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點莫名的急躁

有點莫名的急躁

叢瀾沒有在這個空間裏待太久的時間,一般來說,她會用二十分快速熱身,先拉伸再運動,讓自己有一個舒適的身體狀態,然後上冰四十分鐘到一個小時。

之後,她會醒來。

這個時間很長了,她本來不想這樣趕張的,但她有點等不及了。

其實花滑的三個組別年齡,novice、junior、senior之中,一二之間的年齡界限並不明顯,只有J到S的時候才有個15歲的限制。

13~19歲都可以比junior的賽事,也就是青少年組。

天才們會卡着15歲升組,很多人會在青少年組待到19歲再被迫升組。

選擇合適的升組時間,有着多方位的考量。

叢瀾很急迫,她現在就有一種難以忍耐的期待,就是那種“我上輩子13歲要參加大賽了所以我這一次也要13歲過去”。

沒有什麼道理,但就很想要。

還有不到半個月就能過生日了,六月十七號一過去,她就正式進入十二歲。

離她十三歲還有一年,她想要恢復到自己曾經的水準。

“我以前做到了,現在只能做得更好,而不是更糟。”她這樣想着。

尤其是,在有了完全不輸給第十個世界的教練團隊配置之後,她就更沒有了不行的理由。

在空間裏摔摔打打不知道多少次,時間到了,體育館內有了輕柔的音樂聲,提醒着唯二的兩個“人”。

U7頓了頓,看了眼半空,低頭跟癱在地上的叢瀾說道:“今日課程結束。”

叢瀾不想起來了,她實在是累慘了。

“老師再見。”她伸直胳膊揮了揮手。

U7點點頭,一陣投影摺疊感后,他原地消失。

叢瀾的手臂垂落在冰面上,感受着後背和腦殼那裏傳來的陣陣涼氣。

冰面滿是划痕,有流暢的,有瑣碎的,還有刮冰的痕迹。

一道大大的圓形將叢瀾包裹在內,那是她剛才跳躍後接的一個燕式滑行,不到五秒的時間,她滑出來了一個圓。

渾身都在痛,累到沒有一絲力氣,叢瀾閉上眼睛。

“離開。”她輕聲道。

下一瞬,叢瀾回到了床上。

身下是半柔軟的床鋪,耳朵邊是燥燥的夏季夜晚,叢瀾還是那個一腳在床上、一腳垂落床邊的姿勢。

她蹬了下地面,將右腳縮了上來。

不想關燈了,叢瀾閉上眼睛,一秒后直接睡了過去。

不多會兒,郁紅葉悄悄地打開了她的房門,看到女兒就那麼隨意地躺着,連小毯子都沒蓋。

她無聲地嘆了一口氣,來給叢瀾蓋上了薄毯子,沒有更改空調的溫度,而是定了個時,省得一晚上都在吹。

而後,郁紅葉走到門口,關了頂燈,又輕輕地合上了門。

走到廚房,她看着裏面在清理食材的叢凜,道:“瀾瀾又沒關燈就睡了,這裏的課程是不是很累啊?我看她皺巴着臉,很不舒服的樣子。”

叢凜:“女兒每次月考都是第一,我覺得她挺穩的。”

郁紅葉:“就是拿第一才累。”

叢凜:“那我給她好好補補?”

郁紅葉哼了哼:“瀾瀾不行,太要強了,隨我。”

叢凜:“我覺得隨我。”

郁紅葉:“隨我。”

叢凜:“隨我。”

在滾滾香氣中,兩人開始就着這個沒有什麼營養的話打車軲轆。

·

叢瀾回家的時候,於謹和老黃收拾了東西,從深雪俱樂部出來,找地方吃飯。

她回到家裏開始吃飯,這師徒兩人也找到了地兒,坐在寬闊的室外等飯菜。

路燈昏黃,大街上熱熱鬧鬧的。

大夏天,大家都出來納涼了,吹牛聲與高談闊論聲響徹這片天地。

老黃全名是黃詠實,早些年男單出身,也代表國家出去比過賽,成績不錯,拿過分站賽冠軍,也得過4CC的冠軍,世錦賽上還得過第七。

後來傷病退役,沒辦法,跳不起來了。

留隊當助理教練,再成為了教練,再之後待了幾年,不想幹了就走了,回東北教小孩子去了。

於謹的啟蒙就是他教的。

老黃摳基礎動作很認真,從他那兒出去的小孩子,不管以後的運動發展如何,起碼在底子上,是不落下風的。

於謹想給老黃倒酒,但被拒絕了。

老黃:“算了,煙酒都戒了。”

於謹頓了頓,謹慎地詢問:“真噠?”

老黃:“不然呢?我跟你客氣?”

於謹嘿嘿笑了笑,他今年三十,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在冰上待久了的緣故,二十歲時候就被人說的娃娃臉,到了這會兒也沒過多的變化,看上去跟二十三四差不多。

於謹:“老師,吃菜。”

他給老黃挾菜:“這家東北菜館做得不錯,跟老家那兒差不多。”

老黃嗯了一聲。

於謹:“老師,我知道你想跟我說什麼。”

黃詠實當年離開國家隊,是因為不想摻和進去那派系爭鬥,在裏面烏煙瘴氣地待着難受。

其實後來又回去過一次,是主教練親自找他的。

可惜,根底糟了,沒什麼用。這壓根不是喊兩句口號就能解決的事情。

國家隊的成績是跟地方掛鈎的,運動員到底是從地方隊出身,裏面勾勾繞繞太多。

老黃沉默地吃着雞爪子。

·

周五,大早上的,郁紅葉去喊叢瀾起床。

“別睡了別睡了別睡了。”

深知女兒賴床本性的郁紅葉動作麻利地拉窗帘掀被子把叢瀾整個拎起來。

沒骨頭似的叢瀾被揪得一個暈乎,歪歪斜斜地朝着旁邊倒去。

郁紅葉熟練地伸手拉了一把:“起床,吃飯,上學。”

叢瀾半掀開眼睛:“我困。”

郁紅葉:“十點睡到七點,可以了。我就納悶了,這再長身體也沒九個小時還困成這模樣的啊?”

她道:“你大半夜是不是偷油去了?”

叢瀾:“……”

那還真不好意思,你女兒偷冰去了。

郁紅葉以為她睡眠時間充足,實際上不是的。

在空間裏的時候,叢瀾等同於一直在激烈運動,精神緊繃,跟正常訓練沒有兩樣。

甚至因為在空間裏受傷不會對她本體造成影響,叢瀾一向練得很瘋,一分鐘近十個跳躍,空曠的場館內此起彼伏的“啪嗒”落地聲,摔倒照樣很疼。

這導致叢瀾結束訓練出來,會覺得渾身上下都是疼的,儘管外面沒有顯示任何受傷的痕迹。

直到兩個小時后,這種感覺才會緩慢消解。

而那時的叢瀾早就累得昏睡過去,對這些疼痛已經熟悉得跟朋友似的。

叢瀾:我從來就沒有失眠。

晚上睡不足八個小時,每天的運動量還那麼大,她累都能直接累得睡著了。

之所以在深雪俱樂部一個月都固定不下來教練,就是因為她的訓練方式、理念,是從空間裏來的。

叢瀾:我要練體能,肌肉力量不夠。

教練:小女單現在就要仗着體重輕學技術,你增肌沒增成,吃胖了就再也跳不起來了!

叢瀾:這個技術不對,不適合我。

教練:大家都這麼練的,你那個方式才是不正常。

深雪的教練員水平參差不齊,應付來玩耍的業餘路人倒是富餘,真想帶出來高水平運動員,就不夠看了。

老黃能在這裏帶叢瀾近兩個月,靠的就是他對叢瀾的支持與理解。

他會認真地聽叢瀾講解為什麼她要這樣做,也會接受叢瀾的看法,更正他二十多年的教課習慣。

因為老黃覺得,叢瀾說得很有道理。

他不是一個會仗着年紀和教齡去壓人的人,除非逼不得已,輪到了他倚老賣老的時候,否則,老黃很好說話的。

郁紅葉不管叢瀾有多困,上學肯定是要上學的,把她從卧室床上趕下來,走兩步,該醒就醒了。

叢瀾真是很久沒有感受到小孩這麼睏覺了,她甚至在想,我以前也這樣嗎?不是六個小時就可以生龍活虎的我嗎?

牙膏擠到牙刷里,然後開始老老實實刷牙。

叢瀾從衛生間出來,在旁邊牆壁上找了個空地,半蹲着脊背靠牆,扎了個借力的馬步。

叢凜在廚房裏盛粥出來,看到的時候隨口道:“又鍛煉吶?”

叢瀾嗚嗚了兩聲,眼睛都沒睜開,手裏刷牙的動作倒是沒有停。

扎馬步嘛,基礎練習動作,她趁着這三分鐘的時間醒醒神,藉助身體喚醒腦子,省得一直陷入睡眠狀態。

等洗漱好過去吃飯,叢瀾在磕雞蛋的時候,聽到媽媽在跟爸爸聊天,說姥姥打電話來了,給他們寄了自家腌的酸菜。

叢凜:“那好啊,回頭給你倆做酸菜面吃。”

郁紅葉:“我也好久沒吃我媽腌的酸菜了,真好。”

叢瀾啃了一口雞蛋的動作一頓,不知道為什麼,腦子裏飛快地接了後面一句——朋友送我一對珍珠鳥。

叢瀾:“……”

按理說她的語文書不是這個版本的,不該有這篇文。

但怎麼講呢,在任務世界裏,她還真的在小學時候背過這篇可愛的文章。

就很洗腦,因為那陣子同學們在“真好”後面全部接了這一句話,大家表示都很想要珍珠鳥。

叢瀾,她已經忘記了充當路人的同學們的臉和名字,但她的DNA里卻被深深地刻下了這樣一個反應。

叢瀾默默地,抱着自己的大碗喝粥。

爸爸做的鹹粥真好喝,裏面的肉也好吃。

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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奧運金牌是我的[花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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