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第 119 章

第119章 第 119 章

“尚可。”韓信走上前,蹲身觀察竹節上的字痕,片刻微一點頭。

彭越也是如此。平日裏樂呵呵的笑容,在劉越練好基礎武藝,開始進階之後,越發地嚴格起來。他雖總結不出“月滿則虧,水滿則溢”的道理,但心裏明白着,過於容易滿足,反而會助長傲慢。

叫武師傅們欣慰的是,劉越沒有半點傲慢傾向。雖然睡覺雷打不動,吃飯最是積極,但習武實在是寒暑不輟,練着練着,發覺還是劍術最為順手,彭師傅只好含淚放棄教授大鎚的計劃……

既然入了門,專精一樣就行,再有騎射傍身,已經是足夠讓他驕傲的學生了!

韓信原本就測試過,大王天生根骨好。聽說淮南王天生力氣大,八歲就能搬動小鼎,但他和大王互練摔跤的時候,有輸有贏,總體還是輸的居多,韓師傅暗暗高興了半天。

於是劉越某天醒來,面對的是兩個魔鬼武師傅,還有兩大摞兵書。

韓信告訴他:“師傅著的兵法也在這裏。”

他手一指《韓子兵法》,又提到《黃石公兵法》:“留侯偶知大王的進度,或許過些日子,就會向大王傳授。”在韓信眼中,誰的兵法也比不過自己所寫,大王自然是先學他的,韓師傅對此有着無比的自信。

怎麼人人都有兵書,顯得他很寒酸似的,彭師傅酸溜溜地道:“梁王太傅也是用心良苦。”

劉越:“……”

劉越漸漸習慣了,別看他七歲,他已經能把最新版的漢律倒背如流!

對於武師傅嚴格的要求,他寵辱不驚,把鹹魚夢想深深地藏在心底。就像現在,練完劍,劉越取來一旁的小弓,開步瞄準,眼神銳利。

只聽“咻”的一聲,箭尖穿過竹葉,最終離標記的地方半寸遠。不等武師傅出聲,劉越自覺地抽出另一支,重複拉弓——瞄準——射箭這一步驟,等到力氣消耗過半,才稍稍地歇一下。

等到習武結束,已經臨近午時,太陽高掛,帶來不容忽視的熱度。劉越像是水裏撈出來似的,白糰子變成了紅糰子,宦者連忙遞過巾布,劉越咣咣咣抹了幾下,轉身往正殿走。

今天的長信宮很是熱鬧,臨光侯呂媭還有建成侯夫人都在,正熱火朝天談論着什麼,竇漪房在一旁指揮小宮女執壺添水。太后跽坐上首,時不時地插一句話,瞧着笑意盎然。

呂媭最先看見小外甥,連忙道:“大王來了。”

談論的話題戛然而止,面對齊刷刷的目光,劉越忍不住後退了一步。事實告訴他,就算長高長大,臉蛋依舊要被搓揉,感受到肚皮被戳了戳,劉越:“……”

終於擠到呂雉身邊,接收到長輩們可惜的視線,劉越心硬如鐵,決不妥協。

呂雉摸摸他的後背,責怪道:“天越來越熱,出了汗就該沐浴,來母后這兒做什麼。”

雖是責怪,一點兒重音都沒有,劉越彎起眼睛,乖巧道:“要給姨母和舅母問好。”

聽得呂媭心一顫,恨不能寶貝心肝肉地叫。她實在不明白,自家醜兒子都是越長越像親爹,梁王為什麼越長越俊,越來越可人疼呢??

而臨光侯並不知曉,梁王殿下是個鮮明的兩面派。

這件事只有少數受害者有幸體會,他們有的死了,有的還活着,卻活得有一點點不開心。

……

妯娌幾個談論的正是皇帝的婚事。

兩年來,除了太后的妹妹呂媭封關內侯,建成侯呂釋之的食邑增加兩千戶,長子呂則也到了中尉衙署做三把手,表現出的能力不俗。建成侯夫人笑道:“眼瞅着家人子都到了,一個個水靈靈的,年輕得不得了,太后粗看一眼,可有喜歡的?”

呂媭掩嘴:“嫂嫂這就說錯了話。家人子再美,也要放到後頭相看,姐姐心裏更疼的是誰,嫂嫂難不成不知道?還不回府準備厚禮,改日酈侯府就得嫁姑娘了。”

呂雉瞥她一眼,也笑了:“就你話多。”

太后的意思,是離下婚書的日子不遠了。建成侯夫人聽着高興,道:“英兒那丫頭,雖然叫我一聲舅母,但和阿母也差不離了,她定然不會讓太后失望。”

劉越聚精會神地聽,捕捉到重要的訊息,皇兄很快就要成家立后,他的小侄兒小侄女即將在路上。

在長信宮,誰都知道呂英姑娘是未來的皇后,太后也早早地教她宮務,若是成了,絕不用擔心未來的婆媳關係。劉越對呂英的印象很好,表姐擅長鞭法,對母后是全心的敬慕,與皇兄的情誼十分深厚——最後這一條是他猜出來的。

情投意合又極為合適,就是皇后的人選嗎?

前世為生存打拚,沒時間考慮終身大事的劉越沉思片刻,不由自主想遠了些。呂雉瞧他的反應,不禁失笑,只留小兒子聽了一會兒,就趕他回寢殿沐浴:“汗冷了,就該感冒了。”

劉越小幅度地點頭:“噢。”

.

劉越換好衣裳,端端正正地坐在桌案前,打開四哥新送來的信。

代王劉恆雖然變腹黑了,對養牛卻是從一而終的執着,兩年間,從幼弟這兒借了七百萬的債款,將兩大草場擴建成代國第一大和第二大,還養了羊與驢。

原本劉越想的是三百萬,沒想到四哥的不怕欠債,態度更為堅決,一翻就翻倍,讓他特別欣賞。

薄太后支持兒子的夢想,一旦有朝臣隱晦地勸阻、攻擊,都被她擋了。加上每年過年,都有一封長安的皇太後手書送往代國,不服劉恆這“黃口小兒”的朝臣頓時明白了他們母子倆的依仗,漸漸的安靜如雞。

他們唯一能攻訐的便是畜牧要錢,而代國與匈奴接壤,賦稅都得緊着軍費,哪裏有錢?他們窮得不能再窮,花錢都得摳摳搜搜的。

說出這話時,他們下意識忽略了代王的冷笑,眼觀鼻鼻觀心。

劉恆心想,原先辟陽侯審食其縱橫長安之時,何等的囂張風光,如今又怎麼樣了?

既然哭窮,到真窮的時候可不許哭,他等得起。

忽而有兩撥運送來的巨款,從長安運往代國治所晉陽,車轍拉出長長的痕迹,粗略一數,竟有近千萬錢。

所有人都驚了,朝堂跳的最凶的那人,差點失去了表情管理。

代國相內心忐忑,思來想去還是得報告皇太后,得到長樂宮的回復:“允,此乃梁王所借。”

代國相怎會不知道梁王,天子和皇太后共同的心肝寶貝?他暗暗點頭,看來輔佐代王是輔佐對了,回頭一看,他們大王笑得特別幸福。

代國相:“……”

先帝的皇子一個個就藩,如今只剩劉越一人留在宮中,堪稱珍貴的獨苗苗。欠債人兼玩伴都走了,新任玩伴變成了小侄子張偃,加上原先的呂祿周亞夫,陳買張不疑,劉越一點都不覺得孤獨。

然而皇帝每回送別,回宮望着空蕩蕩的宮室,都覺得虧欠了幼弟,忍不住對他更好。具體表現在衣食住行,還有舉辦生辰宴的規模上,要不是呂雉與劉越本人反對鋪張,劉盈都要把半人高的琉璃玉璧搬到宴席,刻上“生辰快樂”四個字,給皇親國戚鑒賞。

說起玉璧,劉越就心虛,皇兄這塊真不是他推銷的。誰知道齊王劉肥居然寫信給未央宮聯絡感情,不小心說禿嚕了嘴,說從長安帶回齊國的玉璧要三百萬,讓所有走進齊王宮的人歆羨無比……描述得那叫一個美輪美奐,讓他不得已向母后敘說了實情。

呂雉聽說后很是淡定,代他收下大兒子的兩百萬錢,充作邊塞加固,還誇劉越賣給齊王這事做得好。

最終劉越幸福地琢磨,母后的意思是暫時不揭穿。

離透明琉璃的研製還差臨門一腳,只要入了門,暖棚還會遠嗎?

劉越收回思緒,抽出紙張,認認真真地給四哥回信。

寫完吃了睡、睡了練武讀書的日常,他暗示劉恆,問要不要多借一點兒錢。韓師傅原先的資金不夠用了,怕是得去楚國挖洞,如果四哥還要擴大草場,他打九點八折,不用利息!

牢固的兄弟情不必懷疑,一向比金子還堅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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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 母后我不想努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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