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 2 章
1.
炸彈快爆炸的時候，人要馬上跑。
——現在的情況，大概就是這種吧。
七瀨理在心中掂量。
……
漆黑的小巷子裏，檸檬炸彈滾在地上。
十年不見，七瀨理面對琴酒的重逢第一天，大膽抓上他的手喊出了第一句話：“跑！”
話音未落，銀髮冰冷男人憑着多年殺手敏銳的危險直覺，比她快出十數倍的轉身，拽着她往出口衝去。
前方映入眼底的那抹頎長銀白讓她想起了從前。
“轟——”
炙烈的熱浪在身後掀起，帶着灼人的氣息，檸檬炸彈的美麗煙花在小巷裏炸響，氣浪唯獨避開了七瀨理幾人的後背，周圍身後的磚瓦牆壁被炸的粉碎。
七瀨理被男人拽着跑，漸漸跟不上他兩條長腿的節奏，一下子的高強度運動讓她上氣不接下氣。直到離開那條街，也半天平復不了呼吸。
“呼……呼……”失策了，她當時不應該喊跑的，實在高估了自己的體力。
畢竟港口黑手黨，若說中原中也是武力天花板，那她就是體力下水道。
只是她覺得當時那麼個情況，被槍頂着也不好自然的打招呼，想來一場適逢其時的“弔橋效應”打破僵局，不說心動但也能拉近距離。
結果卻只有她跑的一個人這麼累。
黑色長風衣的銀髮男人鬆開了七瀨理后就站在原地，目光毫不掩飾地看着她。伯來塔已經收進了口袋裏，外套隱約能看出□□輪廓。
琴酒並不知道對方到東京來念書了，兩人最後一次通話還是去年年底。他居高臨下的看着只到他胸前高度的人，極度疑心的性格讓他張口，聲音冷酷：“你在這裏做什麼？”
七瀨理棕發下的綠色眼眸彎彎，掏出剩下的兩個檸檬炸彈，胖嘟嘟的黃檸檬看得人生怕從她指間再滑掉下去。
“我在東京上大學，錢花光了，所以來賣點東西。”
今晚她也看出來了，面前的人同樣在小巷子裏做黑色交易，當時若是對方再遲一秒發現是她，扳機已經按下去了。
普通人可不會帶着槍崩人，一有動靜就準備殺人滅口。七瀨理沒再瞞着，反而目不轉睛地看他。
“從來沒想過，會碰上阿陣你呢。”
倒不如說，兩人大概都沒想過對方是同行。
2.
爆炸的小巷被路人通知了警方，那輛德國產的保時捷356A在警笛鳴響后不久，就離開了。
七瀨理看着黑色的車子遠去，站在原地沒有動彈。良久，她抬手觸上那隻被抓過的手，上面彷彿還依稀殘存着被男人帶着槍繭的手握過的觸感，微微發癢。
她仰頭看着夜空，碧綠的眸光如粼粼湖水般盛滿了碎波。手機突然亮起收到了一條短訊，是來遲的交易人困惑地站在被警戒線攔住的巷外發來的。
掏出手機后隨意回了條交易取消的信息改日聯繫，她轉頭沿着街道隨意的走着。夜晚的風徐徐吹來，樹葉因流動的空氣微微摩挲。
要說現在的她有什麼感受，大概就是複雜的愉悅吧。就像陰翳在舊日塵埃里隨着時間慢慢埋藏的盒子被重新打開了，裏面的東西重見天日。
七瀨理覺得自己的心情相當不平靜，迫切想找人分享，邊走邊翻起了通訊錄。
“喂，太宰。”
她的聲音帶着不自覺的笑，對另一邊的人說，“告訴你，我戀愛了！”
“……”？？
話音落時，那頭的遊戲音效突然停了，披着黑色大衣、渾身纏滿繃帶的青年把遊戲機丟在一旁，懶洋洋的盤腿接着電話：“——什麼時候的事？”
“哦，就是剛才。”準確說是十分鐘之前。
七瀨理突然想起什麼，接著說道：“對了，你能幫我查個人嗎？簡單信息就行，不用太深入。”她只是覺得對方與記憶中反差太大，過去通話也沒發現性格倪端。
但談戀愛是需要距離感的，慢慢深入了解更有情趣，她懂！
“查人？”太宰治好奇：“你喜歡的那個？”
“對對，不過他看起來警惕性和疑心重，如果有人查我，也讓他查吧，表面的信息就好，”七瀨理趴在天橋欄杆上，手指勾着右邊的小辮子晃動，“太宰~拜託你了~”
掛斷了電話，她猶覺得不過癮，乾脆繼續划著通訊錄，把大家都騷擾一遍。
今晚，港口黑手黨的眾人電話響個不停——
“中也，你還在歐洲嗎？那邊是下午吧，哦沒事，想跟你問個好順便告訴你一件事，我戀愛了。”
“啊龍之介嗎，小銀在不在，洗澡嗎？那幫我跟她說一句——我戀愛了。”
……
“森先生，我戀愛了。”
……
“紅葉姐，我戀愛了。”
……
“織田，我戀愛了！”
……
“廣津先生！我戀愛了！”
……
唯獨一個電話沒人接，七瀨理聽着耳邊長久的“嘟嘟”聲，直至傳來滴聲留言，疑惑地把手機移開看着屏幕。
“安吾睡了嗎？”
才這麼早，難道是連續加班累着了？
真是的，明明夜生活才剛剛開始……
3.
夜晚的東京，街道上的霓虹燈閃爍不止。
另一邊，行駛的保時捷356A中。
先前一直在場但不小心從頭到尾被人忽略的伏特加開着車，從後視鏡中能看見後座上紅色的火星中升起几絲白煙，銀髮男人的臉在昏暗的車裏隱藏在黑色的帽檐下。
他之前從沒在大哥身邊見過那個女人，不知道那個隨身帶炸彈的女生和琴酒是什麼關係，帶着墨鏡的大塊頭滿肚子疑惑的開着車，在紅燈前減慢速度，自覺地沒有多話。
“伏特加。”
紅燈變綠時，車後座叼着煙的琴酒突然出聲：“你回去查一個人，名字是梶井理。”
“是，大哥。”伏特加應道，他轉着方向盤，腳踩油門往左拐去。
黑色的保時捷混入車流，一會兒不見了蹤影。
當天晚上零點，一份資料就被擺在了琴酒的桌案前，速度不愧是一個資產雄厚、勢力人脈都頗為廣泛的大型跨國犯罪組織。
“大哥，她在幾年前上學改過姓，外部的信息也不多，這是目前能查到的資料。”伏特加站在一旁。
琴酒看着面前的薄薄的兩張紙頁，右上角印着一個棕長發綠眸少女的頭像，比現在的她看起來稚嫩幾分，更能看出小時候的影子。
他扯着嘴角看着對方的生平資料，內容包括港口黑手黨的身份和這些年的入學經歷都在上面，還有些能查到的其他事迹。
比如說，對方經過那裏真的是巧合，她這些年不時倒賣炸彈，今晚是兩邊人正好撞上了同一個地方。
而讓收集信息的伏特加有些詫異的是，那個跑起來一見就是個體力廢材的人居然在黑手黨里的工作是暗殺和善後。
后一個先不提，暗殺她真的沒問題嗎？
伏特加想來，對方被派到一個普通大學讀藝術院，大概就是被組織邊緣化的證明吧？
……
某片遠離住宅區的倉庫。
打了一晚上電話的七瀨理此時手裏握着卷淡黃色的羊皮紙，莫名打了個噴嚏。
“沒事吧？”□□東京分部據點的負責人惶恐關切地看着她，“七瀨大人，您是感冒了嗎？”
“沒有，大概什麼人在想我？”
比如說，黑澤陣。
她搖搖手上的羊皮紙，扔給他，“把它燒了吧。”
“是。”
丟進火里的羊皮紙從邊緣開始捲曲焦黃，被火舌逐漸吞噬。
若有人觀察的話，隱約能看見殘存的紙張上面記錄著些許港口黑手黨內部成員的異能目錄，她本人的信息也在上面一閃而逝，隨後被火光吞沒。
誰知道A那傢伙巧合被久作和她誤殺前為什麼要無聊的搞出份危險的名單，被人帶了出來。
羊皮紙燒完后的灰燼被風捲走，背後的夜色中，看過這份名單的幾具屍體倒在倉庫中，無聲無息，無人在意。
沒有任何殺人手法痕迹與兇器，死因卻是突然窒息的完美犯罪，沒有什麼需要擔心，就是警察與偵探來了，也找不出線索。
分據點的負責人回頭看了眼，太明白這個女生的危險之處。看似美麗出色的外表和尋常普通的身體素質，不用武器、無需接近，卻可以輕易奪走一個甚至一群人的性命讓他們無法呼吸。
七瀨理摸摸口袋，為了不浪費乾脆把兩顆黃色檸檬往後一丟。
兩人離開后，只剩空氣中飄來的幾句話——
“你知道嗎，我戀愛了。”
“啊……恭喜？”負責人擦擦汗，嘗試接話。
七瀨理滿意極了。
果然，只有廣津先生和織田給了她真誠的祝福是有哪裏不對的。
這不，她就收到了第三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