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錦賽結束

全錦賽結束

叢瀾不清楚國家隊是要造勢還是想做什麼的,這一次結束比賽后回到後台,等着她的有一群記者。

一人配一個攝像師大哥,在場的人數大概一算,好傢夥,湊起來就能一起踢個足球。

叢瀾看着擠擠囔囔的一群人,着實有點吃驚。

“分數破了國內的記錄有什麼想法嗎?”

“之前青年組大獎賽上得了第一,下一站是什麼目標呢?”

“明天要比賽,有什麼期望嗎?”

一個挨一個的問題,簡直沒有盡頭。

叢瀾站在這裏單單是作答就花了近十五分鐘,前方空地上來來往往的,只有她這兒熱鬧一片。

她淡定應對,回答得體,該說的說,不該說的似乎也沒有什麼。

這邊結束了以後,叢瀾跟於謹穿過曲里拐彎的過道,往裏面走去。

總排名出得很快,畢竟她這已經是最後一組了。

叢瀾又是第一,還是大比分領先,第二是齊妍的57.85,第三是褚曉彤的55.88。

隨後便是其餘的三個項目,他們在今天會全部比完表演自由滑。

叢瀾看了一下男單的,說好不上難度,一群四周跳在賽場飛舞,還有各種3A3T等連跳。

叢瀾:“啊……”

真刺激。

不過也難怪,相比女單,國家隊裏的男單藝術表現力那是真的不太行。

國際上對兔子家男單的評價是:一流跳躍,二流旋轉,三流滑行,四流表演。

也是因為這樣,國內才引進了所謂的“表演自由滑”,試圖提高單人滑選手的表演能力。

樓翎最後拿了第一,分數過百了,有101.39,挺強的。

叢瀾看得真是羨慕:“四周跳分數真高啊!”

四周和3A,絕了。

於謹還沒有察覺到危險,也隨着她感慨:“是啊,三周跳比兩周高出一個層次,四周又是另一個天地。3T的BV4.1,但4T可是10.3呢!”

就像2T才1.3,1T是0.4。隨着周數的增加,難度呈幾何指數上漲,分數上自然也是要體現一下的。

男單四周跳的發展並不順利,在前面一段時間以來,因為6.0打分規則的限制,摔了的四周跳比不上站穩的三周,在節目裏上四周是很不划算的。

所以後來改cop規則的時候,也是秉着鼓勵四周跳發展的想法,給了一些支持。

叢瀾附和:“四周跳真厲害,我也想跳。”

於謹瞬間警惕:“嗯?”

你剛才說什麼?

叢瀾抱着她新收穫的一隻兔子玩偶,兩者的眼神一樣的無辜:“怎麼了?”

於謹猶疑:“你剛才說想做什麼?”

叢瀾:“四周跳啊!這麼厲害,我也想跳。”

於謹:“!!!”

他方了:“不是,你怎麼會想跳這個呢?”

叢瀾樂了:“我為什麼不能想跳這個呢?跳躍出來不就是給人跳的嗎?4S都有在賽場上跳成的了,我沒覺得自己差在哪兒啊。”

於謹:“不是,我不是這個意思……”

他其實想說,四周跳的衝擊力很強,難度很高,練習時會很容易受傷。

你現在會3A,幾乎等於站在女單賽場前列水準了,跳四周反而是得不償失——受傷了怎麼辦?也許一個失誤,花滑生涯就要斷送了。

叢瀾知道他在想什麼,笑了笑:“我想跳啊,教練。”

於謹不是第一次直面她的野心,最初見面的時候,叢瀾就已經向他表明了自己的野心。

此時,這句話說出口,叢瀾的語氣甚至是柔和的,但他就是莫名的,感受到了來自小女孩的壓力。

於謹好像突然明白了什麼。

“你當初選我……”

叢瀾一點都不隱瞞:“對,教練你的4T和4S是我想要的。”

於謹當年有3A、4T和4S,他同樣是一個很有競爭力的男單選手。

後來因為傷病過多,被迫退役。

主要是練4Lz的時候韌帶斷了,但不是因為這個跳躍才斷的,而是多年的傷病累積,在那一次爆發了。

叢瀾這一年來能把3A的成功率穩定在80%以上,除了有意念空間裏非人類教練的幫助以外,於謹也是功不可沒。

而且,於謹的連跳教學中,關於節奏與連接的掌握,特別的優秀。

唯一的問題就是,其他人聽不懂,只有叢瀾可以意會。

丁教練等人開玩笑,說天才的溝通都是加密的,他們這些人實在領悟不了。

於謹教之前的學生時,其實也很認真復負責,但不像帶叢瀾這麼省心,而且效果也好。

叢瀾更像是一個會主動進步、只需要你撥動一下的學霸,她眼前的迷霧很淺很淡,風一吹就可以消散,然後她就擁有了一片新的天地。

她需要的是一個輔助者,而非耳提面命者。

於謹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你等我消化一下。”

叢瀾貼心地送上礦泉水:“來,淡定哈。”

·

一天一個比賽,之後就是短節目與自由滑的正式項目了。

之前在拉脫維亞的時候,叢瀾的接續步都被判定了三級,回來后她跟於謹乾脆直接改了幾個步法,一切衝著刷級去。

為此,師徒倆還爆發了一陣爭吵。

於謹:“沒有分數的美感,在競技時都是浪費!”

叢瀾:“沒有美感的競技,不是花樣滑冰!”

於謹覺着砍了銜接騰出一段時間放接續步里,還有難度步法以外的就乾脆不要放了,特別是那些小跳,又費力又麻煩的,刪了得了。

叢瀾覺着缺少銜接的編排太乾巴,她現在還不滿意呢,編舞的時候為了穩妥已經委屈着刪了好些,再砍的話表演分還要不要了?

於謹:“所以你編排步伐才三級!”

叢瀾:“那是裁判眼瞎!”

於謹:“你不要強詞奪理!”

叢瀾:“我只同意改這這這這幾點,別的不行!”

於謹:“你這樣還是不太保險,加倆掰腿吧,不是會I字轉嗎?也放進去。”

叢瀾:“……好醜的。”

於謹:“定級!!!”

叢瀾:“……加一個就行了吧,不然燕式改Charlotte,滑出時候再換……”

她順着比劃了一下,兩人各退一步,最後出了一個改版的接續步。

於謹算了算,覺着差不多:“那行就這吧。對了,你旋轉的時候難度姿態多轉一圈吧,卡得剛好的話萬一什麼時候沒夠,就吃虧了。”

叢瀾:“我之前不是已經轉三圈了嗎?”

於謹:“但你這個蹲踞沒有啊。”

叢瀾:“哦……那行我記住了。”

連夜改了短節目和自由滑不妥的地方,之後一段時間裏,叢瀾就一直在熟悉新的內容,還要再練變動最大的表演自由滑,確實忙得有點累。

但結果很不錯,這一次的全錦賽中,叢瀾的步伐與旋轉全都定到了最高的四級,連GOE都拿了不少。

相比去年,不知道為什麼,在跳躍和P分上,裁判給了很大的漲幅。

叢瀾:“3A3T給了我2的GOE……他們瘋了嗎?”

她一邊擤鼻涕一邊看小分表,短節目的三個跳躍,GOE就沒有下過1分,連P都給了28.71之多。

褚曉彤比了這麼多賽,現在也就是30~32的P分。

國內打分雖然會虛一點,但基本也是跟國際成績掛鈎的,會參考後者。

於謹倒是有點明白。

這是因為,冰協真的把女單的未來壓在了叢瀾肩上。

一直以來都是這樣的,前輩憑藉資歷獲取更多的P分,國內冰協在選派選手出國征戰的時候,會根據傾向來分配P分。

有些新生代選手,哪怕實力與老將不相上下,在P分上總會差那麼一檔。

除非,這人憑藉技術分掙出來。否則在近似的發揮下,總是老將佔據優勢。

直到冰協將這份傾向放在新生選手上,那麼,他的打分待遇會水漲船高。

叢瀾去年還是25分上下,今年就能接近29,未必不是有此考慮。

約定俗成的潛規則噁心嗎?

噁心。

運動員、教練、乃至於冰迷,對這種潛規則詬病許久了,但無可奈何。

競技體育的魅力在於不確定性,在於強大的人挑戰人類極限,在於強者為王。

可是,與之相關的,不論是打分項目還是其他,背後總有着數不清的利益交換、暗地手腳。

一分可以改變比賽的整場走向,花滑尤甚。

資歷、私心、計較,這些侮辱了競技體育。

叢瀾把垃圾拋到了一米外的垃圾桶里。

“啊……”她無意識地感慨了一下,吸引了於謹的視線,“明明是自己該得的,不知道為什麼,又覺着有點噁心。”

於謹:“……”

叢瀾的短節目所展現出來的內容,確實值得這個P分,她的比賽真的很漂亮,難度有、滑行好、銜接豐富,使得節目內容很飽滿。

她的表情、她的姿態、她渾身洋溢出來的情感,都與音樂息息相關。

給這分數不虧,也就是配得上她而已。

但一想到這是對方“憐憫”的,一時間確實,如鯁在喉。

於謹也嘟囔:“還有點尷尬是怎麼回事……”

叢瀾捧心狀:“是我們這些人的良心和單純在作祟啊!”

於謹比了個大拇指:“你說得對。”

短節目直接拿了72.91分,超了年初二月底時候舉辦的世青賽女單短節目新紀錄。

最關鍵的是,青年組女單短節目上了70分大關,這簡直是一個突破。

世青賽第一名破的世界紀錄里,短節目也不過66.97——對,就比叢瀾LAT站上的66.92高了那麼0.05分。

但凡裁判當初多給一點的P分,叢瀾也就直接破了這個二月份出爐的Jr組女單世界紀錄了。

可惜,就差那麼一點。

那天晚上冰迷們還鬧呢,說裁判真不當人,壓分壓這麼狠,阻礙他們3A妹妹破紀錄的腳步。

叢瀾都不知道自己跟世界紀錄擦肩而過,還是後來聽安凝思說的。

這下子好了,國內直接上70。

儘管知道國際滑聯不承認國內分數,但叢瀾粉絲也樂翻了天,不管怎樣,這也是她實打實比出來的啊!

第二天的自由滑,叢瀾又是,她早上合樂的時候還摔了倆跳躍呢,沒想到比賽時候發揮居然這麼強。

叢瀾自己都覺着不可思議,她今天上場時候還有點感冒,腦袋暈乎着,狀態不是很好。

於謹一巴掌就拍在了椅子上:“第一了!”

要不是看見叢瀾的瘦弱身板,他真是差點直接拍她背上。

那到時候叢瀾就真的要受內傷了。

在揪紙擤鼻涕的叢瀾,利索地把垃圾收好,瓮聲瓮氣地:“贏了呢。”

自由滑總分124.72,與短節目合在一起,一共197.63。

不只是贏了,還是國內賽事的新紀錄。

她去年便得了國內三大賽的冠軍,今年要是再多個冬運會第一,就是國內賽事的大滿貫了。

·

結束全錦賽的當天晚上,叢瀾又進了意念空間照常訓練。

在看到課程後面標註的空閑教練時,她頓了頓,最後還是選擇了4T。

表演自由滑的晚上,她就很想再試一試,但顧忌到在比賽期間,擔心這裏影響到她現實的發揮,叢瀾一直憋着,每天晚上也只是在這裏複習節目。

這會兒,她終於能放心大膽地再度嘗試。

四周要求更高的轉速、更多的滯空時間、對身體更多的控制精度,三周跳里輕微不穩定的狀況,放在四周跳中,就會直接導致空中失控。

叢瀾能跳3A,但她至今跳不出來四周。

三周的摔是“啪”,四周的摔是“咚”,後者沉重又憋悶,跟一袋子土豆砸地上了似的。

叢瀾整個人撲到冰面上,冰刀劃出了一道半米高的冰碴子,摔得格外凄慘。

她沒直接起來,翻了個身躺在冰面上,仰望着半空。

非人類教練也沒有催促,只是在他手邊懸浮的建模上做了幾個標記。

屬於叢瀾的建模小人,不過二十厘米高,裏面塞滿了數據,是她這兩年來在空間裏的所有記錄。

叢瀾歪頭,看向那個被調成火柴人模樣的模型,上面變得只有她的線條。

滑行、起跳、騰空、旋轉、落地,線條清晰地展現了她剛才的動作。

非人類教練瞥了她一眼:“來聽課。”

他指着小人:“你這些地方的發力不對。”

叢瀾愣愣地:“為什麼之前不給我用這個?”

教練:“沒有必要。”

叢瀾:“……”

教練:“三周跳過於基礎,四周跳我也不清楚為什麼你總是學不會。”

說到這裏,他似乎有點不解:“這麼簡單,為什麼你不會?”

叢瀾:“……”

他大爺的,好像被學神鄙視了。

·

十一過後,學生返校。

住宿生在七號就來了,晚上還能跟個晚自習。走讀的第二天才到。

叢瀾的同桌童清楓看了眼空着的位置,扭頭問班長:“叢瀾今天不來嗎?”

翟小谷還沒回答,旁邊聽見這問題的吳森笑了笑:“你見她什麼時候晚上在過?”

童清楓一想也是:“這不是期待奇迹降臨嘛!”

吳森:“哎,班長,叢瀾明天來上課嗎?”

翟小谷搖搖頭:“老師說她又請假了,大概十一號來。”

周圍支着耳朵偷聽的眾人:“嚯!那她的國慶可真的長啊,從一號到十一號誒!”

翟小谷忍不住為叢瀾辯解:“她是要去打比賽!才不跟你似的,放假就是玩!”

童清楓:“她之前20號的時候就去長春比賽了,還拿了第一呢!叢瀾可真厲害呀!”

韓念雯湊了過來:“我知道,她這一次是出國比賽的!不知道能不能拿第一。”

童清楓立刻為同桌說話:“當然可以!叢瀾那麼厲害!”

翟小谷沒阻攔大家聊天,反正還沒到自習課的時間。

那邊,課代表已經紛紛去老師的辦公室把改好的卷子抱了過來。

十一之前抓住時間來了一次月考,過了個野人一般的長假,同學們都快把成績這茬給忘了。

“哎——我不想看到我試卷,你走開!”

“可惡的成績,不要靠近我!”

“讓我走,讓我自由!”

嗷嗷中,課代表抱着卷子分給了幾人,很快就把各科的試卷給發了下來。

說著不想知道成績的同學,又開始問彼此得了幾分。

翟小谷去找老師要了總成績排名,到講台上拿了膠水,跑到后黑板上貼名單。

現在可不管什麼孩子家長玻璃心,考試不分排名還考毛線。

“第一是誰是誰?”

“我記得開學時候第一是叢瀾,但她一個月都沒上幾節課,不會掉到倒數了吧?”

一群人嘰嘰喳喳的,圍着後排不消停。

叢瀾又開始欺負小孩了,課是沒上,成績還不錯,又佔據着頂端位置。

“我去,她又是第一啊!”

“不是,這成績都行?我物理四十八,她考九十六?我不活了。”

“人家不上課都第一,我天天上課……”

·

被同學挂念的叢瀾,此時在意大利米蘭。

10月6日,JGP里的倒數第二站開始了比賽。

原本,於謹說會看情況給叢瀾換站點,在全錦賽剛結束的時候,他確實是打算換的,因為這裏有個強敵——10賽季世青賽女單第一。

JGPF有六個名額,只要積分足夠就可以進,叢瀾拿了LAT站的第一,只要接下來的分站賽中,她得到前三就板上釘釘了。

意大利站不比拉脫維亞,後者那裏有莉莉婭、天草等人,這裏只有一個娜塔莉,也就是世青賽第一。

俄羅斯原來男單厲害,但最近兩年突然冒出來了兩個天才,她們在09和10年接連升組,後面的Jr年齡段中,又出了一個不比這倆天才弱上多少的小女單娜塔莉。

她在二月世青賽時,短節目、自由滑、總分全部破了青年組的世界紀錄,不然的話,叢瀾在LAT的分數足以破掉停滯兩年的青年組女單記錄了。

可惜,就差這麼七個月。

雖然註定會在JGPF和世青賽上遇到,但,於謹覺得,能晚就晚,不要這麼提前地就把倆小boss給擱在一起了。

破壞遊戲生態平衡不是?

意大利站兩人剛好撞上,於謹後知後覺,想給叢瀾操作一下換到最後一站,或者去前一站也行。

叢瀾看了一下,她對此沒有什麼想法,於謹一片好心也沒必要非拒絕他。

但算了下,她覺着前一站還是別了。

“留給秋翠吧,我看了下報名的選手都比較新。”她說,“我去最後一站。”

意大利之前是奧地利,29號就開始比了,跟全錦賽的時間相隔就六天,中間還得提前去,這麼一算時間就很趕。

但這一站比較弱,秋翠去年就沒進JGPF,梅山雁升組以後,青少組這邊就叢瀾跟她還算不錯的了。

名次能前進一個就是一個,萬一積分夠了呢?

叢瀾不想擋路,也不想跟自家人爭。

餘下的幾站里,奧地利這一個是最弱的。

於謹:“那行,我給你換最後。”

結果還沒去聯繫人,就聽說娜塔莉自動換去了最後一站,說是訓練受傷。

最後一站在愛沙尼亞,10月13日開始,能多留一周的恢復時間。

因此,叢瀾也就沒換分站,繼續在意大利了。

她在九月底去學校考了個試,接着就是國慶放假,十一大清晨地跟爸媽一起,去看升旗儀式,給祖國媽媽慶祝了生日,然後回家睡了大半個白天。

三號的時候,她就跟於謹他們出發去往意大利。

隨行的人里,有個易儒,還有一對冰舞。這一站沒有雙人,所以運動員只有他們四個。

女單的短節目在6日下午六點,自由滑則是隔了一天,8日下午兩點五十五開始。

同學們挂念叢瀾的這會兒,她正在接受隨行隊醫的按摩,為明天的自由滑做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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奧運金牌是我的[花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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