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多謝誇獎

與太宰再見面時,已經是mimic戲劇落下帷幕的時刻。

他懷中抱着織田先生的屍體，常年纏在右眼上的繃帶被扯開，鬆鬆垮垮地散落在周圍。

周圍雇傭兵模樣的屍體數量之多,令我忍不住在心中感嘆織田先生能力之強。

不知道如果森先生看到這一幕的話，會不會有一瞬間因為失去了這樣一顆寶貴的“鑽石”而感到心痛。

織田先生身上的傷口被太宰的身體擋住，但是對面躺倒在地、明顯是mimic首領安德烈·紀德的人身上的傷口仍流出鮮紅的血,昭示着這場戰鬥實際上剛結束沒多久。

看來我來得剛好。

太宰似乎已經料到我會來這裏，聽到腳步聲,他頭也不回地說：

“怎麼，還沒有發現你有多不受歡迎嗎。”

我走到他的面前,低下頭看着他的臉。

儘管這個時候這樣想不太好，但是。

……好神奇,真的沒有色差。

我開口，聲音像是AI一般冷靜得有種非人感。

這聲音在房間內回蕩,讓我感覺有些可笑。

——原來真的會有人活得像個機械人啊,太宰那時形容得確實很準確。

“將織田先生交給我吧。我想他會願意與孩子們葬在一起的。”

“……不行。”

太宰治低頭看着織田先生蒼白的臉，拒絕了我。

如果計劃中的織田先生一家真的如此死去,我其實不必特意過來自討沒趣。前來討要織田先生屍體的這一舉動本就非常不合邏輯,以太宰的頭腦難免看出端倪。

“如果我一定要帶走呢？”

但是,若是由石川啄木來將織田先生帶走的話，太宰他大概會一直看着織田先生直到下葬。安吾又被我利用,間接參與進了害死織田先生的計劃中……總之，如果不是我來帶走織田先生的話,一小時的時間絕對不夠用，因此我也只能硬着頭皮頂上來。

難得露出右眼的太宰抬起頭與我對視,雙眼無神而絕望。

“這就是你的決定嗎,明明身為幕後黑手之一卻仍然要惺惺作態一番表示對舊友的情誼什麼的……”

“畢竟織田先生是為了港口黑手黨戰死,按照規定應當追加獎賞並葬入港口黑手黨的墓園才對。我也只是按照規定行事。”

我這樣辯解着。

“還請安心，我會選擇一處看得到海的位置。我記得織田先生一直想要住在靠海的房子裏，每天寫小說生活，對吧？這一點我還是記得的。”

“什麼，難道你記得這一點我要對你感恩戴德嗎。從很久以前我就想說了，你說話有時真的讓人很想衝上去給你一拳啊。”

我沉思。

“不，我認為我人緣很不錯，況且只是打上一拳就能解氣的話，大家一定沒有很生氣。”

太宰治沉下臉。

“我可沒有同你開玩笑。”

“一定要從我這裏將他帶走的話，[人間失格]會導致你的異能失控狀態解除——到那時你自己不會覺得奇怪嗎？不會半夜裏會想起這一幕時被自己噁心得吐出來嗎？不會因為害死他而感到絕望嗎？真是愚蠢又矛盾啊，所以小雞崽這種生物腦子還沒我一根手指的體積大，會被你騙到的我真是……”

“是啊，所以計劃成功還要多虧你的信任才對。我很疑惑我們之間的信任究竟從何而來，明明我們每次見面都在吵架。織田先生的屍體我今天是一定要帶走的。即使異能力被消除，我也不會打消這一想法。”

能夠避免與太宰交手是最好的情況。好不容易才擺脫如溺水般痛苦的絕望感，我並不想再體會一次。

“我想，你也不想因為重傷拖延叛逃的日期，對吧？”

太宰陷入了沉默。

良久，他開口道：

“日和……森日和。在你被冠以這個姓氏的時候我就該意識到這一點的。森，這個姓氏和你很相稱。你和森鷗外可真是相似。”

……

“啊，多謝誇獎。”

儘管這在他的眼中大概不是什麼好話。

但是對於現在的我來說，可真是難得的稱讚。

……

織田作之助是在石川宅邸中醒來的。

“織田作嗚啊啊啊——”

看到他醒來，五個孩子上前將他圍住，咖喱店老闆則與石川啄木一同抱臂靠在牆邊，滿臉嚴肅地交流着什麼。

就連小光也坐在石川啄木的身旁，那張天生便帶有憨憨氣質的臉此刻難得嚴肅起來，眼神卻仍透露着“睿智”的光芒。

她大概並沒有足夠的智商來了解情況，但是周圍沉重的氣氛使得這隻安靜不下來的哈士奇也升不起玩鬧的心思。

“……我，剛才。”

突兀從死亡中被拉扯回到人間的感受令他有些迷茫。

明明在陷入那片冰冷而無邊際的黑暗之前，他剛結束了與安德烈·紀德的戰鬥，還在勸說太宰治離開港口黑手黨。

“……這裏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