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洗冤屈
“我不是說,別讓我再看見你嗎?”僅一句話,便叫錦衣青年漲紅了臉,連大氣都不敢喘。他僵硬站於原地,走也不是,坐回去更不敢。泠琅卻沒工夫關注他。她死死盯着台上變故,剛才那一切是怎麼發生的?兩個參賽者上台,向對方抱拳行禮,明凈峰長老鳴鑼為號后,二人便抽出各自武器戰在一塊。稀鬆平常的流程,打得也中規中矩,她一邊同沉鶴說話,一邊拿眼睛時不時去瞥,最後連看也懶得看了——然後,便是觀眾一片嘩然,她詫異抬眼,見到大象台上赫然橫着具死屍!生得黝黑魁梧,那雙眼到最後都維持着無法置信的驚愕,一根長棍從口中貫穿到後腦。這死狀實在是凄慘,也實在是熟悉。她當即便看向江琮,他眼中訝色明顯,回望於她,輕微地搖了搖頭。意思是靜觀其變。泠琅按捺住心中驚駭,轉過頭想朝身後的凌雙雙使個眼色,示意她不要輕舉妄動——女孩心領神會,卻一把抽出劍,堵住了那正欲遁走的黃公子。泠琅無暇關注這二人要如何對峙,她回頭望向大象台,只見須臾之間,那屍首旁邊已經站了個和尚。青灰僧袍,巋然不動,手持一根混銅棍,眉目間似是隱含了怒氣。泠琅從他略有凹凸起伏的頭頂看出,這位並不是長得最俊最讓她警惕那個,他站在那裏是做什麼?屍體是他扔上來的?驚疑思忖間,那僧人已經朗聲開口。“阿彌陀佛,諸位施主,貧僧法號寂玄,從層雲寺來。”層雲寺,不就是空明大師叛出季室山後落腳設壇的地方嗎?這妖僧弟子倒是毫不避諱地自報家門了。四周又是一陣議論,都是跑江湖的,層雲寺這三個字可謂是如雷貫耳。空明大師盤踞於此,廣收門徒,積攢了龐大勢力,近幾年門下弟子頻頻出來走動,無人敢惹。一方面,是他們修鍊的功夫實在詭譎高深,眾弟子看着年輕,身上卻有尋常練武之人三四十年的內力,叫人難以應對。另一方面,這些人雖自稱佛門,然而行事同戒律二字毫無關聯,坑蒙拐騙者有,燒殺搶掠者更有。並且時常成群結隊出現,彼此相護,更是讓人避之而不及。這明凈峰怎麼搞的,太久不問世事,不曉得如今江湖哪個宗派最惹不得嗎?居然把他們給放上山來?在眾人皆惴惴不安之時,台上的寂玄再次出聲,語氣竟十分沉痛。“貧僧旁邊這位,乃層雲寺首座弟子寂釋,應師父之命前來明凈峰參與比劍大會。寂釋原本該比其他弟子先到,然而我等上山後才發現遍尋不得,幾位師兄還為此憂心忡忡,因此在大會上發揮不佳……”泠琅越聽,眉頭皺得越緊,沒記錯的話這人明明姓黃,還未摒棄俗家姓名,何時有了寂釋這種法號?況且,他一副俗家弟子打扮,甚至剃度都未曾,這種模樣也能擔任寺內首座嗎。“未曾想,最終卻是在後山深林之中尋到寂釋師兄之屍首!死狀之慘,實在叫貧僧沉痛難忍。觀其形狀,竟已經遭此橫禍五日有餘……”台上僧人幾欲垂淚,台下泠琅簡直要為這信口雌黃的本事叫聲好。所謂寂釋死在哪,死了多久,沒有誰比她更清楚,這夥人從第一天開始就古怪鬼祟,為的是現在這一出。更奇怪的是,這位寂玄和尚站在台上洋洋洒洒好一會兒了,怎麼無人來阻攔一二,明凈峰的人都幹什麼去了?正想着,只見空中一道身影如光如電劃過,下一瞬便立在了寂玄和尚對面。是陳長老姍姍來遲。他額上有薄汗,氣息也不算平定,一開口,卻是十足的穩重:“這位大師,關於此事,我之前已經回復於你,寂釋大師之死同鄙宗並無關係。若要上山,勢必經過唯一山門,山門有弟子把守,的確沒有人見過他……”寂釋和尚怒道:“既然如此,為何他的屍首會出現在宗門後山?”陳長老面上也作痛心狀:“這幾日山上人往來頻繁,其間難免疏忽。只是你我都已經看過,這位寂釋大師並非因我宗劍術而死……”眾人聞言,皆齊刷刷往那屍身胸口的致命傷處看去,只見其烏黑潰爛,似乎是撕裂狀,並不平整利落。這不是利劍所創,更不是明澈劍法。“當時宗內眾弟子皆忙於迎客,沒有誰有空造如此殺孽,更何況我已經細細排查過,宗內無人同寂釋大師相識,更別說有拔刀相向之仇怨。”“鄙人以聲名擔保,此事同明凈峰無半點關聯!”這番話說得擲地有聲,陳長老本就生得一派正氣,如今肅了面容賭咒發誓,可信度極高。對面還是頗有戾氣聲名的層雲寺,兩兩相較,顯然陳長老的話更叫眾人信服……泠琅卻知道,對方處心積慮有備而來,絕不會善罷甘休。果然,那寂玄和尚沉了面色,厲聲道:“我寺僧人在此喪命,難道貴宗就給出這種說法嗎!”話音剛落,只見人群中先後躍出五六道身影,皆是僧袍禿頂,手持銅棍,氣勢洶洶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