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世風燈,向死而生
“虛輪！”
“雖是沖開了七個輪穴，但未有凝實，全都是虛輪！”
虛輪對靈氣的運用、轉化，要比正常輪穴差上一些，還需要經歷一次凝虛為實。
王朝安鬆了口氣，老臉上滿是欣慰。
他活了八十年，從來沒見過一息七輪的怪物，真要見着一次，前八十年豈不是白活了？
小心翼翼掏出一顆七品凝氣丹，遞給陸歡，外門執事也不富裕，五品丹藥是別想了，就是七品丹藥對他而言也十分珍貴，不過投資在陸歡身上，肯定不虧。
七個虛輪，那也是一息七輪啊！
王朝安看着屋內的一片血海：“陸歡，這丹藥雖是珍貴，你也別跟老夫客氣，先調息，穩固境界。”
陸歡大方收下，沒急着吃，五品氣血丹的藥力還在，估摸着還能吐幾升血，調息個屁，趁機多作幾次死才是要緊事，狀態越差，失敗的越快！
“虛輪也無礙，凝虛為實即可，還請王執事替我護法。”
“呃...”
王朝安無言以對，理是這麼個理，將虛輪凝實，就與正常無異，可凝虛為實是那麼容易的？
上清宗的天驕可不少，但鮮少有人在築基時選擇凝聚虛輪。
無他，就是因為凝虛為實太難了，與其掙個一息五輪，一息六輪的名頭，不如腳踏實地一點。
姜瑤歌當年，就是因為凝聚虛輪，才吃了虧，被天賦不如自己的同門甩在身後，急於求成，外出遊歷尋找機緣，以至於被人重傷，險些身死道消。
不過陸歡覺得問題不大，無非是突破太難，將虛輪凝實太難。
難就好！
越難失敗的越快，不浪費時間！
磨磨蹭蹭修行半天，鍊氣煉體煉心悟道，搜集各種天材地寶靈丹妙藥，再來一個突破失敗，得多絕望？
修為半點沒加，還虧大筆錢！
直接擺爛吃保底多舒坦！
只要能承受得住後果，直接成功，希望看得見摸得着，心裏有底！踏實！
王朝安看陸歡一幅十拿九穩的模樣，不禁回想起當年陸歡入門時的盛況。
就連一直在閉關的宗主，都為了迎接陸歡，特意折騰出了天地異象，整個上清宗就跟有人證道成聖似的，彷彿看見了下一任道君！
王朝安掏出幾枚七品凝氣丸，有些捨不得，但他不會放過和這種妖孽打好關係的機會：“既然你有把握，那就試上一試，老夫替你護法。”
把握？什麼把握？沒把握！
陸歡估算了一下，剛剛突破，氣息不穩，凝虛為實的成功率，不足百分之一。
穩了！
陸歡開始凝虛為實。
方法很簡單，虛輪和實輪，就相當於薄輪胎和厚輪胎，薄輪胎想要變成厚輪胎，就得加厚，充氣。
在虛輪上疊靈氣，同化，讓虛輪變得和實輪一樣，就算凝虛為實成功。
第一次。
“噗——”
一口血吐出，陸歡舔了舔嘴唇：“原來是這種感覺。”
王教頭揮手平復凝虛為實失敗導致的靈氣亂流，剛想說凝虛為實沒那麼簡單，還是好好準備再做嘗試，就發現陸歡又開始嘗試。
“噗——”
又是一口血，陸歡嘴角一片猩紅，張嘴滿口都是血腥味，卻淡然無比：“嗯，已經找着門路了。”
王朝安：？
連續失敗兩次了，還都這麼快，吐血內傷成這樣，壓根一點成功的兆頭都看不見，
找沒找着門路，自己心裏沒點逼數嗎？
望着地上的一灘灘血，老王實在不忍：“陸歡，別捨不得凝氣丸，吃一枚調息，好好鞏固修為，凝虛為實沒那麼簡....”
“噗——”
王朝安話還沒說完，就被血濺了一臉，屋子內血腥味極為濃郁，年輕人果然身體好氣血足。
這次因為狀態奇差，吐血太多，比前兩次失敗的更快。
陸歡臉上泛着黃不黃綠不綠的顏色，帶着死氣，莽歸莽，擺爛歸擺爛，他心裏有數，這時候剛好到身體承載極限，五品氣血丹藥力散的一乾二淨，要是再失敗，必然根基大損。
“你瘋了？？”
王朝安瞪大了眼睛，這不是妖孽，這是瘋子！
看看這地上吧！
就沒一塊兒正常顏色，整個屋子像是建在血河上，十三口人的滅門慘案得升級到二十三口人，恐怕才有這規模，再下去不得誅十族？
這修的是魔功吧？血河大法？
想要嘗試凝虛為實，也得調整好狀態啊！
“嗯？這股氣息，比剛才強了不少？”
然後就見到，剛才還在大口吐血的陸歡，面色紅潤，氣血充盈，精神面貌與剛才行將就木的樣子完全不同，像是初升的太陽一樣，耀眼奪目，丰神異彩。
“凝虛為實....成功了？”
甚是離譜。
說陸歡天才吧，鍊氣十年才築基成功，一息七輪有些驚艷，但卻是虛輪。
可要說陸歡愚鈍吧，聚虛輪突破築基之後，立馬就能凝虛為實，更誇張的是，根本不用鞏固境界，跟自殺一樣的玩兒命，硬生生給他玩贏了。
王朝安在外門見多了人傑天驕，今年外門大比賠率最低的，就是他的親兒子。
可他從沒見過這種匪夷所思的存在，哪怕是十二年前隕落的上清宗道子，也沒給過他這樣的震撼。
無法相信這一切，但這一切確實發生。
陸歡這時候才開始服用老王送的凝氣丹，穩固體內連綿不絕的靈氣，經由輪穴，再一一轉化為精純的法力，整個人面貌一新。
望着地上一片血紅，陸歡也不得不承認，突破築基、一息七輪、凝虛為實，都挺難的，難就難在事後得打掃屋子，處理兇案現場。
“築基前期，穩固境界之後，就能嘗試結丹。”
築基分為前、中、后、大圓滿四個小境界，陸歡覺得自己壓根沒有瓶頸，或者說因為瓶頸太大了，所以變得沒有瓶頸了。
只要能承擔的住失敗的後果，就能一直突破！
“陸歡，你......”
王朝安緩過神來，欲言又止，止言又欲，外門弟子突破築基后，由他這個外門執事上報，自動獲得外門大比資格，並等待選取功法。
可陸歡這麼匪夷所思的突破，他實在不知道怎麼上報，說出去有人信嗎？這天道親兒子吧？
只見陸歡微微昂首，緩緩吐出四個字：“向死而生。”
小屋內極為安靜，只有血腥味依舊。
“呂祖曾言，人世風燈，草結珠露，見者傷心淚流。”
“人之一生，如風中燭燈，渺小脆弱，隨時都會熄滅，最終必是死亡。”
“而我輩修士，求的便是長生，逆天而行，因而必須直面死亡，破釜沉舟，向死而生！”
陸歡眼中閃爍着智慧的光芒，彷彿看透一切。
嘶......
王朝安倒吸一口涼氣，好像沒毛病！
擺在眼前的事實，和呂祖的話相互印證，排除一切不可能，剩下的就是真相！
向死而生！
“有...有道理....很有道理！”
王朝安很認真的思索一番，臨陣突破、死局突破的例子，真不少。
以前他還以為是那些沒能在死局裏突破的人都死了，現在想來，並非如此，裏頭另有一番玄機。
但要他像陸歡這麼瘋狂吐血，命都不要的修行，還真不敢。
又不是天賦太差前路無望，上清宗外門執事一個月幾千塊靈石的俸祿，得過且過，玩兒什麼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