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回家
蘇宜聽到黎晨說的耍酒瘋，下意識看向許若星，許若星仍看黎晨，沒說話，蘇宜小聲問：“耍酒瘋嗎？”她轉回視線：“你？”
黎晨頭疼：“嗯。”
蘇宜更小聲的問：“那你和你姑姑一起睡了？”
話說完許若星捂住蘇宜的嘴，黎晨也抬頭看向兩人，顯然不太能理解為什麼蘇宜會覺得耍酒瘋就是一起睡覺，但看許若星捂着她嘴的樣子。
估摸兩人沒少‘耍酒瘋"。
她悶咳一聲：“只是耍酒瘋。”
許若星不輕不淡的哦一聲，語氣里有莫名的意味，黎晨做了多年好友，豈能聽不出來，她瞥眼許若星，低頭吃水餃。
臉都要埋進碗裏了。
正如她了解許若星，許若星也了解她，尋常的酒瘋怎麼值得她現在‘回味"這麼久，但黎晨是絕對不會冒犯蘇遇冉的性子，最多是——擁抱，親吻。
客廳里的氣氛有些尷尬，三人各懷心思，蘇宜被許若星捂着，她慢慢拉下許若星的手，小聲問：“不是嗎？”
許若星搖搖頭。
依照她對黎晨的了解，如果兩人真發生關係，黎晨今天門都不會開，根本不會和她們見面，別看這人平時八面玲瓏，交際圈很廣，似乎和誰都能聊得來，其實她感情方面一片空白，純情的很。
黎晨聽着兩人不避諱的聊天，悶頭吃水餃，吃得快，被噎了好幾次，還是許若星給她遞水才順下去。
飯後黎晨去洗碗，手機鈴響起，許若星喊：“黎晨。”
黎晨扭過頭，許若星抬下巴：“手機。”
蘇宜看到閃爍的屏幕，說：“是你妹妹。”
黎晨手一頓，立馬轉過身，手上的泡沫都沒洗乾淨，只是抽了一張面紙擦了擦，從茶几上拿了電話。
接通后也沒說話，聽着那端說，末了問一句：“幾點？”
那端又說了兩句，黎晨說：“知道了。”
她掛了電話。
許若星看着她，黎晨說：“她今天出國了。”黎晨心情又不太好，勉強笑：“上午。”
蘇宜看眼許若星，坐在她身邊，也不知道安慰什麼。
她記得第一次聽到黎晨提起她姑姑，是很緊繃的情緒，那時候她姑姑逼着她相親，她很憤怒，現在聽到她離開的消息，心態居然如此的平和。
蘇宜問：“你沒事吧？”
黎晨說：“沒事。”她坐在沙發上，手機放旁邊，蘇宜看着她這副樣子，驀然想到以前出國，她再次聽到許若星的消息也是這般。
不是因為放下，而是被她壓在心底最深處。
黎晨，現在好似就是這樣。
她更沉默了。
黎晨干坐幾秒，起身：“我去給你們切點水果。”
許若星見狀和蘇宜對看一眼，誰都沒有上前，安靜的房間裏，黎晨待在廚房裏切水果，身影寂寥，幾秒后許若星找到音響開關，她打開音響，客廳里響起舒緩的音樂。
黎晨手一頓。
這是蘇遇冉很喜歡的音樂，她一直欣賞不來，但還是買來反覆聽，這樣的事情，她做過很多。
自我感動嗎？
並不是。
這只是她刻入骨子裏的習慣而已。
黎晨昨天做好她離開的準備，去工作，假裝和平常一樣，送蘇宜下班，陪她吃飯，但在酒後看到蘇遇冉的剎那，她知道那些偽裝都破裂了。
蘇遇冉甚至不需要做什麼，她就滿盤皆輸。
現在她，真的離開了。
黎晨心裏空了一塊，無風，卻覺得涼颼颼的。
她切了很久的水果，返回時看到蘇宜和許若星很小聲的說話，她把果盤遞過去，說：“吃完你們回去吧，時間也不早了。”
許若星抬眼看她，幾秒后，點頭：“好。”
蘇宜還想說話，被許若星握住手，她默了默，沒再開口，她們吃了水果，黎晨打開了電視機，充當背景音樂，放的什麼她其實也沒太聽清，許若星對她說：“這兩天你在家休息？”
黎晨轉頭：“不用，我明天早上就可以回去上班。”
許若星說：“那行，淮海那邊的官司，你來負責。”
黎晨沒意見，送許若星和蘇宜上電梯的時候，她看着電梯裏的人，點點頭，說：“謝了。”許若星笑笑，放下心，和蘇宜一道回了車上。
蘇宜還是擔心：“黎晨不會有事吧？”
許若星說：“不會的。”
蘇宜看眼電梯，回到車上才說：“我以為她姑姑不走了。”
昨天看蘇遇冉的樣子，不是無動於衷，或許她們的感情，不是黎晨一頭熱，蘇遇冉也是有感情的，但她為什麼還會離開呢？
許若星看着她，坐在車裏，突然伸手牽着蘇宜，說：“我記得第一次見到她姑姑，是黎晨在學校和別人打架。”
蘇宜聽得入神。
許若星說：“那次打得很兇，驚到老師，後來就被叫了家長。”
“因為別人罵黎晨野孩子，沒人要，說她命硬，剋死了父母。”許若星說：“我記得她那天到學校，態度很強硬，一定要對方道歉。”
許若星那時候對黎晨印象還不是很深刻，但就是那次，她認識了黎晨。
那時候蘇遇冉年紀不大，站在黎晨身邊，更像她姐姐，但她對上老師和另一個學生家長，氣勢完全沒有落下，她站在那個挑事的孩子面前，繃著一張臉，不疾不徐的說：“向黎晨道歉。”
那個同學被她看的想哭，然後被他媽媽一訓斥，哭哭啼啼的道歉。
蘇遇冉站在他媽媽面前，面對一個成年人，她卻顯得越發冷靜，穩重，絲毫不露怯，那個家長明顯還想說黎晨兩句，但被蘇遇冉的氣勢震住，愣是沒有說出什麼話。
最後那個孩子哭啼啼的離開，班級里的同學都知道，黎晨有個很兇的姑姑，不能惹她。
許若星說到這裏有些好笑，她看向蘇宜，說：“然後我在教學樓拐角又遇到她了。”
蘇宜看向許若星。
許若星握了握她的手。
那是上課，她因為肚子疼去了廁所，走到拐角碰到了黎晨和蘇遇冉，她沒上前，就站在拐角的地方，聽到蘇遇冉說：“黎晨，我今天在老師和你同學面前發火，不是為了給你撐面子，是因為你同學做錯了，但是你要知道，你確實沒有父母，這是事實，不管你多委屈，都改變不了的事實，以後這樣的傳聞，還會有很多很多，你不可能每次都用爭吵和打架來解決，你應該試着換一種解決辦法。”
後來她就走了。
黎晨坐在樓梯過道的樓梯上，她等蘇遇冉離開之後才走過去，和黎晨打招呼。
許若星說：“她姑姑和她不一樣，她姑姑非常理性。”說完她捏捏蘇宜的手背，繼續說：“她的離開，不是因為想要逃避和黎晨的感情，相反，她是在直面面對。”
蘇宜不懂，皺眉看着她。
許若星說：“黎晨從未離開過她。”
只一句話，蘇宜明白了。
從未離開過，都是在觸手可及的地方，黎晨真的能確保自己的喜歡，是純粹的喜歡，還是因為長年累月的習慣？
蘇遇冉的離開不僅僅是幫助黎晨確認，也是在幫助她自己確認。
蘇宜說：“她姑姑，很不一樣。”
許若星笑了笑，看着蘇宜，沒說話。
蘇宜察覺她眼神，有些莫名：“怎麼了？”
許若星說：“你也很不一樣。”
蘇宜被她說的臉微燥，低下頭，催促：“開車。”
許若星鬆開她的手，車緩緩離開小區，蘇宜坐在車上，偶爾看着車窗外，和許若星在一起后，她生活充實了很多，許若星會帶她去見朋友，認識新的人，會給她說以前的事情，今天從姥姥那裏出來，她其實特別的難受，從小到大的奢望被裴依然和蘇長和親手碾碎，不留一點幻想的念頭。
但許若星沒有給她很多難受的時間，她拉着自己去見黎晨，她給自己說黎晨的故事，那些故事沖淡她心底的悲涼，讓她的心情趨向平靜。
她第一次用冷靜的心態，去想關於父母的事情。
蘇宜扭頭看着許若星。
許若星雙手放在方向盤上，袖口往上折起兩道，露出纖細的手腕，星空內飾的腕錶，閃着碎鑽的光，她手上戴着戒指，只是一雙手，讓蘇宜感覺到無比的熟悉和溫暖，她盯着看很久，等紅綠燈的時候，突然拉過許若星的手。
許若星轉頭，沒出聲，看到蘇宜拉着她的手，手指插進她手的縫隙里，很輕，很緩慢的姿勢，她心跳亂了節奏：“蘇宜？”
蘇宜淺淺的嗯了一聲，抬眼看着許若星，手突然用力攥着許若星的手，掌心炙熱滾燙，像極她對許若星的感情，藏在冷峰下的火山，欲噴涌而出。
車裏溫度攀升，蘇宜的手指尖刮過許若星的手背，她低着頭，聲音也有些低：“許若星。”
許若星心口一緊，看着蘇宜，昏暗的車裏，她看不真切，卻感受到涌動的情緒在發酵，如一張網，牢牢把她圈住，裏面全都是蘇宜的氣息，她抵擋不了，只是輕聲附和：“嗯？”
蘇宜繃緊聲音問她：“我們今晚，可以不回家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