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埋劍地

第138章 埋劍地

劍冢,劍祖埋劍之地,天下劍客心嚮往之。傳說中,劍祖在距離長安五十里的荒原中經逢暴雨,於一株古木下躲避。雨經久未停,水絲漫天,霧氣深濃,劍祖遙望雨幕,忽然心有所感,閉目打坐,一坐就是七日。這七日裏,有農人經過試探鼻息,有野狼徘徊逡巡。更有流匪察覺,上前洗掠周身金銀后揚長而去,唯獨隨身長劍得以倖免。七日後,劍祖從境界中醒轉,衣衫被劃得七零八落,頭髮亦是蓬亂,身側除了一把劍別無他物。十幾步遠的樹叢中,有幾名劍客在安靜護法,他們一日前偶然路過,很輕易辨認出樹下人是誰,便自發留下守護,等待劍祖醒來。位於視線中心的老者起身,對着荒原大笑了三聲。接着,那柄陪伴了他五十餘載,承載了天下盛名的絕世兵刃被折斷,一半拋在草中,一半深沒入土裏。眾人大駭,劍祖騰空而去,不見蹤影,自此後再未現身江湖。他的景仰者們以劍祖參出無上劍意的樹為中心,修了一棟建築。四面是矮房,中間是巨木,唯一的大門外立有一塊巨碑,上書劍冢二字。遠遠瞧着,就像一座巨墳。不過裏面埋的不是人,是劍。泠琅站在曠野中,仰頭注視石碑上蒼勁有力的刻字。碧藍澄澈的天幕之下,它矗立着,靜默無聲。一個高瘦少年站在她身後,正低頭解下腰上劍鞘。他額邊髮絲隨着動作垂落,掃過精緻昳麗的眉眼,在依稀秋風中微微拂動着。這人是蘇沉鶴。人們說,在劍祖埋劍之地,世間萬劍都是凡物,若進了劍冢,會自慚形穢,不復銳利,連草莖都削不動。泠琅說,“要我看,這條規矩只是怕人鬧事,畢竟劍冢地底下藏着座冶兵廠,外頭卻只有兩個掃地老頭看着。”蘇沉鶴將佩劍取下,恭恭敬敬地放置在石碑下端,他眯着眼悠然道:“阿琅見識頗多,難道不曉得這掃地老頭是劍祖親傳徒孫?”泠琅和他一起往大門走,她小聲說:“劍祖親傳的那幾名弟子廣收門徒,數量連鄧如鐵都望塵莫及,什麼無上劍意,估計徒弟人人只得皮毛。”蘇沉鶴低下頭笑:“那你為何也把刀給解了?“入鄉隨俗……”話是這麼講,遞交名帖的時候,她神態舉止依然恭敬。而她口中的皮毛老頭更是恭敬:“原是侯府貴客,請進,請進。”二人被領着走過幽暗長廊,沒走出幾步路,便望見前方一個四四方方的石壇。石壇中央,正是那棵傳說中的樹。古木雖老,但仍枝繁葉茂。濃綠葉片之間,偶有長長短短的暗紅絲絛垂落,上面似乎有墨跡,辨認不大清。而樹下乾乾淨淨,一片落葉也無,更沒有什麼香燭貢品。泠琅拾級而上,看着遒勁凹凸的樹皮,發現那上面有些或新或舊的劍痕。這些帶着傳說的寶地,後人來參拜追懷,難免會弄得烏煙瘴氣,更有甚者會趁機斂財。劍冢倒是什麼都沒有。有風吹過,萬千葉片齊齊輕搖,摩擦出簌簌聲響。蘇沉鶴肅穆靜立着,往常的慵懶表情全數收斂,他先是端端正正地拜了拜,又行到巨木背後,負手觀察起來。泠琅也跟上前,這一看,不禁啞然。只見大樹下方的碎石草叢中,插着數把劍,高高低低,顯然不是同一人所留。有的新,有的舊,有的折得只剩個柄,有的已經銹跡斑斑。它們散落在土石中,再沒有重現於人手的機會,終於從物件歸於劍器本身。蘇沉鶴一語不發,凝視着土中,似乎在想一些別的事。泠琅順着他視線,看見一柄生了厚厚鐵鏽的劍,看形制,似乎是柳葉劍。少年輕聲開口:“劍祖七天參悟至高劍意,從此絕跡。後來的劍客來此地瞻仰感懷之餘,不少人選擇在自己退出江湖那天,也來此埋劍。”泠琅盯着草葉掩映中的銹劍,若有所感。果然,蘇沉鶴說:“我認識這把劍的主人。”“他是個遊俠,不太出名那種。那年我還是個稚童,在家中花園玩耍,他忽然從外面跳到牆上,問我要不要學劍。”“我不學,他便日日都來問,專挑沒有侍從的時候……你很難想像那種死纏爛打,最後我問他,為什麼一定要找我。”“他說,他看我根骨奇特,玩泥人的動作與眾不同,是個學劍的好料子。”“我說再講廢話就喊人了,他才說了實話。”“他年少時經過這裏,當時的府主人送了一碗水喝,那是他江湖路上遇到的第一次善意。於是他決心滴水之恩,湧泉相報,今天來教他的後人用劍。”“我說,那人是我太姥姥,早就過世了,不會在意你有沒有報恩的。”“他卻說,他初出江湖在這裏受了好意,如今他打算離開,也該回來這裏。世上沒有結果的事太多,至少這一點可以有始有終。”“他看着我,說若我不願也不強求,他已經來過,便是問心無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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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同夫君琴瑟和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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