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正文完結
裴依然其實不是第一次看蘇宜準備秀展，蘇宜第一次的秀展是在國外，進德思娜之前，她的個人秀，當時蘇宜給她打電話了，讓她如果有空可以過去，沒過兩天她收到蘇宜寄來的飛機票，她當時不想遇到蘇長和，就沒打算過去。
她知道蘇宜是對父母還抱有一點期待的，哪怕蘇宜掩飾的再好，她還是能感覺的出來，給她寄飛機票的第二天，她聽說蘇長和去了隔壁市打官司，一個很大的經濟糾紛案，她猜想蘇長和是過不去蘇宜那邊了，她便請了兩天假，飛了過去。
沒有告訴蘇宜，沒有必要，她給不了蘇宜多餘的關心，就不要給她過多的期望。
她看到蘇宜在檯子後面忙着給模特整理衣服，有化妝師，她還是忙前忙后，看起來緊張的很，在開始前她拉身邊的人問：“十一號位置的人來了嗎？”
身邊的工作人員回她：“沒有，十二號的也沒來。”
她哦一聲，垂眸，神色淡淡的。
十一號是她預留給自己的位置，蘇宜總是在一些小事上，暴露她的在乎，這麼多年她偽裝的再好，也不過是偽裝。
她沒有出現在蘇宜面前，而是站在最後面的陰影里，看完一整場的秀展，好評很多，前排的幾個專業人士給出相當高的評價，聽說還有德思娜的設計師，對她作品讚不絕口，說她很有天賦。
蘇宜只是站在人群里，淡淡的笑。
和現在比，那時候的她更顯稚嫩，現在的她落落大方，蘇宜看到裴依然和許若星，頓了兩秒，耳邊是沈如雪的聲音：“蘇宜，我這個腰帶要不要再繫緊一些？”
蘇宜回神，低下頭給沈如雪整理衣服。
會議室里陸續進來不少的人，裴依然和許若星沒有進去，只是站在最後面的門口，蘇宜忙完看向那邊，遠遠看一眼，目光平靜。
好幾年前，她一直期待裴依然的到來，後來那樣的期待被一次次的失望淹沒，她變得不那麼在乎了，現在徹底放下那些過去，裴依然卻站在當初的位置。
除了滑稽好笑外，她只剩下悵然。
原來有些感情是可以彌補的，有些不可以，她對許若星說的是真心話，知道蘇長和和裴依然的過去后，她能理解裴依然的決定，也覺得裴依然當初的選擇沒有錯，如果她真的因為自己委曲求全，只怕最後痛苦的是兩個人。
但理解裴依然的決定，不代表她就能完全接受，那些賦予她的痛苦，失望，日日夜夜折磨她，蘇宜既然已經選擇和過去和解，就不會再委屈自己。
她的目光被裴依然捕捉到，兩人對視幾秒，蘇宜禮貌性的笑笑，隔了會，裴依然點頭，笑了笑。
許若星看母女兩人互動，沒說話。
模擬秀正式開始，小小的會議室里格外安靜，許若星陪裴依然站門口看完一整場秀展，陶月最後出來的時候，燈光打在她身上，陶月腳步踩得很穩，抬頭，一掃剛剛緊張的神色，側臉透着屬於她的自信和傲氣，把一件衣服撐起來的是人，把一個人撐起來的是骨相和神態，陶月，現在就是最佳狀態。
沒意外，陶月下去好幾秒才發出掌聲，沈如雪站在蘇宜身邊：“這女孩，你哪裏找來的？”
當初讓她們做配還不是很樂意，想着會不會把新人氣勢壓下去，但她不得不承認，有些人天生屬於舞台，陶月就是，剛剛在換衣服的時候沒什麼氣場，一在燈光下就閃閃發亮，她在圈子這麼多年的經驗，都能粗略看出來，這以後絕對不是泛泛之輩。
蘇宜說：“公司招來的，你也覺得她不錯？”
“何止不錯啊。”沈如雪說：“簡直太厲害了，她才多大，就有這樣的底子，我們當初都沒有這麼好的底子，要不，轉給我？”
她有個工作室，掛靠在一個經紀公司旗下，規模不大，但裏面哪個不是上過國際秀展的，不知道多少公司想從她那裏買一個模特都沒機會，這次來給蘇宜幫忙，也是因為幾年前被蘇宜照顧過，沒想到來這裏還能挖到寶。
蘇宜說：“你和她商量吧，只要她同意，我沒意見。”
沈如雪咋舌：“真捨得？”
蘇宜說：“不過你要先過許若星那關。”
沈如雪捂嘴笑：“誰不知道你家許總最會做生意。”
蘇宜笑笑，再抬頭去看門口時，裴依然已經走了，許若星沖她們走來，沈如雪說：“那我先去找陶月說說了？”
蘇宜點頭。
沈如雪離開，許若星站在蘇宜面前：“聊這麼開心？”
蘇宜說：“她剛剛在和我說事情。”說完看着許若星：“我媽怎麼來了？”
許若星說：“來公司拿資料，順便看到了，就過來看看。”
蘇宜點頭。
許若星說：“她剛剛說，你設計的作品很不錯。”
遲到這麼多年的誇獎，蘇宜很平常心，她笑：“謝謝她了。”蘇宜看着許若星：“也謝謝你。”
她知道裴依然不是會主動來看她秀展的性子，肯定是許若星說了什麼，兩人才一起來，許若星啞口，看着蘇宜，身側的人來來回回，蘇宜拉她手，牽在手心，誠摯而坦然：“老婆，謝謝你。”
謝謝你讓我解開心結，和那段歲月告別。
許若星目光添了柔軟：“蘇宜……”
蘇宜突然很想抱她，但這樣的環境不適合，她低頭，岔開話題：“有個事想和你說。”
許若星嗯一聲：“什麼？”
蘇宜說：“剛剛沈如雪說想簽陶月。”
許若星頓了下反應過來：“簽陶月？”
蘇宜點頭：“她很看好陶月。”
許若星問：“陶月怎麼說的？”
蘇宜回她：“我也不知道。”
兩人看向陶月那裏，沈如雪跟在陶月後面說話，陶月神色有些為難，不知道她們會討論出什麼結果，蘇宜問許若星：“如果，陶月願意去，你會放人嗎？”
許若星開口：“蘇宜，我不是慈善家。”
蘇宜點頭：“知道了。”
許若星看她神色：“不高興？”
蘇宜說：“沒有，就是突然覺得立場不同，選擇也不同。”
站在S·X的角度，作為設計總監，她當然不會願意看到陶月離開，但她心底也知道，陶月跟着沈如雪才能大放異彩。
許若星聽她感慨的樣子失笑：“我雖然不是慈善家，但我也不是阻攔別人前途的劊子手。”
蘇宜側頭看她，許若星抱怨：“蘇宜，你是不是把我想的太壞了？”
“沒有。”蘇宜憋着笑，許若星說：“我不信。”
蘇宜眼底都是笑意：“真沒有。”
兩人站在人群里嬉笑，蘇宜神色是很放鬆，眉目愉悅，裴依然打完電話回來的時候看到這一幕，她微微揚唇，離開了公司。
大抵是沈如雪的邀請給了陶月底氣，不管是排練還是正式上秀展，她都沒有表現出絲毫的緊張，反而把自信和傲氣的那股勁拿捏的更好了，蘇宜坐在台下，聽着身邊的人用外語誇讚：“太棒了！剛剛那個是哪家作品？”
“S·X的，設計師蘇宜，模特叫陶月。”顯然身邊的助理做好充足準備，蘇宜帶S·X的模特過來排練時和同行打過照面，也和這些業界人士熟悉，尤其是黎晨，來秀展不過幾天，已經里裡外外全部打點好了，不得不說外交能力之強，蘇宜佩服。
“蘇宜。”黎晨在幾米外叫她，附近的人都張望過來，秀展已經結束了，她們在討論剛剛的作品，蘇宜走到黎晨身邊，聽到她說：“穩了。”
蘇宜看她：“定下了？”
黎晨點頭：“我剛剛接到通知了。”
世元秀展雖然不會搞什麼排名，但也會就每場次每個品牌做調研，所有線上和線下直播的調研，這一期世元秀展，S·X這匹黑馬做定了。
黎晨剛過來之前還接到通知，說是讓她準備一個直播採訪，雖然沒有硬性規定，但通常只有最受歡迎的設計作品才有這個待遇，所以這次肯定沒問題。
蘇宜長舒一口氣，從來這裏后她幾乎腳不沾地，每天只睡小時，不停的排練，看作品，精益求精，有天夜裏三點多她爬起來去看衣服，把黎晨嚇了一跳。
她說：“那你去接受採訪？”
“我不去。”黎晨笑：“你老婆去。”
蘇宜微怔：“她來了？”
許若星前兩天說過來的，和淮海的官司完美落幕，那邊居然同意了判決書，沒有上訴，蘇宜聽許若星說陳錦去過公司幾次，去找她媽，但說了什麼沒人知道，之後淮海那邊沒了動靜，一直到上法庭。
新上任的是從國外聘過去的專業經理人，因為渠總這一次影響太大，淮海短時間內要調整業界方向，新老闆還主動約了許若星吃飯，姿態擺得很低，和渠總完全不同的處事風格。
原本處理好一切就準備過來的，後來被分廠拖了兩天，蘇宜就讓她別過來，反正再過兩天也就回去了，誰知道她還是趕過來。
蘇宜低頭笑，想拿手機給許若星打電話，聽到陶月的聲音：“蘇總監。”
她轉頭，陶月站在身側。
陶月是有話要說的樣子，蘇宜放下手機，聽到黎晨說：“我出去看看她來了沒有。”
蘇宜點頭，黎晨離開休息室，走廊人來人往，蘇宜和陶月坐在休息室的沙發上，她看向陶月：“是沈如雪的事情？”
陶月咬唇：“您都知道了？”
蘇宜笑：“你是想過去？”
陶月低頭：“對不起。”她下意識的道歉，能有再次站舞台上的機會，是蘇宜給她的，她理應好好的待在S·X，但聽到沈如雪的邀請，她很可恥的心動了，她想站在更高一點的地方，看看遠處的風景。蘇宜說：“不用道歉。”看着她這副歉疚的樣子，蘇宜說：“畢業之前，我接到德思娜的邀請。”
陶月看着她，蘇宜說：“當時我老師說，最好等我學業結束再過去，但我還是過去了。”
和現在陶月的處境，有異曲同工之處。
陶月看着她，蘇宜說：“人想往高處走，是本能，不是錯誤。”
她嗓音淡淡的，語氣溫和，陶月發現蘇宜總是這樣，從來不會說很多的大道理，但每一句都值得她三思，她好喜歡這樣的蘇宜。
陶月看她目光帶一些敬仰，還有愧疚，她說：“我還以為你會怪我。”
蘇宜想到許若星那句話：“陶月，你是不是把我想的太壞了？”
“當然不是！”陶月神色微變，比剛剛在台上還緊張，她身體繃著，立馬搖頭：“我沒有這麼想，蘇總監在我心裏，一直都是最好的。”
話音剛落，門被敲響，門口站着一人，蘇宜和陶月看過去，許若星站在門口，定定看着她們。
陶月更緊張了。
蘇宜開口：“好了，我說笑的，別介意。”
陶月搖頭：“我不，我不介意。”
蘇宜說：“你工作的事情，先和黎晨去談吧。”
陶月起身：“好的，謝謝蘇總監。”看眼許若星，點頭問好：“許總。”
許若星不輕不淡的嗯一聲，陶月擦過她身邊，離開了休息室，蘇宜看到許若星走過來漾着笑：“許總。”
她每次這麼叫都帶着撩撥意味，這次也不意外，許若星看眼她，坐在沙發上，蘇宜看她和自己坐的離兩個手臂的距離，不由滑過去：“許若星？”
不理她。
再叫：“老婆？”
幾乎是含在耳邊，許若星快小半個月沒見到她了，下了車就直接趕過來，然後聽到陶月的話。
她心裏有點堵，蘇宜挨着她：“許總？許若星？若星？星星？”
一邊叫一邊看她臉色，許若星臉繃著，蘇宜很快的親她臉頰，柔軟的感覺襲來，許若星心底柔成一片。
什麼氣都消了。
蘇宜說：“她來只是和我說沈如雪邀請她的事情。”
許若星不輕不淡：“嗯。”
蘇宜摟她胳膊，撒嬌的語氣：“是真的。”
許若星說：“我知道，她前兩天和我說了。”
蘇宜看向她：“那你還生氣？”
許若星說：“我沒生氣。”
蘇宜說：“真沒生氣？”
許若星說：“真沒有。”
蘇宜哦一聲，剛起身就被許若星拉着手臂拽懷裏，許若星從她身後抱着她，蘇宜抿唇笑，許若星附在她耳旁：“好吧，有一點點。”
蘇宜聲音漾着笑：“只有一點？”
許若星不說話了。
蘇宜轉過身，和許若星面對面，許若星顯然說要準備接受採訪的樣子，穿着職業套裝，秀髮盤在耳後，一絲不苟，妝容精緻的很，她這副嚴謹樣子和隨性些的蘇宜成對比，蘇宜理了理她領子：“一會要接受採訪？”
許若星點頭：“嗯。”
蘇宜：“那我還能親你嗎？”
這麼直白大膽的話，從蘇宜嘴裏說出來，許若星終於綳不住了，她垂眼，眉目間蘊着笑意，蘇宜問：“可以嗎？”
話音剛落許若星單手托着她側臉，湊上前，親了親蘇宜的唇角。
只是淺淺的碰了下，她鬆開蘇宜，說：“可以。”
蘇宜揚笑。
許若星看她眉眼，聲音低低的說：“蘇宜，你在我心裏，也是最好的。”
剛剛陶月的話被許若星刷新，再聽到這句話，蘇宜心尖輕顫，和剛剛的平靜截然不同，她抿唇，眼眶一熱，蘇宜眨眨眼：“你也是。”
她說完悶在許若星的懷裏，許若星低頭：“是什麼？”
不是預想中的回答，隔了會，蘇宜才說：“是人間貪念。”
許若星，你是我的，人間貪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