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第 69 章
婁語愣:“為什麼是重複的?”聞老師一笑:“因為你跳着看啦!”
婁語暗自祈禱絕不要再和聞雪時抽到一塊兒,抱着這個不確信的念頭,抽籤的時候動作特別謹慎。
幸好,她這次抽到的人是鄧婧。男士那邊也有兩個人抽到了一組,是周永安和姚子戚。
剩下被分到一組的,是黃茵花和聞雪時。
聞雪時看到分組結果后,立刻下了決定:“我下水。”
下水的人雖然可以額外獲得積分,但會非常辛苦。於是他理所當然地包攬了這個角色,把輕鬆的任務留給了黃茵花。
對比他們快速直接的分工,其餘兩組都是同性就顯得有些難辦,公平起見,乾脆直接石頭剪刀布,輸的人下水。
婁語這次運氣不錯,贏了。但這份運氣來得似乎不合時宜。她察覺到鄧婧的臉色不太好,昭示着一種對下水的抗拒。
“婧姐。”她出聲叫住準備去更衣室換衣服的鄧婧,“我現在分數墊底,能多賺一分是一分。這個賺分的機會不如請婧姐幫個忙,讓給我吧?”
鄧婧微愣,爾後點點頭:“那我可得好好猜,讓我們女子組拿滿分!”
彈幕被這句女子組啟發,將三組分別喊成女子組、男子組,還有一對情侶組。
男子組率先出場,下水的人是周永安。
他穿着泳褲,現身讓彈幕小小沸騰。全靠同行襯托,在一眾過了三十就放任自己身材走樣的男星中,周永安毫無肚腩的身材就已經贏了。
他戴上眼罩,長長地吸了口氣,沉入水中。
另一房間內,監視器上出現了周永安在水下的畫面。猜詞的人需要在這房間內進行觀察猜詞。
男子組開始時,婁語正在更換泳裝。等換好衣服出來,姚子戚他們已經猜完了。周永安沒有堅持到節目組給的規定時間,姚子戚又看不懂周永安的姿勢,兩個人居然一詞未中。
周永安垂頭喪氣地和第二棒的聞雪時交接,排在最後的婁語回到到監控室等待,正好看到聞雪時入水的畫面。
“嘭”——
監視器故意切斷了聲音,可她卻分明聽到了水面被打破的巨大聲響。
婁語盯着畫面,雙手不自覺裹緊外套。
畫面里的人上身一覽無餘,似乎和幾年前沒差,或者說保持得比幾年前更好。周永安還過得去的身材在和他擦身時,那瞬間的對比顯得非常殘忍。
聞雪時當年還有一股青年人的纖瘦,而現在,每一條肌理都彰顯着這是一個徹底的男人,寬闊,沉穩,有力量。線條經歷過歲月的捶打后竟愈髮漂亮。
而那些歲月,都是她缺席的時間。
她找不到任何這具身體曾經和自己糾纏過的痕迹。其實本來是可以留下些什麼的,有一次兩人在那間小出租屋裏吃着外賣,他突然提到要不要去紋個情侶紋身。
她只想了短短一分鐘,說還是別了。
並不是考慮到會分手,那個時候她確信會和這個人走到永恆。
她拒絕的理由很簡單,都是演員啊,真的紋身以後拍戲得遮瑕,哪怕只是很小很小的痕迹,遮不好連累鏡頭重拍或者需要特效遮。那個時候他們都是如履薄冰的小演員,哪敢惹上這樣的麻煩。
聞雪時聽到理由後點點頭,也沒什麼失望的神色,彷彿就是興起隨口一提,夾了一筷子菜到她碗裏,讓她別想了,繼續吃。
但是後來有一次大掃除,她在整理時翻到一本壓在箱底的刺青圖案選集,好幾頁認認真真地折過對角,小黑字標註着:會喜歡嗎?翻到其他幾頁,又寫着:或許會更喜歡這個?
她沒買過這本書,書的主人是誰顯而易見。
當時把那件事端到她面前來時,其實他已經做好了萬全的準備。但因為她的一句不必了,他掩藏得乾乾淨淨。
知道了遲來的事實,卻最終沒有讓她改變決定。
因為那個時候,他們正在慢慢往上走了,在一無所有的時候都不能任性的事情,到了那個階段就更加不可以。
於是記憶里悶熱的下午,她只是原封不動地把書放了回去,徒留滿手的汗。
這段跨度長達兩年的時間節點,婁語只用二十秒就想完了。
而這二十秒內,黃茵花已經猜出了三個詞語,她和聞雪時之間的默契程度超乎婁語想像。
她按捺不住一股較勁的念頭,把自己也放在猜詞人的身份,在心裏暗自比較她和黃茵花猜出來的速度。
當她發現自己每個詞都猜得比黃茵花更快時,無用又彆扭的開心悄悄滋生。雖然這份開心迅速戛然而止——
下一個詞,黃茵花猜出來了,她沒有。
“想念。”
黃茵花猶豫了一會兒,說出了這個答案。
婁語看着屏幕里聞雪時還未收回的動作,他只是兩手交疊,拇指輕輕摩挲着另一個骨節。黃茵花居然就看出了他想傳遞的訊息。
這是他們之間獨特的,用來傳遞思念的暗號嗎?到了這一刻,婁語完全篤定了兩人之間的關係。
那她確實猜不出來。
這一瞬間,她清晰地意識到五年有多久。因為從前和他度過的五年,像風一樣一下就刮過去了。她總希望那些日子可以走得再慢點。
可其實,五年真的挺長的吧,足夠和另一個人構建新的默契,編織新的回憶,圈起一塊其他人都別想踏進的天地。
哪怕這個其他人是曾經最親密無間的那一個。
她真想罵自己一句傻逼,怎麼就在重逢那刻,因為和他異口同聲提了一杯檸檬水閃過轉瞬即逝的雀躍。
不該有的,就如同那句不該開口的少抽煙。
無法遏制的後悔逼得婁語輕輕皺眉。
姚子戚轉眼看見她的臉色,小聲安慰:“沒關係,他們這組雖然厲害,但還有我來幫你墊底呢。你別有壓力。”
婁語回過神,笑了笑:“這組的默契好到驚訝,沒有壓力可不行。”
她把失態就這麼輕巧地推給了競爭,天衣無縫。
“你一會兒可別勉強,憋不了就趕緊上來。”姚子戚叮囑她,“剛才周永安上來時臉都憋紅了。”
“放心,我最擅長的就是憋氣了。”
她拍了拍姚子戚的肩,從容地向泳池走去。和聞雪時擦身而過時,她目不斜視,冰冷地如同路過一團空氣。
婁語堅持在水裏憋氣憋到了節目組規定的時間,但因為和鄧婧之前交流不多,兩人默契一般,不過成績也算不錯,猜中了兩個詞。
她濕漉漉地從泳池上來,看到鄧婧拿着浴巾小跑過來迎她。
鄧婧沒帶麥,將浴巾遞給她時丟下一句:“謝啦,我知道你下水的真正目的是在替我解圍。”
婁語擦着頭髮笑道:“沒多大事。”
“其實我今天是來姨媽了。”她解釋自己不想下水不是因為矯情,“不然我會自己去的。其實我本來打定主意抽到也要下去……”
她欲言又止,但婁語知道她想說什麼。
以鄧婧現在圈內的定位,其實算過氣了。只不過沾了曾經有過大熱cp的光,才被拉來這檔節目。她自己也知道是個背景板的存在,就像一部劇里並不可能只有主角,總得有襯托的配角在。
可是有時候,連配角都是很難拿到手的。為了保住當璧上花的資格,必須打落牙齒往肚裏咽,哪裏還敢提要求。
婁語怎麼會不明白呢。從光替過來的她,比任何人都明白這一點。
她沒有多言,只道:“之後婧姐有什麼不方便和節目組提的,可以試着告訴我。”
鄧婧在圈內也久了,分得清哪些話是客套,哪些話是真心。她聽得出來婁語這話沒有摻假。
她認認真真看了婁語一眼,笑着點頭:“好。謝謝婁妹子。”
休整完畢后,節目組公佈了今日的積分排名。雖然婁語這次加了40分,但因為之前的項目太拉垮,積分依舊墊,但和前面一位的周永安只有10分之差。
郭笑興緻勃勃地推來懲罰箱,讓婁語從裏頭抽。
她想,無非是一些無聊的模仿秀之類的吧,結果抽出來一看,臉色不太好。
紙上寫着:「積分墊底的人將成為當日積分最高的一日助理,任憑對方差遣哦!」
……這什麼東西?
目前積分最高的人……
婁語看向電子屏,第一名處,“聞雪時”三個字赫然在列。
最怕什麼偏來什麼,難道這個世界上真的有墨菲定律嗎?
婁語現在很想連夜坐救生筏逃走。
節目組的直播缺德地掐到這裏結束,不讓觀眾知道婁語抽到了什麼懲罰內容,預知後事如何,請明天來蹲直播。
黑屏的彈幕一片罵罵咧咧。
“既然沒讓觀眾看到,我可以改抽結果嗎?”
婁語很不客氣地提出了如上要求。
她不是鄧婧,現在的她擁有可以向節目組提要求的資格。雖然她幾乎從來沒有耍過她應有的大牌。
工作人員對此挺詫異,但也沒異議:“沒問題,那您再抽一個。”
結果抽出來一看,又是一個和積分最高有關的。
婁語現在開始懷疑,那個懲罰箱裏餘下的內容都和積分最高的人掛鈎。
她不能太明顯地直接說自己不想和聞雪時扯上關係,也不能一而再再而三地修改規則,這不是她的常規作風。
婁語思忖再三,放棄了掙扎,妥協道:“算了,就還是用我第一個抽出來的吧。”
她看向聞雪時,臉色冷淡:“明日起我暫做聞老師的一日助理,做得肯定會不夠好,別介意。”
聞雪時將她剛才的舉動看得一清二楚,也將她的抵觸看得一清二楚。
他笑了笑,扭頭招呼助理出來。
“那就辛苦婁老師了,具體的事宜就和小川對接吧。”
小川就是那日在休息室為聞雪時拿外套的小男生,被聞雪時推出來和她交流感到萬分惶恐,結結巴巴道:“婁、婁語姐好!”
“你好。”婁語捏了兩下太陽穴,“明天我要代你的班,具體需要負責什麼?”
眼神暗含着你最好給我少說點。
“負責的不……”
他還沒說完,手機忽而一震,他掃了眼發信人,趕緊低頭認真看,爾後臉色變得古怪。
婁語催道:“怎麼了?”
“沒、沒什麼!”他把手機揣回兜,咽了下口水,“負責得不輕鬆呢!一大早就得開始忙了。”
“比如?”
“比如……”他小心看她的臉色,“得叫聞老師起床。”
【救命!!!!快過來這裏!!!!!!!】
婁語昨晚睡得並不算太好。
她在周向明面前信誓旦旦自己不會出差錯,但這兩天下來,需要克服的細枝末節遠超出她預計的內心負荷。比如得知今早要來叫他起床,這種緊張感堪比頒獎典禮前夜。怕漏出些不該漏的,也怕看到他睡着的樣子。
此刻是清晨七點,冬季海上的日出很慢,她剛從底艙上來時望了眼海面,還泛着一種灰濛的藍。
今天並不算個好天氣。
婁語拐進一層的內艙客房通道,找到了聞雪時的房間,抬手敲響房間門。
沒有回應。
他之前就是睡眠很好的類型,不會輕易被吵醒。看來這些年過去,他的睡眠神經還是很優秀。
這是好事。
婁語拿出小川給的房門鑰匙,他昨晚塞過來時說光敲聞雪時的門叫不醒,得進門。
她長呼吸一口氣,扭開鎖孔,像扭開潘多拉的魔盒。
這間內艙房和她的底艙房區別不大,只是裝修更上檔次,上下鋪換成了還算舒服的大床。
此刻,這張床上埋着一個腦袋,身型陷在舷窗透進來的晨昏里,呼吸安靜,卻蟄伏着她不敢接近的危險。
婁語假藉著不熟練的為難姿態,在房門口安靜地看了一會兒。
這是一副太難得的畫面,過分熟悉,又過分陌生。
她沒有停留太久,很快走到床尾,想開口叫他起床,又覺得這個情形實在尷尬,乾脆咳嗽兩聲製造點噪音,希望聞雪時自己能醒過來。
他沒有反應。
婁語無奈,只好很輕地推了一把他的被子。被子像蠶蛹般微微彈動,很快又止於安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