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第一百六十三章
徐小乖的觸手先擰開了門,徐四喜一個球咕嚕嚕滾進來,然後徐二寶從門縫裏探出個小腦袋。徐飲棠影子裏沉睡的蝴蝶接收到徐三花的蘇醒信號撲閃撲閃翅膀,建造在徐飲棠影子裏的母巢又恢復了窸窣低語的生機。
余空游懶得留下來看家庭劇場,何況徐飲棠和時月白都沒有要從床上爬起來的意思,時月白好歹還套了件衣服遮了遮身上少兒不宜的痕迹,徐飲棠就那麼君子坦蕩蕩,過審主要靠鑽進媽媽懷裏的徐二寶和用觸手纏上去檢查媽媽有沒有受傷的徐小乖。
但說實話,幾乎□□地躺在觸手糾纏之中,還一副**被充分滿足過俗稱事後的慵懶模樣,哪怕皮膚乾乾淨淨整個人散發出大理石雕塑般純粹而藝術的氣息,也讓余空游這樣帶着黃色眼鏡的成年鬼看一眼就能腦補無數。
嘖嘖嘖。
這可真是太不道德了。
余空游丟下一句「中午給你們煮紅豆飯」,慢悠悠從窗戶又飄了回去。
紅豆飯的隱藏含義對徐飲棠來說還是個超綱題,他一邊親親抱抱哄着翻了毛肚皮沒有嘬嘬就不起來的徐二寶,一邊將疑惑的視線投給時月白。
時月白的信號良好,完美接收到了徐飲棠眼神里的含義,於是嘴裏答着「是一種傳統食物」,身體如同液體般擠進徐小乖的觸手裏,靠在徐飲棠身邊。
他還順手捎上了快被徐二寶的毛球尾巴扒拉到床底下去的徐四喜,避免了一場家族霸凌事件。
徐四喜雖然還記仇時月白截胡的事情,但懂事的崽崽都是一碼歸一碼,還是跟時月白的手指蹭了一下表示感謝,才滾啊滾滾到母親身邊,接受母親慈愛的撫摸。
藍球球被摸着摸着,就變成了藍粉漸變色的球球,溫度也有所上升。棲息其中的魚頭怪們經過無數次更新換代后早已見慣不怪,就像應付季節變化一樣應付因為徐四喜情緒波動產生的氣候變化。
許許多多人身魚尾,手臂上生着薄而透明的美麗紗鰭的魚頭怪聚集到了屍骨堆成的祭祀柱前,它們的面容比起其他同族更接近人類,魚類的特徵與人類的特徵在面部融合成怪異卻又十分美麗,令人只是看到,都會感覺渾身不自在的模樣。
磷光閃閃的「衣服」披拂在它們身上,那是從戰敗的族群魚尾上活剝下的皮料製成,脖子上手臂上掛着的半透明首飾,原材料來自於親手殺死的獵物。
——母親的月光與觸鬚融入徐四喜的身體后,本來只有魚頭怪和美人魚兩種生物的世界被賦予了新的生命,細細絨絨隨波逐流的浮游生物從觸鬚間飄起,月光喚醒了腐朽的屍骨,製造出多種多樣又混沌愚昧,更接近「野獸」這一定義的生物。
藍球球里的小小世界因此而更加完善,觸鬚與屍骨糾纏形成的「陸地」也促使一部分魚頭怪爬上了岸,更多的材料與更多變的環境讓它們掌握了更精巧的建造技術與更豐富華麗的祭祀儀式。
圍繞着光禿禿的屍骨祭祀柱,從陸地延綿到深海,嶙峋錯落的神殿巍峨聳立,在沒有「山峰」這一概念的世界裏取代了世界至高點的位置,那些拖着舞衣般長長紗鰭,又身披絢爛鱗片衣衫的便是神殿的祭司,每當世界的顏色變化、溫度上升、陸地崩潰或海水湧起巨浪,它們都會一邊歌唱着對神明的讚美一邊狂亂地舞動肢體,以全部的身軀表達對神明威嚴的崇拜與恐懼。
有時候它們誇誇得好聽——一般是吹徐四喜偉大尊貴的母親,偶爾是讚美他們之間的深厚感情——徐四喜的情緒也真的會平靜下來,讓身體裏的魚頭怪們過上一段時間風調雨順繁衍生息的安生日子。
然後魚頭怪們的信仰就更加堅定了。
徐飲棠左手rua着乾打雷不下雨的徐二寶,右手rua着害羞得整個球都熱起來的徐四喜,還得分出觸鬚跟徐小乖的觸手纏纏跟徐三花的蝴蝶貼貼,同時根據他在書籍和影視作品中學習到的常識,昨晚剛這樣那樣進去過的時月白也不能在邊上隨意放置。
可以說一時間渾身冒觸鬚宛如三頭六臂,才應付過來這麼多貼貼需求。
幼崽在場,就不能繼續剛才跟時月白沒做完的事情了,好在塞滿觸鬚的皮囊把躁動***狀態的觸鬚吞噬掉就能壓下去那股熱度,時月白他不知道是怎麼做到的,反正被余空游看到的時候已經完美控制住了生理反應,一絲一毫看不出來上一秒還在——
時月白輕咬了一下徐飲棠的頸側,似笑非笑道:「這個就不用記得了。」
他沒有讀心術,但身上遊走的觸鬚跟着徐飲棠發散的思路一動作,徐飲棠在想點什麼他能猜個八成。
作為一點小小的報復,以及維持家庭和諧不能把崽崽們得罪過頭的補償,時月白點點徐二寶的小腦袋,和那張圓圓小臉上氣得這一隻那一隻擠得密密麻麻的眼睛相對,眼神一碰就達成了「嘬嘬」塑料聯盟。
徐飲棠隱約覺察到了,不過沒等他深究就被時月白拽着討了個唇舌糾纏的深吻,徐二寶趁機一頭埋進崽生極樂之地,嘬嘬嘬着明明什麼都沒嘬出來,小圓臉上竟也流露出醉生夢死般的陶醉神情。
看在徐二寶這次記得收起自己的小尖牙,外加一點被時月白聯手崽崽套路自己的報復,徐飲棠沒把徐二寶拉開,隨意地調整了個躺得更舒服的姿勢,從記憶里挖掘出能用來填充跟時月白談話內容的待辦事項。
「你還記得青霄嗎?」他問道,任由時月白抓着自己的手指摩挲,指尖鑽出幾根觸鬚搖搖晃晃,很喜歡時月白手指的溫度和觸感。
「四喜之前遇到的那個?」時月白的記性比徐飲棠好得到,立刻關鍵詞檢索出相關信息,並做出合理推測,「你副本里遇到祂了?」
「嗯,不然你就見不到我了。」徐飲棠說完,藉由時月白收縮的瞳孔和呼吸頻率,以及更明顯炸了毛的大尾巴意識到時月白的情緒不對,握着他的手安撫地親了親他的臉頰和額頭。
「副本里遇到了一些攻略以外的情況。按照青霄的說法,我的根源在虛空之海里,離得太近就容易被吸引過去,把自己人類的自我認知搞沒掉,這次多虧祂把我拽回來,只是身體形態覺醒回原本的樣子了,意識沒有受到什麼影響。」
徐飲棠向神情緊繃的時月白晃了晃手指上編麻花的小觸鬚,試圖說個讓他放鬆的俏皮話,「這些觸鬚以前都好好睡着,這次全都給吵醒了,不盯着就想往外鑽,可淘氣了。」
他的語氣簡直像在描述家裏還有一個崽,聽得徐二寶一生氣,差點沒收住牙齒咬下去,趕緊心虛地舔舔,假裝無事發生。
以人類的標準評判,真是一點都不好笑的俏皮話。
時月白配合地盡量放鬆表情,用一種新的視角去看這些黏着自己不放的觸鬚,一大半的腦子用來思考這個情況對徐飲棠是否會有不利影響,還有一小半的思維不怎麼聽話,從正經事跑偏到了正經事(自稱)上。
這些觸鬚……是不是比之前更加親近自己了?
昨晚進去的時候好像也是,溫度很高又濕又滑,在裏面血流涌動一樣一跳一跳的,沖刷而來的感官刺激強烈到差點過載,愉悅與親近的情緒也在他精神恍惚時爬進了他的靈魂,像有觸鬚在他的心口紮根生長。
還有崽崽們見到他時的反應……
時月白又摸了一下徐二寶的小腦袋,不過主要注意力還是跟着大腦里的主要思考內容,很快羅列出了一長串的檢查項目和備選方案,比徐飲棠還緊張會被拉進虛空之海的樣子。
畢竟徐飲棠本就不是什麼敏感的人設,對自身情緒變化的感覺非常遲鈍,他的隊友們也只當是大家知道了徐飲棠的醫院出身後徐飲棠就不用維持正常人的偽裝,但時月白把所有關於徐飲棠的記憶仔細扒拉扒拉,便發現徐飲棠從小時候——通過模仿而最像人的時候,到成長過程中逐漸被醫院的氣息侵蝕,再到進入遊戲后被污染異化,直至現在、按照徐飲棠的說法,恢復身體的本來形態,他身上屬於人類的情緒波動在慢慢消失,模仿出來的共情能力也在減弱。
換句話說,「非人」的成分在試圖佔據上風。
時月白完全可以推測,當「非人」的部分徹底佔據這具身體,徐飲棠便會永恆地墜入虛空之海——就像他們曾經見過的另一個徐飲棠,徹底喪失對於「人類」乃至「理性生物」的認知。
時月白可不接受自己跟徐飲棠以那種BE收尾。
而徐飲棠緊接着拋出來的,關於青霄希望他們能協助遊戲系統和遊戲玩家進行融合的請求,無疑是他目前能看到的,解決這個難題最為可行的通關路線。
「我要跟祂談一談。」時月白沒有直接答應下來,留下了還能商討價錢的餘地,又往徐飲棠身上靠了靠,佔了一點徐二寶的地盤,「跟我說說你跟祂見面的情況,越詳細越好。」
「還有,」他勾起一縷無辜晃動着的觸鬚,露出徐飲棠在訓練時才會看到的冰冷笑容,「我們得增加一門控制課程,如果你不想一覺醒來就掉到虛空之海出不來的話。」
回味着觸鬚上面甜甜的還有氣泡的可樂味,時月白不緊不慢地補充道:「那裏可沒有可樂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