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0壞人日記027
被驟然喊到名字的姜擇秋身體一怔,二話不說便反手順着姜意的手腕,將她往自己的身後一拽,與此同時空出來的手將符紙往外一甩,幾張薄薄的符紙立刻以姜擇秋為中央,向四面擴散,鑄成了銅牆鐵壁。
也是在這一刻,黑霧如同瀑布往下砸來。
怪異的碰撞聲下,姜擇秋回頭看向姜意,冷笑一聲:“你找他保護你?一一,不合適。”
如果此刻面前的人不是姜意,姜擇秋會說:
你找他保護你?白日做夢!
而非簡單的三個字:不合適。
姜意顯然是個乖巧的端水小甜妹,見到姜擇秋這幅模樣,抬手就抱住了姜擇秋的胳膊,一雙晶亮的眼睛望着年輕男人:“哥哥好厲害。”
其實姜意在關卡中也見到過與姜擇秋類似的天師,只不過與姜擇秋不同的是,他們顯然沒有那麼大的本事。姜擇秋僅僅只靠幾張簡單的符紙便輕易擋住了黑霧的侵襲,那黑霧在撞了幾次卻還是無法如願撞碎銅牆鐵壁后已然氣急敗壞,驟然化作了人形。
蟾蜍精所化的人形長相格外醜陋,身材瘦長像一根竹竿一樣,他的瞳孔是橫向的,眼睛顯得格外大,貼在臉上有種怪異到甚至詭異的感覺。男人膚色偏黑,眼神陰惻惻地盯着陣法內的四人。
逍遙子半截身體被砸在土裏,這會兒還暈着。那個年輕的天師一手護着女孩,略顯防備的視線卻是看向另一側的男人。而那男人眼眸深邃,視線里夾雜着旁人完全看不懂的暗沉。
直覺告訴蟾蜍精,天師和這個男人之間的關係似乎並不怎麼樣。
心生一計,蟾蜍精突然靠近了陣法,臉上浮起了笑,“喂,你知道白梵寺的和尚為什麼要跟我合作嗎?我可以給他很多功德。你呢,你有什麼想要的嗎?只要是你想要的,只要你願意殺了這個天師,或者把這陣法破壞掉,我都可以幫你。”
“金銀財寶,你想要有花不完的錢嗎?”
“或者女人,你想要嗎?我看你是跟那個女孩子一起來的,你是不是很喜歡她?我可以讓她做你的奴隸。”
“還是名氣?”
“可是。”姜意從姜擇秋的身後探出一個腦袋,一邊在心裏感慨這隻蟾蜍精口味好重,喜歡一個人就要讓他做奴隸,一邊無辜的道,“前輩只想死誒。”
蟾蜍精:“?”
姜擇秋:“?”
姜意眨眨眼:“真的呀,前輩不喜歡錢,也不喜歡名氣,至於女人……大概有億點點喜歡我,但他更喜歡的是去死呀。”
蟾蜍精聽得滿頭問號。
這年頭竟然還有人喜歡自己找死的?
這不妥妥神經病嗎?
還是說這女人在耍他?
蟾蜍精不善的目光倏然落在姜意的臉上,姜意長相干凈又漂亮,那張白皙的臉蛋似乎只要被他用手指輕輕一掐便能掐爛掉。她若是敢耍他,就絕對會是第一個死在他手中的人。
沉默間,有陸逢舟低低的笑聲傳來。
他抬起眼眸直直看向蟾蜍精,似笑非笑地問:“我想死,你也能讓我死?”
說話間,他已然一腳跨出了陣法。明明是同一片空間,但陣法外和陣法內是完全不同的感覺。陣法外寒風肆虐,消失的黑霧再度席捲而起,瞬間將陸逢舟團團位置,沒有留下一絲一毫的縫隙。
姜擇秋望過去時正巧是陸逢舟被黑霧包裹之際,年輕男人的眉心微微一折,腳下的步子下意識一抬。然而下一秒,他的視野中便出現了一隻蒼白的手——
從流動的黑霧中探出來,不費分毫力氣。陸逢舟像撕一張白紙一樣,輕易扯開了濃郁的黑霧。黑霧將他包裹了數十秒,等他再次邁步走出來,身上卻乾乾淨淨,別說是血跡,連頭髮絲都沒亂。
蟾蜍精倏然瞪大眼睛。
它壓下了心頭的驚慌,它的黑霧就像是刀刃,被黑霧碰到的人哪怕不死也殘。可這並未在陸逢舟的身上發生,它醜陋的臉上露出驚愕,卻先注意到了陸逢舟的視線。男人的眼眸深深,此刻卻夾雜着幾分嗤笑和遺憾,陸逢舟看着乾淨的手臂,低聲道:“可惜。”
可惜什麼?
可惜沒把他殺了?
還未等蟾蜍精想明白,原先那隻率先從黑霧中探出來的手已然在它毫不知情的某一刻掐上了它的脖子。陸逢舟眯了眯狹長的眼眸,微微耷拉下去的眼角正無聲訴說著潔癖發作時的厭惡,他深深望着蟾蜍精,那蟾蜍精此刻自然也不會輕易等死,倏地猛烈掙紮起來。
他的掙扎看上去格外驚恐,像是已經提前預感到了什麼。與此同時,一直在旁沉默不言的普空和尚也微微變了臉色,梵音和黑霧倏然升起再次將陸逢舟團團圍住,眼見着普空和尚上前一步,手中已然出現黑色的佛印,姜擇秋將姜意往陣法內一塞,閃身出去時符紙再次被扔出,那符紙就跟有GPS自動定位似的,立刻便黏上了普空。
姜擇秋冷眼看着他:“大師,你原是白梵寺的高僧,何必走到這一步?”
普空身上的袈裟被封吹地獵獵作響,他抬起眼睛看向姜擇秋時眼中已然被濃郁的黑色完全吞噬,有黑色的液體從他的眼睛、鼻子和耳朵中緩緩流淌下來,等黑水落在地面又變成了扭曲的蟲子。
姜擇秋忽然明白了。
這十年間真正的普空大師早已被慾望和蟾蜍精吞噬得一點都不剩。
留下的只是一個被慾望驅使的軀殼。
那些黑色的蛆蟲在地面上扭動着,普慧呆愣愣地看着眼前一幕,最終只是緩緩閉上眼睛,雙手合十時輕聲道:“阿彌陀佛。姜施主,今日之事,便拜託你了。”
這是要清理門戶的意思。
姜擇秋隨口應了一聲,下一秒耳畔傳來爆炸一般的聲音。蟾蜍精齜牙咧嘴地尖叫着,黑色的霧氣愈發濃郁,到最後竟然形成了碩大的球形,但就如氣球被輕輕一戳,啪嘰一下便碎了個徹底。在陸逢舟徹底撕碎黑霧之前,蟾蜍精的屍體已經被扔了出來。
飛出去的時候甚至砸斷了一側的樹木。
陸逢舟垂下眼眸擦拭着修長的手指,腳下輕輕一跨,隨意地走了出來。
他回頭,看着姜擇秋,意味不明的低笑:“我不能保護她,你能?”
姜擇秋:“……?”
他手中的符紙貼在普空的身上。隨着蟾蜍精的死去,普空眼中濃郁的黑色也在逐漸消失,他哐當一聲狠狠摔在了地面上,身上的符紙開始燃燒,火苗燒到了普空的袈裟,隨即像是被點燃的乾草,火苗迅速爆炸,在瞬間便將人燒了個乾淨。
姜意此刻也已經從陣法中鑽了出來,那火苗跳躍時,她特地往邊上側了一步,恰好站在陸逢舟的身旁。於是端水大師姜一一再次出馬,眼眸比夜晚的星空還要璀璨,“前輩好厲害。”
陸逢舟聞言卻問:“那我跟他誰厲害?”
姜擇秋也在瞬間將目光投了過來。
姜意麵不改色:“哥哥和前輩辛苦了一晚上,想要吃夜宵嗎?我們去吃燒烤好不好?我想吃烤牛肉和烤魷魚。”
她說話的時候一貫無辜,明知道她是在故意轉移話題,但兩個男人卻都沒多說什麼。
見兩人都默默同意了,姜意那張漂亮臉蛋上的笑容更深了。雖然事情解決了,但說實話她實在是很好奇,記憶中不太愛說話的哥哥什麼時候有了這麼牛的技藝,成了位天師。而且她家哥哥和陸逢舟顯然不是簡單的認識。看眼下這情況,倒是像極了關係不太好的熟人。
姜意心裏想着事兒,往前走時小皮鞋似乎踩到了什麼。她拎着裙子後退一步,正巧看到那個在關鍵時刻被砸暈、打架一點力氣沒有出的逍遙子已經睜開了眼睛。逍遙子剛才花了半天才把自己的下半截身體挖出來,若非身懷本領,可能要給警察打電話讓人過來挖。
他的視線先在周圍感受了一圈,察覺到那股屬於惡鬼妖物的氣息已經逐漸消散,腦海中回憶起自己被蟾蜍精丟下來時似乎正巧有其他人找上門。難道是那幾人把蟾蜍精消滅了?
可不對啊。
那蟾蜍精知曉艮山派的存在,他還未試探出這其中的原因,就被那囂張的蟾蜍精被扔遠了。
逍遙子一邊思考着一邊從地上爬起來,隨即便注意到了身側有個年輕的女孩子正拎着裙子看着自己。她歪了歪頭,逍遙子也皺了皺眉。這姑娘的五官怎麼看着有些熟悉,長得有點像姜擇秋那叛徒?
想到姜擇秋,逍遙子渾身的血液幾乎都要逆流,差點咬碎一口牙。他深吸一口氣,正欲將這種恨意壓下去,卻聽到了熟悉的聲音:“一一,走了。”
順着那道聲音望過去,逍遙子的眼瞳瞬間緊縮——
姜擇秋!
竟然真的是姜擇秋!
年輕的天師肩膀上蹲着一隻黑貓,他英俊的眉眼冰冷得像是萬里雪原。
是他,一定是他!
只有姜擇秋才會是這幅毒蛇一樣,冷冰冰的像是永遠捂不熱的樣子!
“姜擇秋——”男人的名字從逍遙子的牙齒縫裏鑽出來,他的眼瞳中瞬間染上了血絲,死死望着姜擇秋,“就是你個叛徒,身為天師卻自甘墮落,竟然和妖物勾結!我艮山派養你二十多年,你就是這麼回報我們的!畜生!你怎麼敢的!你知道不知道艮山派因為你死了多少人,你怎麼還敢出現在我面前!”
話說到最後嗓音已然嘶啞。
那彷彿夾着碎石,含着血的質問並未讓姜擇秋面色大變,倒是先讓逍遙子噴出一口血。
逍遙子從當年姜擇秋叛變便開始追尋他的蹤跡,勢要給艮山派枉死的無辜長老和弟子們報仇。結果這血海深仇還沒有報,人就來了這個陌生的世界。原以為他這輩子都沒希望替艮山派清理門戶,卻不想蒼天終究是待他不薄,竟然讓他碰到了姜擇秋!
“姜擇秋,你殺了四長老,毀了整個艮山派,今日我必要你血濺當場!”
凄厲的吼聲幾乎響徹了整個白梵寺。
然而被洶湧澎湃的恨意衝擊的姜擇秋本人卻在見到逍遙子時,只扯了扯唇,輕易便無視了他歇斯底里的模樣。他單手搭在姜意的肩膀上,垂下眼眸,還是往常那副冷冷淡淡、沒什麼表情的模樣:“一一,這人剛才被那蟾蜍精一揍,腦子好像壞掉了。”
姜意乖乖點頭。
姜擇秋:“哥哥自幼遵紀守法,堂堂正正三好青年,從來不做他口中之事。”
姜意繼續乖乖點頭:“我相信哥哥的,哥哥剛剛還為好多人解決了禍害。”
陸逢舟看了眼冷着臉的姜擇秋,再看恨意滋生的逍遙子,不知道是想到了什麼,忽而低低笑了一聲。
男人的笑在此刻顯得有些突兀,輕易吸引了兄妹倆的目光。
他便道:“造謠犯法,姜先生需要我介紹律師嗎?”
他一說完,姜意便小聲道:“可是我覺得介紹精神病院更管用誒。”
作者有話說:
來了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