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山路行

第48章 山路行

對於少夫人和世子下車喝個茶,就能帶回來個新侍女的事,綠袖不是不驚訝的。新侍女名喚雙雙,今年十八,因着圓臉圓眼,看上挺稚氣,還是十足的少女模樣。有些特別的是,雙雙腰上掛了柄劍。綠袖有些惴惴不安,難道自己還不夠差使的嗎?但這念頭剛在心裏想出來,便被少夫人打斷了。少夫人抬了抬下巴:“露兩手。”新侍女一把抽出劍:“您瞧好了!”劍光閃過,如雲如波,她乾淨利落地耍了一套把式,綠袖睜大眼,一時間震驚得說不出話。這還沒完,少夫人指了指不遠處某棵樹木:“把那片葉子弄下來。”雙雙領命而上,一個疾沖,劍氣順勢揮砍而出。那片凝滿露水的綠葉,便沉甸甸落下,墜到她劍尖,啪地一聲響。少夫人撫了兩下掌,露出滿意表情:“方才在茶棚偶遇地痞無賴,多虧這位女俠出手相助,此地人多而混雜,還是需要多些人手傍身。”“在山上這些時日,她便同我們一道。若有人問起,為防口舌,只說是從府中帶出來的,可曉得了?”眾人皆稱諾,雙雙亦挽了個漂亮劍花,收劍入鞘后同各位一一見禮。車輪再次吱嘎轉動的時候,天色已經相當明亮了。雨後山林,是難以言喻的清新爽利,層層青碧被洗滌后顯出真正的欲滴之態。山中少行人,泠琅便將帘子掛起來,任憑濕潤山風吹拂臉面。下人都在另一輛車中,此時她身邊只有個江琮。涼風依稀,鳥鳴陣陣,令人愜意的靜寂中,一道聲音冷不丁響起。“這位凌姑娘是何人?”是江琮在問話。泠琅早就等着他問:“從前認識的朋友,至於旁的……我也不甚曉得。”江琮目不斜視:“那她也不曉得夫人生平?”泠琅點點頭:“當時雖度過了一段親密時光,但心底里也知道遲早會如萍散,有些話不如不問。”江琮涼涼道:“那樣也能交付真情,倒是瀟洒。”泠琅用手撐着下巴,去看窗外不斷後退的綠意:“不得不瀟洒罷了,在那種境地里……”她回過頭,忽然問:“我問你個問題。”“說。”“假如你只能喝湯,有一天卻得到了一塊餅——你不知道那是什麼滋味,也不曉得裏面有沒有毒,只知道它聞起來很香,而你已經喝夠了湯。”“餅是偶然得來,它或許以後再也不會出現,”她慢慢地問,“你會吃掉它嗎?”江琮回答得很快,好像這並不是什麼值得思考的事:“不會。”“但我會,”泠琅輕聲道,“這就是我明明不曉得她到底在於何方,師承何人,又有什麼願望,但仍愉快地同她交遊的原因。”“即使會有些無法估計的影響,以後再也無法見面也無妨?”“是啊,”泠琅懶懶地吹了聲口哨,“至少那一年我過得很痛快。”江琮靜靜的看着她:“若再也得不到這種痛快,那不就成了煎熬。”泠琅笑了,她好像早就料到江琮會這麼反駁。少女望着滿山野的青翠,漫不經心地重複了一遍。“至少我痛快過。”半個時辰后,馬車在一處高大古樸的山門停下。迎客的宗門弟子早已等候在門下,見來人稟明身份,便將人往山階上請。“兩位貴客,馬車停在此地便可,剩下的路需自行登上。”泠琅眯着眼,眺望青翠掩映中的漫長石階,心中揣度需要走多久。弟子見她不動,以為是貴人受不得這般山路,小心道:“此路名喚問劍路,是本宗創始之初便設下的,意在借登頂艱苦洗滌劍心——”江琮淡然道:“明凈劍祖如此用心良苦,我等豈有不從之理,煩請帶路罷。”弟子擦了擦額上汗珠,如釋重負般走在前,一面領路,一面磕磕絆絆地介紹沿路景緻。明凈峰不愧是百年劍宗,一石一木皆有說法,那弟子雖然緊張,但招待的兩位貴客都十分溫和友善,尤其是這位年輕夫人,一直望着他笑。一同行了一段路,弟子說話便自然流利了許多。“這是洗劍池,當年劍祖在峨眉論劍歸來,帶了一身難以平歇的凌厲劍氣,自忖心還未定,便不肯踏入宗門。”“於是來此小池,將寶劍拋入水中,任其沉墜,而劍祖自己對着池水思忖靜坐了三天。最後起身之時,明澈三十六路劍法已經瞭然於胸。”泠琅望着山路迴轉處的一方幽靜小池,只見池水清澈,水中藻荇清晰可見,岸邊生着一棵桃樹,此時不見花蕊,只有綠油油的葉片。樹下斜插着一塊古老石碑,上面的字已模糊不清。見她目光落在石碑上,弟子又補充:“這是當時劍祖用劍氣刻下的‘洗劍池’三字,如今歲月已久,便不太能辨認了。”泠琅微笑:“如今這般反倒添了些古樸韻致,貴宗歷史悠久,處處皆有學問,實在叫我開了眼界。”一行人繼續攀登,石階一拐,便是一處極其險峭的彎折地,有一株高大的枯松倒懸着,瞧上去十分險奇。枯松焦黑乾癟,和周遭勃勃生機的山林對比明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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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同夫君琴瑟和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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