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第 76 章
《假心真意》第一期剛播完,大家就已經迫不及要看下一期。雖然只距離這一周，但各位嗑上頭的觀眾們切實體會到了什麼叫度日如年，這一周只好靠複習第一期的犄角旮旯撐過去。
其中某個和唯粉在彈幕上對過線的時雨粉還惦記着當時的話,勢必要把那些食材到底是誰的鐘愛給扒出來。關於婁語的物料自己明明都看了大半,確實沒見哪個採訪婁語有親口蓋章說自己愛吃那些東西。她親口蓋章的採訪物料只有說自己很控制飲食，不碰油膩的,沙拉吃得比較多。
她又花了一個晚上把其他沒看的物料補了,依然沒發現。奇怪。
那為什麼那個唯粉會這麼說呢？
她納悶地拖着進度條,現在點開的視頻是七八年以前婁語拍某部電視劇的花絮,她是女四號，花絮里戲份不多,畫質最高清都只有720p，看得人賊費勁。而婁語出現的部分她都看了,現在拖到的地方是別人正在對着鏡頭說殺青感想，她正想拖走,突然鼠標一頓。
後面坐在旁邊充當背景板的人……好像是婁語啊？
她當時懶得看別人說話，直接劃過去了,現在才發現原來這裏也有婁語。她沒在意鏡頭正在拍,端着個小碗吭哧吭哧地在吃東西。
該時雨粉瞳孔一震——
這吃的不就是關東煮嗎？暫停一看，手上舉起來的，正好是一塊形狀像陀螺的白色丸子,這不就是蟹粉包？
哇靠,那位唯粉該不會就是看到了這個細節吧,這看物料得看到什麼仔細的程度……她都想呼籲那位點出這個點的唯粉姐姐倒戈來嗑時雨,絕對能發現更多新嗑點！
她趕緊把自扒了一晚上的嗑點興奮地發進超話,和姐妹們分享！
“大家快來看,這是《金山銀海》裏的製作花絮,裏面有一小段拍到了婁語吃東西，我發現她吃的居然就是關東煮，而且吃的是聞sir拿的那幾樣。所以在船上的時候不是聞sir自己故意把吃剩的給婁姐，他是知道婁姐愛吃！在超市裏也拿的都是婁姐愛吃的！”
“姐妹你是FBI出身吧，牛逼……”
“金山銀海是七年前的劇了啊？那足以證明婁姐那個時候就愛吃那些！”
“聞sir不會也和我們一樣扒邊角物料看所以知道這些吧……”
“你們別忘了他們白色弔橋的時候就合作過啊……我越來越信時雨是單向暗戀劇本了，原本只是看臉就很好嗑了，沒想到扒出故事線以後更好嗑了”
“沒錯！原來本嗑藥雞be這麼多對都是為了嗑上這一對受的苦而已！！老天爺我和你的仇從此一筆勾銷！”
時雨粉們除了反芻綜藝和深扒之前的物料，還有一頓年夜飯等着他們。
用年夜飯形容毫不誇張，的確足足等了一年多——
那就是《往事若無其事》的開播，而且是一次性開放全集。
而眾多期待的粉絲之中，恐怕沒有一個人會比陳蓉更激動。
不僅因為她是時雨粉，更是因為這是章閔的作品。
她曾經因為章閔提出離婚導致自己陷入單親的境地而怨恨過她，尤其是她離婚的原因是她想要去追求她的事業，她的作品。
什麼作品，充其量也就是一個搬不上枱面的網劇。她最開始是這麼認為的，原來自己在章閔心裏輸給了這麼一個東西，且在聞雪時拋棄了陳康的劇而去演這部母親執導的小網劇時，自己聽聞后更多的是憤怒。
一種被雙重背叛的憤怒。
可是那次探班，不僅改變了她對於聞雪時和婁語關係的看法，也改變了對於母親的看法。
她看見了她從來沒有展現出來的一面：壓着帽子，頭髮凌亂，身上開衫的紐扣都扣錯了，她懷疑她可能連臉都沒洗就來了片場。這絕不是以前那個每天都把家事處理得井井有條的母親。
但帽檐底下的那雙眼睛熠熠生輝，盯着監視器的眼神彷彿在博物館欣賞一件絕美的藝術品，稍微發現一點瑕疵，立刻舉起對講機毫不客氣地下指令。這也絕不是以前那個和父親吵架時總是溫和忍讓的那個人。
這不是她的母親，這是導演章閔。
她恍然地意識到這一點，從心頭湧現出一股想哭的衝動。
這一年來，可能別人都不知道，但她卻無比清楚章閔付出的辛苦：每天風雨無阻地去機房盯着後期剪輯，甚至連自己女兒的生日那天也忘了，因為那天剛好是馮慈來補配音，她說自己必須也得去盯着。
但她已經不像過去那樣怪她了，前提是這個網劇一定要拍得好，不然她會重新生章閔的氣的。
周五這天，她以時雨粉絲的名義，召集了一幫同城的粉絲們，組織大家一起去私人影院聚會，共同看《往事若無其事》，就像看電影包場一樣。
這其實是她第一次私下和喜歡時雨的粉絲們見面，本來有點緊張，但是因為喜歡着共同的一對人，這份喜歡讓他們這些陌生人可以從見面的瞬間開始就消去隔閡。
開播上線時間是八點，於是他們先去吃了頓火鍋，中途有個妹子一邊刷手機一邊說渴死我了，陳蓉趕緊給她遞了酸梅汁，妹子哭笑不得地澄清：“我說渴死我了意思是嗑死我了，我在看時雨呢……口癖不小心帶出來了，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結果大家整齊劃一地掏出手機：“來糖了嗎？哪兒哪兒呢！？”
“不是新糖呢，我在回顧一個剪的很甜的視頻。”
“往事今天開播了這兩位怎麼一點動靜都沒有……”
“我以為他們今天一定會出來營業，居然連微博都沒發！”
“就是啊，不都接《假心真意》了，這麼賣力營業怎麼播出這天不意思意思一下嘛！”
大家七嘴八舌地討伐，希望這對b人速速出來營業。而唯獨和他們近距離吃過飯的陳蓉憋得不行，旁敲側擊道：“既然播出這天都不營業，說明他們根本沒把宣傳放心上啊！”
“那接綜藝……”
大家面面相覷，同時端起手上的楊梅汁大喊：“渴死我了！”
*
晚上八點整，私人影院內。
時雨粉們屏息倒計時，點進peaco頁面頭條，投屏上跳出《往事若無其事》第一集。
可以看了！
劇集開場，衣香鬢影的單身派對，每個人帶着面具，鏡頭像一尾蛇，穿過這些奇形怪狀的面具，最終停在一個戴着稍顯樸素面具的秦曉霜跟前。她的臉被面具遮着，只露出一雙眼睛。奇妙之處在於，單看這雙眼睛，並不會覺得這是一個多麼漂亮的女人，她的眼裏無神，藏着隨處可見的疲憊。哪怕是在這樣一個熱鬧的場合。
一個出場，一個簡單的眼神，就把一個已經步入婚姻，似乎對生活並無多大激情的女人展現在觀眾面前。
“婁姐太厲害了……”
劇播出沒幾分鐘，他們就已經體會到什麼叫整容式演技，和妝造完全無關，完全是由內而外散發出來的人格轉變。
接着聞雪時出場，同樣可以用驚艷來形容。
大屏幕演慣了的人回去演小屏幕，其實會有一些問題。因為電影鏡頭會寬容很多，會放大演員的所有情緒，所以大屏幕可以收着演沒問題，鏡頭會幫助你把那份情緒倒進萬花筒，四射給所有人。但那樣的演法如果放到小屏幕里，很有可能就詮釋不出來，被囫圇掠過去，難免顯得呆板。這也是有人納悶為什麼那些電影演得好好的人，怎麼演電視劇就那麼貧乏呢？其實就是這個道理。
但這不能全怪演員，而是現在的電視劇市場就是這麼拍的。電視劇導演也想像電影導演那樣一個鏡頭一個鏡頭去磨，可資本無法給出這樣的條件。他們要電視劇往長了拍，越裹腳布越好，短體量不符合整個電視劇資本市場的運作體制。要是按照電影那拍法，沒十年半載下不來。
幸運的是，往事這部劇恰好處在電影和電視劇之間。它雖然是網劇，但和Peaco合作走了短體量，而章閔對待這部劇的用心程度無可比擬，她完全要求自己按照電影的標準去拍。
因此，聞雪時的這份演技在這部劇里融合得恰到好處。
他飾演的翁煜主動來找秦曉霜搭話，台詞處理得非常好，剋制的，平淡的，那種所壓抑的情緒在他抬眼看到她無名指上的戒指時，一瞬間釋放，鏡頭卻沒去拍他的眼睛，而是他手上平靜的雞尾酒在這一刻晃動，和他攀着酒杯微顫的，空蕩蕩的手指。
“哇哇哇，這個對比太傷了。”
“導演好會拍啊！好高級！”
“確實，質感和其他網劇比……別說網劇了，就是電視劇拍馬都趕不上。”
陳蓉聽到身旁三言兩語誇獎導演的拍攝手法，忍不住胸口涌動的自豪。
她拍下屏幕，將照片發送給章閔。
章閔回復得非常快。
【[驚訝]你在看呀？】
【嗯，我和朋友在一起看。他們說這個導演拍得很好】
【[微笑][微笑]】
【媽……這個表情不是代表高興的……】
她抬起頭，屏幕上已經播到午夜十二點，翁煜的靈魂發生了異變。
此刻還不知情的他們樂呵呵地看着翁煜像個智障似的問東問西，陳蓉也不知道，她並沒有看過劇本，忍不住在心裏感嘆不愧是聞sir，這麼重要的部分，必須僅靠神色的變化讓觀眾區別八年前後的自己。
但他的確做到了。
那一瞬間，他甚至連眼神中的陰鬱都能一掃而空。這對於富有閱歷的成年人來說是非常難的，天真和世故往往不能交融，可聞雪時打破了那中間的界限，將一個活生生的，年輕的翁煜帶到了秦曉霜面前，帶到了所有觀眾面前。
他以為這是夢境，大搖大擺地拉着秦曉霜跑出派對，在夜色里狂奔。BGM在此刻響起，不是人聲的歌曲，只是一段鋼琴的間奏，沒有秩序的亂彈，和兩個人奔跑的腳步合在一起，屏幕前的觀眾們也忍不住心跳加速，希望他們不會被阻撓，也不要停下，就這麼跑下去。
故事從他拉着她跑出派對真正拉開帷幕，屏幕前看着的他們自此也沉浸到故事裏去，不再有心思注意到其他，比如兩個人的演技，導演的拍攝手法，配着的音樂等等，這些東西逐漸被他們忘卻，成為故事身體裏的血液和骨骼，慢慢畫皮成兩個有血有肉的人，男人和女人，翁煜和秦曉霜。
因為一張遺落的相機卡，他們認識了對方，非常年輕的，傲慢的，愛得沒有章法的對方。過去和現實兩條線穿插，但兩條線都不沉重，風格是統一的輕喜色彩。現實的線因為兩人錯位，總是會鬧出奇妙的笑話，而過去的線，章閔當時寫劇本時就刻意淡化了分手的那種痛感，她着重寫兩個人快樂的事。雖然都不是什麼太浪漫的事，都是每個情侶做過的：難得空閑的休息日一起逛街，一起做飯，一起窩在家裏看彼此喜歡的電影，倒在身上粘粘睡去，醒來後天才剛剛黑，他們還有很長的時間可以用來共度，就像他們自以為是的未來。
難得的出格浪漫很少，第三集裏兩個人一起去遊樂園，翁煜帶秦曉霜去坐那種小朋友坐的小飛機，當時他還沒當上機長，但要讓她感受下坐自己開的飛機是什麼滋味。結果兩個人身材超標被工作人員轟出場地，只好蹲在圍欄外面，但他們卻圍觀得很開心，活脫脫就是兩個沉浸在愛里的小朋友。
那麼多快樂的回憶，襯得那場在家裏吵架分手戲痛到慘烈。
這場戲的超長鏡頭一鏡到底，演技爆發的兩個人一氣呵成，婁語歇斯底里留下的眼淚，聞雪時一言不發摔門而去的背影，鏡頭只是晃動，晃動，聚焦在耗電為零自動關機的手機屏幕，啪，屏幕一起跟着黑屏。
大家看到這裏，都情不自禁地跟着留下眼淚。
誇張的是，眼淚居然一直沒停過，他們各自交往新對象時他們邊哭邊罵，跳回現實時間線又邊哭邊求兩個人能不能和好。
一集六十分鐘，總共六集，他們從八點開始看，一口氣一直看到凌晨一點，還剩最後一集沒看，但大家都沒睡意，馬不停蹄地點開下一集，心想我們都哭了這麼久了，最後一集該給我們發糖了吧！
結果就是，人直接看傻了。
他們在秦曉霜袒露的那瞬間甚至驚愕得忘記流淚，胸口被什麼東西堵住。直到秦曉霜取下飯糰，好像是把他們堵在胸口的東西也取下了，他們直接崩不住地痛哭。
私人影院的燈打開后，大家看着彼此紅腫的眼睛又都忍不住破涕為笑，合影紀念這看上去有點啼笑皆非的一幕。其中一個人把這張圖發上微博，帶上往事若無其事的觀后感詞條，一下子搞笑地破了萬轉。
凌晨兩點，大把大把的人沒有睡，不僅是原本就很期待這劇的粉絲，更多的是奔着Peaco來的路人，同時還有各種見不得它好在開播前就唱衰的黑粉。他們只是隨手點進來看看這合作的第一部劇是什麼名堂，結果一看就停不下來，熬夜看到這個點，眼睛哭得腫成核桃。就算是帶着偏見來看的那幫人，也難免鼻酸。
他們全在為這個結局震撼，為翁煜和秦曉霜感到遺憾，深夜的熱搜廣場上每一秒都在刷新着數條動態，都是分享着劇的觀后感的自來水。
不僅國內如此，外網的Peaco平台上在短短几個小時內破了千萬熱度。官方評論區此時討論劇情討論得熱火朝天，粉絲們自發地翻譯了一些有趣的評論搬到微博上，這條微博居然也輕輕鬆鬆達到萬轉。哪怕沒有看過的路人也隨手一轉，畢竟是咱們國內的劇能第一次被國外這麼高熱度地討論，大家與有榮焉。
這部劇在開播前就背負着無數的壓力，新人導演挑大樑，視后和票房大拿挑戰網劇，第一部吃螃蟹和Peaco合作的片，那麼短體量又是一次性放出，這是之前從來沒體驗過的模式，怕根本沒時間發酵就沒水花了。
太多太多第一次，稍有不滿意的成績，絕對會被放大數倍來嘲。
這部劇本來宣的時候就遭到兩方唯粉的不屑和抵制，覺得這兩個人接這種劇真是腦子不清醒。後來宣完和Peaco的合作之後總算把檔次也拉上去了，唯粉也消停一點，但其它的紅人粉又開始眼紅，尤其是看到劇組跑去LA參加全球特映會，自擔卻沒這個機會，更是明裡暗裏貸款這部劇必撲，說劇組片花詐騙，最精華的都放在了三十分鐘裏了吧，但看上去還是很爛，剩下的就更爛了，爛片預定。
可就在今晚，這些人統統閉麥了。
《往事若無其事》很爭氣，沒有辜負眾人的期待，勢頭堪比爆發的火山。而這只是剛播出的小噴發而已。
陳蓉發微博為劇捍衛道：
“@我是賣傘的小行家：之前說往事爛片的人你在看嘛？建議把你現在看完后的眼睛自拍發出來。有一點哭腫都記得去給導演，兩位主演還有整個劇組磕頭，不然老娘手動幫忙把你眼睛扇更腫。”
底下居然有兩家剛撕得你死我活的唯粉摸過來評論：
雪粉：支持，我贊助一巴掌
姐粉：我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