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紅帽子

約翰站在自己的床鋪前，表情有些迷茫。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來的。

只記得自己前往了牧師小樓，然後……

‘然後牧師將你打發了回來，你們並沒有見面，你甚至都沒能走進牧師的辦公室。’

一個詭異的聲音突然自約翰腦海中響起。

無數熟悉的畫面開始在約翰腦海中重組，重新填充了這一部分記憶的空白。

就好像這一切都真的發生過一樣。

只是約翰總覺得記憶不太對勁，有種說不出來的古怪。

這種感覺有點類似於出門走到半路上突然開始懷疑自己有沒有關門關電視，卻又要更加強烈一些。

“老大，您沒事吧？”

一個瘦巴巴、缺了一條手臂的流浪漢小心翼翼湊過來問道。

“我出去了多久？”

“差不多5到10分鐘吧，您……您沒去見牧師嗎？”

約翰瞥了眼那流浪漢，知道對方在奇怪些什麼。

區區5到10分鐘，根本不足以讓他前往牧師小樓，領完懲罰再趕回來。

況且自己身上也沒有被鞭子抽過的疼痛感。

所以說，自己真的沒有進入牧師辦公室，僅在門外通報了一聲就被牧師打發回來了？

雖然記憶中的古怪感依舊存在，可約翰內心已經偏向於這就是事實了。

他的目光逐漸變得清明，冷冷望着周圍的流浪漢說道：

“我已經向牧師確認過了，他並沒有召見過我。所以，是格拉爾說了謊。”

此言一出，周圍流浪漢全都露出了恍然大悟之色，而一直躲在邊上窺伺着的格拉爾卻是面色一僵。

短暫的獃滯后，格拉爾面色漲紅，怒吼着便朝約翰沖了過去。

“你撒……嘔……”

格拉爾的吼聲戛然而止，取而代之則是痛苦的乾嘔。

約翰后發先至，直接一拳轟在了他的腹部。

他這一拳不僅用上了自身的肉體力量，還動用了魔力，在拳頭與其腹部接觸的瞬間做了一個加速的力。

其威力之大，已經足以讓格拉爾瞬間失去戰鬥力了。

而看着掛在約翰拳頭上把身體弓成龍蝦狀的格拉爾，周圍的流浪漢們也全都露出了驚恐之色。

約翰這一招已經不是第一次展露了。

在場有不少流浪漢，曾經就是約翰這一招的受害者。

也正是憑藉著對魔力以及肉體力量的融合運用，約翰才能在穿越過來后成為流浪漢們的扛把子。

至於約翰這樣一個小少年為什麼力氣這麼大。

流浪漢們一致認為這種問題沒必要問。

因為自‘格利爾襲擊案’后，米歇爾的女巫之名就已經在聖布雷拉德臭名遠揚了。

而約翰作為女巫米歇爾的頭號摯友。

大家都覺得他能從米歇爾那得到些超常的力量也很正常。

將格拉爾扔在地上，約翰眼裏閃過了一絲厭惡。

格拉爾這純粹就是陰魂不散，得寸進尺。

這樣的人，就算有修女為他說情，約翰也不打算放過。

“你們看着辦。”

約翰淡淡說著，重新躺回到了床上。

其餘流浪漢對視了一眼，十分自覺的熄了燈，將格拉爾拖出了公共休息室。

過了沒多久，隔壁就傳來了一陣陣若有似無的哀嚎聲。

約翰滿意的點了點頭。

聖布雷拉德的這些流浪漢就是這樣的。

欺軟怕硬就是他們的代名詞，而且他們在聖布雷拉德所受到的壓迫也需要發泄。

格拉爾完蛋了。

同時得罪了約翰和修女，這傢伙在聖布雷拉德是沒可能生存下去的。

今天僅僅是一個開始。

以後哪怕約翰不發話，甚至是忘記了這個人的存在，那些流浪漢們也會把他當做是欺負和發泄的對象。

他會成為所有人的沙包！

……

次日。

約翰被出工的鬧鈴聲吵醒。

他睜開通紅的眼眸，開始揉起了太陽穴。

昨夜他睡得一點都不好。

恐怖的噩夢始終都在侵襲着他，夢的具體內容他已回憶不起來，只記得自始至終都有着某種怪物，在他身後追殺他。

那種被怪物追殺，生命受到威脅的緊迫感，甚至就連他醒來之後也沒有消退。

深吸了一口氣，約翰起身跟着大部隊穿戴好衣服，就要去樓下集合。

但他才剛走出公共休息室，卻見米歇爾已經早早的等在了走廊里。

她的眼睛也紅紅的，但與約翰那種眼球里佈滿血絲的紅不同，米歇爾更像是哭過了。

“約翰，修女說你昨晚休息的不會太好，讓你今天不用去幹活了，還讓我來照顧你。”

米歇爾湊過來小聲說著。

聞言約翰眉頭一皺。

這有些莫名其妙，修女沒道理能預想到他昨晚會做噩夢啊。

約翰有些搞不明白，但看着米歇爾這一副委屈吧啦的模樣，他還是小聲說道：

“你這是怎麼了？也沒休息好嗎？”

“約翰，修女都告訴我了。昨天晚上格拉爾他……他又騙你去找牧師了對不對？”米歇爾答非所問道，“對不起，約翰，真的對不起！”

“你道什麼歉啊，這件事又和你沒關係。”

“可是，是我想帶着所有人一起逃的。約翰伱那麼善良，都答應了我的無禮請求，結果……結果格拉爾竟然那樣對待你！”

米歇爾說到後面已經語帶哭腔了。

她是真的愧疚，愧疚因為自己的任性請求而讓約翰受了委屈。

這就是所謂的以己推人。

米歇爾心地善良，把聖布雷拉德的‘朋友們’看的很重，甚至是格拉爾曾經企圖傷害她也不曾記恨，一視同仁。

以她自己來說，遭遇格拉爾這樣的連環陷害，必定會難受的想死。

然後，她就覺得約翰也會跟她一樣。

因此愧疚不已，認為是自己害了約翰。

然而約翰對這些所謂‘朋友們’的看法與她截然不同。

對格拉爾的陷害，他是真的一點感覺都沒有，反正都已經報仇了。

看着哭泣中的米歇爾，約翰上前給了她一個擁抱，輕聲安慰道：

“沒關係的米歇爾，我們不哭嗷，了不起我們今晚逃跑的時候不帶上他了。”

“今晚？今晚就要逃跑嗎？”

米歇爾抬起自己佈滿淚水的臉，不敢置信的說道，“這會不會有些太倉促了？其他人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呢。”

約翰搖了搖頭，面無表情道：

“他們沒必要知道任何事，反正後門就在那開着，我們只需要像牧羊一樣把人趕過去，穿過大門就成了。”

米歇爾撲閃着大眼睛，似乎是在猶豫，但僅僅過了沒多一會兒她便做出了決定，使勁點了點頭道：

“嗯！我都聽你的，約翰！不過我還是不明白，你為什麼會突然決定今晚發動呢？”

“因為，聖布雷拉德真的很危險啊。”

約翰用夢囈一般的聲音說道。

其實自從穿越到這具身體上之後，約翰的精神就在被一種緊迫感所籠罩着。

畢竟神秘客們給他的威脅實在是太大了。

只是平日裏這種緊迫感，其實還在約翰可以忍受的程度之內。

而現在則不行了。

約翰懷疑昨晚自己身上一定發生了什麼事情。

不然那種原本只是如鯁在喉般的緊迫感沒道理會突然暴增，以至於到了讓他在睡夢中都不得安歇的地步。

“所以，雖然還沒能將準備工作做到完美狀態，但我們必須要逃了。要不然，我真的怕會發生些什麼事情啊。”

約翰繼續輕聲感嘆着，而聞言米歇爾似乎也從約翰的話語中感受到了那股緊迫感，整個人顫抖着縮進了約翰懷裏。

“休息吧，好好睡上一覺，為晚上的行動調整好身體。放心，我陪着你呢。”

約翰說著話，將米歇爾塞進了自己原先那張全公共休息室最舒適的床鋪，而他自己則是隨便找了個大通鋪躺下。

不一會兒功夫，約翰再度睡去。

這一次，噩夢並沒有再繼續折磨約翰。

但取而代之的，卻是一種負重感。

最初時約翰還覺得這只是他睡前決定了要晚上帶米歇爾出逃的責任感具現化，但過了不知多久，他突然意識到，這是真的有東西壓在他身上。

意識到這一點的約翰瞬間被驚醒，猛地掀開被子，這才發現是米歇爾不知何時竟是爬上了大通鋪，此刻正如同八爪魚般死死抱着他。

此刻天色已然全黑，約翰昨夜消耗的精力太多竟是一覺睡了一整個白天。

流浪漢們也已經全都返回了休息室。

經過了一整天的漫長勞動，他們早已沒了如昨晚般聊天的閑情雅緻，一個個睡得正香。

約翰伸手推醒了米歇爾。

蘇醒過來的米歇爾還有些迷迷糊糊的，嘴角甚至還掛着一些晶瑩的口水。

而在認清了面前的狀況后，她瞬間漲紅了臉，低下頭，害羞擰着自己的衣角。

白天她實在是緊張的睡不着，便想着睡在約翰身邊好更有安全感些。

原本依照她的設想，她該是會比約翰先醒的。

卻沒想到聞着約翰的味道，自己竟是睡到了這個時間點。

而且還……還抱住了約翰……

一想到自己剛剛的所作所為，米歇爾只覺得自己臉頰越來越燙了。

雖然他們兩個平時也會時不時的擁抱兩下。

可那更多還是禮儀性質和表達喜悅，真正抱着睡在一起這還是太……

“米歇爾，清醒一些，我們要開始行動了。”

約翰的聲音突然響起，將米歇爾從胡思亂想中拉扯了回來。

她自然清楚今晚行動的重要性，‘哦哦’應了兩聲便強迫自己暫時忘掉剛剛腦海中的畫面，跟在約翰身後飛快下了大通鋪，收拾起了這次出逃要帶的物資。

而約翰則是衝著休息室里的流浪漢們就是一頓巴掌，把所有流浪漢全部打醒了過來。

“所有人都給我保持安靜，然後跟我走！”

約翰壓低聲音小聲說著。

黑暗中，一眾流浪漢們紛紛點頭，有的還在一個勁揉着自己的臉。

剛剛約翰下手有些重了。

不過他們倒也沒有什麼怨言，有些流浪漢甚至還非常興奮。

夜遊這種事情流浪漢們可不是沒有做過，往日裏他們就時不時會去廚房偷食物。

這次有約翰這個‘修女之子’帶頭那就更好了。

流浪漢們配合著約翰和米歇爾一起走出了休息室。

他們根據約翰的命令保持着三段式隊形，由約翰以及幾個比較健全的流浪漢走在最前面偵查情況，隊伍末尾則有米歇爾領隊，防止後方來人，其餘老弱病殘則被裹在中間。

這樣一個陣型分段拉開后，已經足以在聖布雷拉德這種地方保證安全了。

一群人就這樣在黑暗中摸索前進，十分順利就下了樓梯，一路抵達了底層。

站在樓梯口，約翰甚至都能看到不遠處的出口。

這讓約翰嘴角情不自禁的上揚了起來。

只要能從那扇門出去，那後面的事情就只會更加順利。

然而，很快約翰臉上的笑容就維持不住了。

因為出口處的大門已然被打開。

兩個頭戴紅色兜帽的身影悄無聲息的走進了小樓，活像是兩個暗殺者。

他們身材矮小而結實，容貌似老人，一臉白須下埋着的是一堆惡狠狠的紅眼睛，給人一種十分凶厲的感覺。

約翰的表情也愈發凝重了起來，因為他認出了面前這‘兩人’的身份。

紅帽子！

這是一種性情殘暴的生物，只要是有流血的地方，就可以發現它們的蹤跡。

它們通常潛伏在城堡的地牢和戰場遺迹的壕溝，等待偷襲那些迷路的人，最喜歡做的事情就是帽子浸泡在血液之中。

這種生物基本上聖布雷拉德的每一個人都知道。

這不僅是因為紅帽子本身就是凱爾特傳說中的一種生物。

更是因為牧師經常會警告大家不要夜遊，要不然就會被紅帽子給吃掉。

當然，牧師說這些話時，基本都是用着開玩笑般的口吻。

但約翰卻早在先前第一次夜遊探索聖布雷拉德的時候就已經確認了，牧師並非是編造了一個怪物來嚇唬他們！

紅帽子真的存在，而且是被聖布雷拉德控制着當成夜班守衛來用的！

因為約翰藉助‘咀嚼’能力，即便隔着老遠都能感受到紅帽子們身上那種令人作嘔的血腥味魔力！

它們與經常會出現在大典儀上的‘侏儒’並不是同一種生物。

相比較起來它們智力要低上許多，但更加兇殘和殘忍。

月光下，那兩隻紅帽子一邊說著誰也聽不懂的古怪語言，一邊向樓梯口走了過來。

約翰的呼吸變得愈加急促了。

為了避免和這些怪物對上，約翰其實已經在路線設計上做了一些功夫，這才特意選擇了這條路。

然而，最糟糕的情況還是發生了。

他們真的遇到了紅帽子，而且一遇還是兩隻！

那可是神話傳說中以殺人為樂的怪物，是真正的超凡生物啊！

就憑自己那少的可憐的魔力，以及尚未發育完全的身體，真的能打贏嗎？

約翰深感懷疑。

但事到如今，他們已經沒有退路了。

他今夜帶出來的流浪漢太多，他可不敢保證其中會不會有人明天找牧師告狀。

“呼——”

下定決心了的約翰做着深呼吸，同時將身體彎成了弓狀，其體內魔力也在情緒的帶動下沸騰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