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四十八章 決定
就在這時,天邊陡然亮起一道刺目銀芒,還不等所有人反應過來,那道銀芒已經如同瞬移般出現在竹林上方。
正欲再接再勵結果禦寒子的憾地老祖,身形勐得一頓,又如同驚弓之鳥般瞬間消失在原地。
銀光沒有片刻停頓,直接在空中爆開,凌厲銀芒如同狂風驟雨般,朝着正撲過來的裂天衛疾落,直到這時,空中才響起憾地焦急驚呼。
“速速結陣,這是乞活盟的遁空舟!”
裂天衛本就是裂天部最為精銳的族人組成,幾乎瞬間就反應過來,頓時一道道漆黑氣柱無風自動,在上方匯聚出巨網籠罩住整個戰場。
可銀光落下的速度實在是太快,還是有一些裂天衛被銀芒擊中。
下一刻,這些裂天衛就好像已經腐朽千萬年的凋像般,一點點化作飛灰。
直到這時,銀光才在蒼穹之上顯露出遁空舟本體,由濃郁濁煞匯聚而成的巨網,還在飛速延伸,剛剛消失不見的憾地老祖,又重新在巨網上浮現。
只是此刻他臉上早已沒有剛剛才勝券在握作態,看着囂張至極的遁空舟,明顯神情慎重至極。
遁空舟並沒有試圖降落,反而在蒼穹上方時隱時現,不時變幻方位,可像憾地這種老狐狸,心裏反而愈發警惕。
遁空舟這副架勢,明顯就是在赤裸裸威脅着那些裂天衛,這靈舟威能哪怕再逆天,那也只是死物,沒有符陣支持,絕對威脅不到憾地。
反倒是後面那些裂天衛,只要被遁天舟盯上,那就是砍瓜切菜、必死無疑!
看着哪怕傷勢加重,也要遁入竹林的禦寒子,憾地心裏已經隱隱有種預感,看來今天只怕要無功而返。
禦寒子加上生生石的組合,在熟悉御神宗各種手段的憾地眼前,就是個小麻煩罷了,可若是再加上遁空舟,憾地也只覺頭痛至極。
哧啦,一聲清脆劍吟陡然從上方傳來,無數細若髮絲的森寒劍氣,陡然在黑霧之中掀起一個巨大漩渦。
劍氣在漩渦中打了個滾,又如勁弩般朝四周裂天衛疾射,憾地眼中閃過一抹怒色,身周濁煞一卷便將那些刀氣盡數吞噬。
可他也僅僅只是擋下這一擊,就再沒有任何動作,而遁空舟也不約而同的顯露出本體,似乎在等待着什麼。
劍氣,是乞活盟那位劍瘋子任洗劍,那這次來得就是乞活盟的那幫三花真人!
憾地再次往上方遁空舟看了眼,隨後毫不猶豫就大手一揮,不停翻滾扭曲的濁煞,立即將四周無數裂天衛捲入其中,朝着天際疾馳而去。
直到黑霧消失在視線中,遁空舟才一個閃爍,憑空出現在禦寒子身前。
見大敵已退,心裏剛鬆了口氣的禦寒子,趕緊湊上來寒暄出聲。
“可是任真人當面,御神宗禦寒子在此有禮!”
這些年來,任洗劍、靜水兩人專門在神木洲各處巡察,救下來的人可不算少,自然早已是聲譽鵲起。
就連此刻禦寒子這位散仙老祖,也不敢過於怠慢,當然最主要還是兩人身後的乞活盟!
此時離碎空海那場驚世之戰,已經過去大半年,乞活盟也沒有隱瞞戰果的意思,誰都知道乞活盟上次損失慘重。
可許洛與秦玄機的橫空出世,也意味着乞活盟實際戰力,並沒有多少衰落,甚至因為兩人的年紀,反而更顯興旺之勢。
特別是現在整個神木洲都已經被封閉,稍微有些見識之人,就會明白只要能熬過這段時間,乞活盟便已經註定勢不可擋!
“任洗劍、靜水……見過禦寒子前輩!”
遁空舟銀光變得極其暗澹,幾個人影從銀光中一躍而出,又齊齊一絲不苟朝着禦寒子行禮,打頭兩人正是任洗劍與靜水兩人。
禦寒子老臉笑得極其燦爛,可自家終究也是位散仙老祖,不好過於跪舔,和兩人寒暄幾句后便告辭離開。
這時原本藏在青竹林中的夏玄玉,也已經將人重新召集起來,一見到夏玄玉那張滿是疤痕的臉龐,任洗劍便下意識驚咦出聲。
“夏玄玉,你竟然也在,於厲那小子呢?”
雖然幾人都是絕靈域出身,可在這詭仙域,卻還是第一次見面。
任洗劍是因為當年的驅邪司,還有宗人府,覆滅都跟自己脫不開關係,再見着兩人總會不自覺有些尷尬。
夏玄玉此刻神情就更是複雜,雖然許洛、任洗劍幾人,對絕靈域所有過往守口如瓶,夏玄玉當年在決戰最後關頭亦被送走。
可夏玄玉能被當年的宗人府大長老夏無憂看重,自然也不是泛泛之輩,他心裏早已明白自家宗人府勢力,只怕早已灰飛煙滅。
當初第一次聽聞許洛出生絕靈域時,他跟於厲兩人心裏也滿是忐忑。
可這麼多年下來,許洛就好像壓根不知道兩人的存在般,更別說什麼斬草除根之類的。
“玄玉見過任前輩……”
可這次的話還沒有說完,就已經被滿臉嚴肅的任洗劍打斷。
“本來還想着去青龍府走一趟,沒想到你小子竟然還親自來做誘餌,那就不妨陪老夫走走!”
夏玄玉一愣,隨即醒悟過來,任洗劍這是有話要眼自己單獨說,見着任洗劍已經負手朝林外走去,他趕緊叮囑同伴幾聲,也緊跟着身後疾行。
“噗嗤!”
茂密雨林中一個黑影還沒得及逃竄,任洗劍背上古劍已經自發出鞘,一劍將濃郁濁煞斬得稀碎。
任洗劍就好像沒看到這裂天部探子般,依舊不疾不徐往前走去,夏玄玉察到那刺骨生寒的凌厲劍氣,剛鬆口氣的心又徑直提起來。
“夏無憂已死,燕國宗人府更是徹底沒落,御兵司也已成昨日黃花,你現在想做什麼?”
任洗劍的話就好像他的劍一般,能夠凍結神魂,夏玄玉雖然早已猜到這個結果,可此時依然勐得呆愣原地。
他雖然也夏家子弟,卻對大燕皇族並沒有什麼感情,倒是受過府主夏無憂不少恩德,此刻得知其死訊,無論他再如何心思深沉,這會兒也不禁悲從心來。
任洗劍並沒有回頭,只是也跟着他停下腳步,背上古劍更是不時就會發出輕微顫吟,震人心魄。
這麼多年來,許洛就好像徹底忘記於厲、夏玄玉兩人一般,可任洗劍是什麼人,早已將其中緣由猜得七七八。
從於厲當年主動找到許洛,表明自己身在曹營心在漢時,許洛可能就已經決定,將當年的仇恨暫且擱置。
再加上後來兩人隨禦寒子叛出宗門,苦苦堅守在青龍府,這才是於厲兩人能安穩活到現在的主要原因。
可現在詭仙域已經大勢初顯,只要乞活盟能扛過這段艱難時期,接下來,肯定就是詭族各部的末日。
若是扛不過去,那神木洲肯定又是重回腥膻之地,乞活盟諸人最好的結果,也就是御使遁空舟成為喪家之犬。
許洛這會兒心思全在自家妻兒身上,暫時還沒想到這一層,可任洗劍卻不會給他留下絲毫隱患。
雖然哪怕就算是把禦寒子都算上,也奈何不得許洛,可任洗劍還是來了青龍府。
“多謝前輩告知!”
察覺到四周已經隱隱對準自己的凌厲劍氣,夏玄玉終於回過心神,馬上就明白了任洗劍此來目的。
他心裏暗自苦笑,若說一點都不恨,那就是在哄鬼,可做人最重要的,就是有自知之明。
以他跟於厲的手段心性,這輩子怕也難及許洛項背,甚至此刻所思所想也休想瞞過任洗劍。
對許洛這個當年亦敵亦友的同輩,夏玄玉心態亦是複雜至極,若不是造化弄人,以兩人的性情絕對能成為摯友,可現在卻已經註定再難見面。
“晚輩已經決定留在青龍府,若是能安然渡過此劫,那就一心修行問道、護佑人族!”
見任洗劍並沒有出聲意思,夏玄玉猶豫片刻,還是說出自己心裏打算,這也是他跟於厲兩人的真實想法。
不過於厲心裏卻更多的,是想為御神宗這無數年來所作的孽贖罪,與後來的夏玄玉不同,少小離家的於厲,早已把御神宗當在自己的家,更是對報仇早已心死。
任洗劍終於轉過身,背上古劍顫吟卻愈發頻繁,似乎在提示着,他此刻心神亦是變幻不定。
夏玄玉咬牙死死支撐着,那股憑空而來的氣勢壓迫,他雖然不如許洛,可也絕對不會卑躬屈膝,大不了一死而已。
好半晌之後,任洗劍感慨聲音,終於在他耳邊響起。
“你兩人此生不可離青龍府一步,否則許洛懶得理會,老夫也會親自動手!”
夏玄玉心神一松,差點癱倒在地,等他抬起頭時,眼前哪裏還有任洗劍身影……
任洗劍乾的事情,許洛是真得全蒙在鼓裏,不過就在夏玄玉徹底放下心結之時,正抱着自家兒子慵懶躺在竹椅上的許洛,卻陡然抬頭朝青龍府方向看了眼。
就在剛才,已經許久沒有過動靜的明字符,突然輕輕跳躍幾下,然後便散發出一抹輕鬆意識。
咦、青龍府、夏玄玉……
再聯想到前幾天,遁空舟傳回來的消息,許洛只是沉思片刻,就好像明白了什麼。
他露出一抹發自心底笑意,便徹底將這事拋之腦後,無論夏玄玉兩人的決定是什麼,對他來說早已是無足輕重。
既然任洗劍不放心,那就由他全權處置罷了,見着四周青光已經有些暗澹,許洛不由得眉頭微皺下意識揮了揮手。
四周青竹林立即應聲而動,湧出絲絲縷縷青光瀰漫過來。
“呀、呀……”
這時正像只大號毛毛蟲,趴在許洛肚皮上的白胖嬰兒,突然發出一陣得意笑聲。
許洛只覺得身上一涼,立即就跟被人踩着尾巴般彈起來。
“惜夕快來,這混蛋小子又尿身上了。”
隨着他氣極敗壞叫喊,一個曼妙身形馬上就從竹樓里走出,正是早已恢復傷勢的古惜夕。
只是此時她那雙眼睛卻是緊緊閉合,不過對於修行人來說,就算看不見也還有靈識可用。
古惜夕一邊發出銀鈴般笑聲,一邊行動如常的走過來。
“讓你抱會兒子,你卻總是偷懶,佑兒幹得好,來,娘親抱抱!”
古惜夕雙手掐在嬰兒腋窩,一把就將小傢伙抱起來,又狠狠在那張白嫩臉龐上親了幾下。
許佑對待自家娘親明顯就親昵得不行,胖乎乎小手輕車熟路圈住古惜夕脖頸,嘴裏發出歡快呢喃。
見到這一幕,剛剛還顯得氣極的許洛,下意識就在許佑屁股上輕拍幾下。
“你這混賬小子,盡會給阿爹找事!”
許佑連理都沒理他,像頭小豬般把頭埋在古惜夕頸間,發出意義不明的咕嚕聲。
見到這一幕,許洛臉上裝出來的生氣模樣,便再也綳不住,嘴角下意識就勾了起來。
可他眼角餘光,瞟到古惜夕緊閉雙目,剛剛湧現的愉悅心情又瞬間低落下去。
有枉生竹在,無論古惜夕傷勢有多重,許洛其實都沒放在心上,可這雙眼睛,卻是受到天厭之體詛咒影響。
這東西可是跟祖靈那老雜碎有關,在許洛沒有將自己體內詛咒,徹底驅逐之前,古惜夕怕是好不了!
旁邊古惜夕雖然看不到,可靈識卻反而更加敏銳,馬上就察覺到許洛心情變化。
她將許佑換了姿勢抱着,主動伸出一隻手放在許洛大手中。
“夫君,別太擔心,能在祖靈那般恐怖大敵手中活下來,奴家已經很是滿足。
何況比起寄奴來,我現在還能抱着佑兒,那已經足夠幸運,你與其擔心我,不如多想想辦法,看能不能將寄奴神魂喚醒,那樣我們才算得上一家團聚!”
許洛勉強擠出一抹笑意,沒有再說話只是點頭不迭,就在這時,剛剛還好好的許佑,突兀發出一陣乾嚎。
還想說些什麼的古惜夕立即慌了,一把將正在自家胸前找口糧的許佑抱好,就要往竹樓里走去。
雖然跟許洛已經是老夫老妻,這聚靈島也沒有別人,可她還是有些害羞準備回屋裏再喂,剛走了幾步,古惜夕又好像突然想到什麼般回頭說道。
“夫君,祖父說寄奴將神魂自我封禁,如同回到靈性初生之時,那若是回到當初的望歸山,你說會不會有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