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14章
聞言,秦隱沒像以前一樣以和為貴,而是三言兩語、明褒實貶地將陳飛鶴的話堵了回去,諷刺他小人之心。
嵇雲浮抽出戒尺,他俊美的臉龐淡漠無情,彷彿天上的神佛不染情愛,但周身的墨香和書卷中養出的溫潤氣質中和了疏離感,讓人不至於不敢接近。
「噤聲。」嵇夫子手持戒尺輕敲竹桌,視若罔聞地打斷了劍拔弩張的氣氛,「今日我們探討漠北……」
粗獷的沙盤上,夫子帶筆繭的手清瘦有力,戒尺一劃便是一道河流或一座小山,漠北的地形、局勢在此一目了然。
兩位同窗擯棄前嫌,很快進入狀態開始熱烈地討論起來,嵇夫子遊刃有餘地不時點撥,語言風趣詼諧,連一旁的喬瑜也聽得入了神。
一轉眼,已是中午。
「今日便到這裏。」嵇雲浮一邊用戒尺把沙盤撫平,一邊說道:「你們二人把今日的想法整理成一篇文章,明日交來。」
「是,夫子。」
「好的,嵇夫子。」
兩位同窗同時答道。
正當喬瑜收拾好嶄新的書籍,跟在秦隱身後一起離開時,松竹般清傲的聲音響起。
「秦隱,你的伴讀留下一會兒。」
伴讀留下?
秦隱倒不擔心喬瑜在此處的安危,只是一向待人淡漠的夫子怎會……
旁人思慮紛繁,嵇雲浮沒有想太多,他只是看着凝神苦學的少年不由想起自己幼年時的艱難時光,這才心血來潮地多說了幾句。
「喬瑜,你現今距離行冠禮還有幾年?」
「嵇夫子,不足三年。」
這比估量的年齡要大一些,約莫十七歲。嵇雲浮繼續問道:「今日的課,覺得如何?」
「夫子講得極好!」喬瑜眼睛亮了起來,語速加快:「我第一次知道漠北的人文地理如此別具一格,還有行軍佈陣需要考慮如此多的方面,後勤、氣候……」
面前的少年興緻高昂,嵇雲浮不忍把原先勸說的話說出口,反而道:「你有這份向學之心很好。回去從三字經開始識字,補些基礎。」
「只要肯學,任何時候都不晚。」
「行了,去吧。」
「是,夫子。」喬瑜心情愉悅地準備離開,想着去書鋪買些書。
這時,吵鬧聲傳來。
兩人一起走到門外,只見三個健婦押着大綁的陸安停在了門廊下。
陸安形容狼狽,一身白裳蒙了灰塵,衣角像是從哪裏跌下摔的,還磨出了裂紋,俊秀的臉上怒睜着眼,想掙脫健婦的控制。
「放開我!」他梗着脖子斥責,被束縛的手也不忘整理衣衫,力圖呈現平日裏風流肆意的樣子,不想在喬瑜面前失了臉面。
「授受不親可懂?」
嵇雲浮一揚眉,手下人便立刻彙報道:「嵇大家,這人繞着府門徘徊,行蹤鬼鬼祟祟,守門的人就一直盯着他。」
「這不,剛剛這位不知哪家的小公子竟然從後門爬牆,摔到了草垛里。」
「小公子」三字重重的落下,陸安有些羞惱。
他也知道自己的做法有些冒失,可是他都一夜加一個上午沒見到喬瑜了!
初次墜入情網的陸安一腔熱血,只想着拉進與心儀之人的距離。原故事中他也是如此熱烈地追逐着秦隱,城裏人盡皆知。
門邊的喬瑜被陸安灼熱的視線鎖定,即使面具遮住了少年大部分的絕美面容,陸安還是能憑空從心底描摹出他清麗脫俗的模樣。
可惜,自己現在太弱了!根本無法接觸美人,更不用說佔有了。
陸安眼睛裏的情緒有些微的改變,渴望權力的野心混合著慾望逐漸滋長。
「行了。」嵇雲浮揮袖,令下人們鬆開了陸安。
秦隱低聲說了幾句告罪,讓陸安不至於被送至官府。不然他認親后第一天,夫子就讓父母的「假子」吃了官司,落入世人眼中總歸別有意味。
嵇雲浮本就不是循規蹈矩的教書先生,他看出陸安的心思,便讓他抄寫一冊佛經靜心養氣,明日和秦隱的作業一起交來。
看熱鬧的陳飛鶴還沒走,正好從頭到尾經歷了這個場面,想起了自家的一些糟心事。
他暗自揣摩,惡意思忖:這位小小的陪讀真是好手段!費盡心思勾引了原先的少爺,結果秦隱這真少爺一回去,又立馬改換門庭跟着秦隱。也不知是床上功夫了得,還是哄人手段高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