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古典召靈
“我注意到你碰了那台老東西。”
從夢中醒來的第一句話,從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在床邊的“灰眼”口中吐出。他亮紫色的眼睛狠狠地盯着躺在床上的嚴道一,讓他有種鬼壓床般的無力感,無法挪動分毫身體。
“感覺如何?很喜歡嗎?”
致命的發問。並且剛好選在一個人才睡醒,精神恍惚不定的時候。
“....不。”
他感受到施加在手掌上的約束力變淺了,於是迅速地用顫抖着的指頭劃出回應。
“我本以為它是用來讚頌‘隱匿賢者’的禮具,並未想到那是污穢的餘孽。”
“請寬恕我的褻瀆...”
加在身上的壓迫力隨着“灰眼”的猛地一瞪而驟然加強,把他的雙手也猛壓在床板上,呼吸也變得格外艱難,他必須把全身力氣都用在呼吸上才不至於昏厥。就在意識即將模糊,灰霧又一次開始充盈視覺的時候,那股壓力才驟然消失。
“‘隱匿賢者’無有仁慈。但好在我有。接下來的三天,每天佩兩小時的苦修帶工作。別再去圖書館,你玩的把戲我都知道。”
“灰眼”沒好氣地轉身走開,走出房間前看了一眼桌上的書,但只是哼了一聲,沒有翻找東西。
等到摔門聲猛地傳出,嚴道一才敢放開了大口呼吸,喉嚨的酸痛感就像是被什麼東西扼住了一樣強烈,幾十秒鐘后才逐漸消退。幸好他用鉛蓋住了製成的符咒,否則可能已經死了。
緩慢地拖着腳步走到書桌前,掛在邊上的兩條苦修帶上裹着厚厚一層血跡。他把這東西拎在手裏,走向平時工作的蕪菁田邊,一條冰冷的水流從不知道哪裏流過田地,平時的生活用水都是從這裏取得,他把苦修帶泡進水裏,慢慢化開的血跡順水延伸出一整條赤紅的軌跡。
我希望能弄到一點拿來消毒的東西.....
他從水中抽出兩條苦修帶,上面的尖刺沒有生鏽,但依舊不是什麼讓人愉快的東西。他把這兩條全是尖刺的苦修帶捆到大腿上皮繭最厚的地方,嘗試着站起身的那一刻,尖銳的痛處還是讓他叫了出聲——只要大腿的肌肉稍有挪動,倒刺就會猛地扎進皮膚深處帶來劇痛,雖然這麼一次還不至於流血,可重複一整個上午的拔草,平土后....
當你習慣痛苦之後,它會稍微好受一點。
為了不讓反覆蹲起進一步加深受損狀況,他跪在地上慢慢地向前挪動,泥土被膝蓋壓得平實光滑,尖銳的碎石頭扎在膝蓋上,把薄薄一層皮磨得鮮血淋漓。相比於大腿的嚴重出血,這種代價是可以忍受的。
已經不記得是什麼時候結束的工作,缺血和缺乏維生素,蛋白質導致的昏厥感讓他視野里的世界變得過於明亮,泛白,腦袋搖搖欲墜。突突跳動的疼痛感好像又回到了最初那個時候。他把蕪菁塊捏碎了抹在麵包上,好儘可能地吃下去。又把袍子下擺扯碎兩片用力捆在大腿上,摘掉鮮血淋漓的苦修帶。
回到自己的房間,他從膝蓋里挑出幾塊碎石頭,連帶着把已經半凝固的血痂一起弄出。照這樣下去,不到三天,他就會死於失血過多或缺乏營養的併發症。這還是在排除了苦修帶導致的開放性傷口感染的樂觀情況。
必須活下去。
他靠着僅存的理智和體力,裁掉一小塊自己的袍擺,蘸上苦修帶上還沒完全凝固的鮮血,開始在地板上繪製出一個圓環。最好的半徑大概是九英尺,他沒有那麼多血,湊合著使用別的儀式也行。
草藥被堆在儀式圈的三個角上,火焰從上面熊熊燃起,升騰起乳白色的迷霧。
“獨一無二的紅月,生命與美麗的象徵,所有靈性生命的母親啊。”
“憑眾星辰的渠道,一而三的道路啊。”
“我祈求生命的力量。”
“我祈求恩惠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