見草野朔點頭,他急忙問道:“你開車過來的?有沒有見過路上那座弔橋?”
一眼看過去,竟有種落荒而逃的意味。
至於先前將愛車阿爾法·羅密歐稱為自己情人的茂木遙史,此刻倒是不慌不忙地坐在座位上。
草野朔將用完的毛巾遞給旁邊等候的石原亞紀,自己走進餐廳:“至於弔橋?那已經離這裏很遠啦,我的確遠遠聽到過一聲巨響,不過那個時候我離門口燃燒的停車坪很近,說不準是我搞混了爆炸聲呢。”
茂木遙史率先響應:“我早就聽說大上先生的手藝,今天勢必要好好品嘗一番。”
“誰在迎接他啊!真是的,這個不講禮貌的小鬼……”毛利小五郎嘟嘟囔囔地抱怨,忽然想起什麼,“喂,小鬼,難道你是剛剛才到的?”
“抱歉,草野先生。”白馬探忽然叫住他,“冒昧一問,您身上帶着什麼特別的東西嗎?”
“我的名字是草野朔。”他微笑着向眾人示意,“不如諸位,我沒什麼名氣,只是沾了主人邀請的光,才得以與大名鼎鼎的諸位同座。”
“我剛租的新車啊!”毛利小五郎後知後覺地大叫一聲,衝出大門去檢查車輛。
“我本來就不怎麼討小動物喜歡。”草野朔望着老鷹消失在視野中,不在意地聳聳肩,“請問可以開飯了嗎?我一路冒雨步行過來,現在真的很餓。”
他鬆開手,失去桎梏的老鷹立即拍打着翅膀,從敞開的大門外飛向屋頂。
拿爆炸當餐前地助興節目什麼的……總覺得組織真做得出來這種事。
餐前的助興節目……這傢伙還真敢說。
他看向草野朔:“喂,你未免也表現得太淡定了吧?”
出門察看車輛的毛利小五郎垂頭喪氣地走回來,顯然外間車子並無一輛倖存。
“真倒霉啊,還以為是件錢多的好差事,沒想到竟然會出這樣的岔子……”
千間降代笑呵呵地說:“天降橫財總是伴隨着災禍的到來,或許我們正印證了這樣的道理呢。”
草野朔隨意地掃了一眼桌上的名牌,來到自己的位置,上面卻倒着一名昏迷中的男人。
他目光微微一滯,隨即恢復如常。
“啊啊,抱歉。”茂木遙史連忙擺擺手,“之前沒有地方安置這名先生,又不知道你還來不來,我就將他先放在你的位置上了。”
“這位先生沒事嗎?”草野朔眸光微閃,關切地詢問。
“我仔細為他檢查過,很幸運,這位先生還沒有到應用我前職業專業知識的地步。”槍田郁美同樣拉開椅子,“雖然原因不明,但他的確只是昏過去了而已。”
石原亞紀又重新添了把椅子靠在牆邊,頗有些吃力地將昏迷中的男人放在上面。
草野朔又瞥了對方一眼,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
“我們之前還以為他就是那個遲到的第七人呢。”茂木遙史笑着說,“還以為是名陌生的外國偵探,沒想到最後會變成這樣。”
“可是,一開始播放的錄音里……”柯南忽然用稚嫩的童音疑惑道,“錄音里那個叔叔說,受到邀請的名偵探只有六人吧?”
作為組織者的主人不可能不知道他究竟邀請了幾人,既然如此,就算提前錄好磁帶定時播放,又怎麼會出現這種疏漏?
“我和主人都是通過手機來聯絡,並沒有見過他本人。”石原亞紀到偵探們疑惑的目光,只得解釋道。
槍田郁美勾起唇角:“真有趣,這難道是在說,我們七個中有誰不配做偵探嗎?”
“的確,比起大名鼎鼎的在座各位,我不過是位名不經傳的小角色罷了。”草野朔笑眯眯地道,“不過,對方會這麼說,大概是因為我的確不是偵探吧。”
他話中的內容成功吸引了眾人注意,毛利小五郎疑惑地問:“你什麼意思?”
“雖然不知道諸位的邀請函內容如何……”
石原亞紀推着餐車開始上菜,草野朔輕鬆地靠在椅背上,從口袋裏掏出一封皺巴巴的邀請函,帶着雨水的潮氣,所幸並未真的被打濕。
他展開信函,將其遞給旁邊的茂木遙史。
對方伸手接過來,頓了頓,念道:“尊敬的……”
“……調查員閣下。”
“我的請帖里並沒有寫這種話。”槍田郁美立刻道。
白馬探同樣搖頭:“我的也沒有,只是很普通地寫了稱呼。”
等一眾偵探全都否認完畢,茂木遙史才抬起頭:“我的也沒有,不過除了開頭的稱呼,剩下的內容全都和我那張沒什麼差別。”
那張特殊的邀請函在一眾偵探間傳閱,草野朔無聊地托着下巴,視線略過忙碌的石原亞紀,看向昏倒在角落裏的男人。
布羅德·雷契爾,荷里活極少公開露面的天才導演兼編劇——即便已經瘦得脫了相,他仍一眼就認出了對方的身份。
憑藉的不止是容貌,而是對方常年沉浸在虛幻的卡爾克薩里,身上揮之不去的那股怪異的氣息。
事實上,擁有怪異氣息的不只有雷契爾一人。
草野朔垂下眼帘,餐桌上鋪着優雅潔白的桌布,其下則是黃昏之館經過精心挑選的紫色地磚。
在這裏,就在這黃昏之館裏。
飛鳥井木記口中那股與他相似的怪異氣息,正安靜地在角落的每一絲空氣里氤氳。
“……失禮了。”
思緒被打斷,石原亞紀為他面前擺上做好的餐點。
雖然耽擱了一會兒,菜肴的香味卻並沒有因此潰散,反倒顯得更加濃郁芬芳。
還不等茂木遙史說出隨機換位的提議,草野朔就已經將菜品送入口中。
“……喂。”對方頭痛地扶額,這傢伙是真的不怕死,還是單純的莽撞啊?
“比起在永遠無法滿足的飢餓中不斷掙扎、到最後活活餓死,我覺得被直接毒死的結局更舒適些。”草野朔道,“而且,除了我以外,你們本來也沒有完全按照名牌的順序落座嘛。”
窗外的天空中偶爾有模糊的黑影一閃而過,風的呼嘯中夾雜着一聲悠遠的鷹唳。
眾人很快用餐完畢,氣氛有些許放鬆,石原亞紀則拎着茶壺走進來,給每人倒上一杯熱氣騰騰的紅茶。
“說起來,你一點也不奇怪自己為什麼和我們不一樣嗎?”茂木遙史看向他,“這種定力可真是了不得啊。”
草野朔:“我是調查員嘛,調查員總會遇到各種各樣奇怪又麻煩的事情。”
對方開玩笑道:“可我怎麼完全沒聽過這個職業?”
“啊,大概是因為……”草野朔端起紅茶,不緊不慢地道,“很多時候,委託人才是需要解決的那個最大的麻煩。”
在當前情況下說這種話,成功將剛剛才緩和些許的氣氛重新推向冷卻。
青年在慢悠悠地喝着紅茶,毛利小五郎作為全場最迷惑的人,發自內心為這微妙的氛圍而感到莫名其妙。
“這麼說,你的目的是解決基德咯?”白馬探問。
“還是要看具體情況的。”草野朔笑眯眯地敲了敲桌子,“總得讓委託人先把話說完吧?”
他看向守在一旁的女僕:“小姐,能幫忙重新放一下那邊的磁帶嗎?”
石原亞紀:“……是,我去看看。”
她走到牆邊,拿起被放置在椅子上的磁帶與播放裝置,卻猝不及防和旁邊睜開雙眼的男人對上視線。
“……這位先生?”石原亞紀僵了一下,小心翼翼地問,“您醒了?感覺還好嗎?”
眾人立刻齊齊看向這名虛弱憔悴的男人。
剛剛蘇醒的男人吃力地撐起身體,渾濁的雙眼虛虛凝望着眾人。
他好像在看誰,又好像誰都沒在看,嘴唇翕動。
大上祝善問:“他在說什麼?”
石原亞紀湊過去仔細聆聽:“那個……他好像在說……客……”
太多音節都模糊不清,幾人全都聚過來,將男人圍得水泄不通,看他吃力地顫唞着嘴唇,彷彿一條幹涸瀕死的魚。
草野朔也走了過去,布羅德·雷契爾那雙渾濁的眼睛忽然就有了些許神采,直直向他看過來。
“那是……搖籃……”他用沙啞的嗓音斷斷續續道,“憑藉……身軀……找到……”
對方劇烈的喘熄聽起來宛如破敗的風箱,用盡全身的力氣,嘶啞地高喊出發音詭異的音節:
“C-thy-lla!!”
喊完,他的身軀重重倒下,頭撞在堅硬的椅背,永遠閉上了眼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